誰轉身誰小狗

第26章 沒變化

沒變化

第26章

童漁一頭霧水：“好多人喜歡你啊，你這麽受歡迎，想交朋友是最容易的事了。”

“可是我不太喜歡我自己。”闵靜哭夠了，抱着雙膝，愣愣的看着前方，“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越來越不喜歡我自己，中考那天我突然就不舒服，在衛生間一直吐一直吐，吐到暈了過去。醫生說我營養不良，貧血還有胃病，可是每頓飯都是我媽按照營養食譜做的，我居然還營養不良了，你說搞不搞笑？我爸媽讓我複讀，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個暑假表示抗議，可能就是叛逆期到了吧，什麽都看不上，看什麽都有火。但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會莫名其妙的害怕。”

“怕什麽？”童漁問。

闵靜頓了頓道：“也都是一些小事······比如和我父母去買衣服，我知道他們喜歡的是哪種，我就挑哪種，吃飯的時候，我知道會說什麽讓他們開心，然後氣氛果然就很愉快，他們都在笑，家裏來客人也是，我知道怎麽說話怎麽做讓他們誇讓他們滿意，和朋友相處的時候也一樣，我一直也沒覺得哪裏怪，就是有一天啊，在教室和同學聊天，聊到每個人未來想做什麽，我突然就腦子裏一片空白······就我父母之前一直講的，醫生、律師、老師，這三個答案都很好都很完美，可沒有一個是我想選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要選什麽，我甚至，吃東西買衣服，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哪一種了······”

“說這種話好傻。”闵靜輕聲道，“可我覺得我像是得了健忘症，我都快忘了自己以前什麽樣了。”

童漁靜靜的看着她。

闵靜又抹了把臉：“我真高興你都還記得，喜歡青蟲啊各種搞怪的事情，但是，我真的說過讓你挂掉之後給我信號嗎？”

童漁重重的點頭：“而且，我覺得你當時還挺盼望我趕快挂掉的，這樣你就能知道靈魂到底存不存在了。”

“哈哈哈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闵靜握着他的手，“我特別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原諒那個童言無忌的我。”

童漁道：“那個時候你對各種奇怪的事情好奇，完全就是個怪小孩。”

闵靜點了點頭：“我想念那個怪小孩。”

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童漁還是說：“可是人總要變化的。”

“我還是希望能多喜歡自己一點，就是那種最重要的東西不會變，就像你。”

“我沒變化嗎？”

闵靜笑着說：“比較好欺負的這一點，是沒變化。”

童漁：“······”

“騙你的，是可愛這點沒變化，看着特別親切。”闵靜揉了揉臉，又恢複了女神的笑容，“不好意思啊，跟你發了這麽多莫名其妙的牢騷。之前一直挺堵的，現在終于感覺好受點了。”

“你還記得，你跟我解釋靈魂的意思嗎？”童漁突然問。

闵靜明顯有點迷惑，童漁嘆着氣：“好吧，有些事永遠是聽者有意。你說過，我們現在的面容是給別人看的，而靈魂什麽樣，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它是我們自己塑造的。”

童漁道：“我當時不懂你這些話的意思，只是覺得很高級就暗暗記了下來。現在想想，這是一段很好的話，現在的我都說不出這麽好的話來。闵靜，你比我聰明，我也不曉得怎麽安慰你，那就讓過去的你自己安慰你吧。”

闵靜的眼睛微微濕潤：“哇，我小時候還真的挺厲害的。”

“現在也一樣厲害。”童漁忍不住道，“發揮失常都能到城南高中，我可以拼盡全力才考進來的。”

闵靜微微笑：“我看過你的成績，有點偏科。”

童漁老實道：“我的數學已經超常發揮了。”

“還有一個人的成績讓我挺驚訝的，按理說，他完全可以去一中的吧。”闵靜明顯心情好轉，已經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別人身上。

童漁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點頭：“江頌特別厲害，他想去哪兒都可以。”

闵靜起身拍了拍手：“這樣也好，有對手的日子總不會太悶。走吧，應該快要集合了。”

童漁看到她恢複精神的樣子，心裏也為她開心，拿着速寫本跟在她後面，闵靜打開器材室的門，童漁拉了拉她的袖口，剛想起來說那句話：“對了，闵靜，再見到你，我也很高興。”

也許是之前不願意面對那個膽小怯弱的自己，但現在不怕了。雖然有點慢，但現在的我，願意和曾經那個怪小孩做朋友，試着去理解你那些天馬行空的世界。

闵靜忍不住捏了下童漁的臉：“你最可愛了！”

江頌站在門外，表情有些晦暗，看到他們出來，把手裏的果汁飲料遞給童漁：“體育老師說在操場集合。”

闵靜道：“那咱們趕緊過去吧。”

江頌看着童漁：“我跟老師說過了，你不用去，我送你回教室。”

闵靜看了看他倆，笑着揮下手：“那我先過去啦，拜拜！”

“嗯，拜拜！”童漁笑笑，又看江頌，“你啥時候過來的。”

“沒多久。”江頌說，“項鏈呢？”

童漁送江頌的麥穗項鏈他一直戴着，打球的時候不太方便，就取下來讓童漁保管。

童漁從口袋裏掏出來給他，江頌卻沒接，眸光閃了閃，在他面前自然彎下頭來。

童漁笑：“我手上拿着東西呢。”

江頌無聲的接過，還是保持低頭的姿勢。

童漁服了他，只要微微踮腳給他戴上，趁機摸了下他的頭發，結果摸了一手的汗，嫌棄的往江頌身上擦，江頌及時往前跑開了，嘴角挂着一絲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你說咱倆誰比較幼稚？”童漁一臉無奈，又沒帶紙巾，只好往自己身上抹。

江頌已經在原地看他的速寫本，指着其中的一張：“我為什麽缺了條胳膊？”

“還沒畫完呢，哎不是，”童漁有心報複回去，“你怎麽知道我畫的是你呢，我瞄準的明明是球場上最帥的帥哥。”

速寫不比速寫，人物像主要的差別是造型和體型。

江頌指着球衣上的七號：“那這個帥哥剛好跟我穿一個號碼。”

真讨厭，每次都吵不過。

童漁氣悶的搶果汁來喝，“下次我要試着畫別人了。”

“為什麽？”

“我現在不看你的臉都能畫出來了，我要多練練別的陌生的臉。”童漁有理有據。

江頌也不反對，畫畫肯定是不能只畫一個人的臉，但他指了指畫上殘缺的部分：“先把胳膊補齊了。”

-

“我走不動了。”回家路上，童漁叫苦連天，嘴饞堅持要提前一站下車去小吃街，吃完之後又一直等不到公交車，他信誓旦旦要走着回去，結果剛到一半就累得不行。

“江頌，我們打車吧。”童漁可憐巴巴的說。

江頌撈起他的書包：“步行只要十分鐘。”

童漁盯着自己的腳背：“對你來說可能只要十分鐘，但是對我——”

話還沒說完，就瞧着江頌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童漁不健康的心髒又亂跳了幾下，“要，要背我啊。”

“嗯。”江頌簡單道，“你自己說的走回家。”

“也對，不能說話不算話，走着回去也不代表要我自己走。”童漁笑眯眯的趴在江頌背上，接過倆人的書包，還好今天都沒帶什麽作業回來，書包輕飄飄的。

“江頌，我重了嗎？”童漁問。

“重了。”

“嘿嘿，那就好。”體重增加就代表越來越健康，童漁也不管剛剛才吃了那麽一大捧，絮絮叨叨的說，“以後還是要控制下.體重，不能太重，不然累着你。”

“還行。”江頌的每個步子都邁得很穩。

還沒到家，先在街上碰到了邱婆婆，她剛結束和姐妹們的聚會，整個人特有精神，看着童漁要人背，首先問道：“小漁，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吧。”

童漁笑眯眯的晃了下腳：“沒有，就是累了，江頌非要背我。”

江頌：“······嗯，我非要背。”

“哎呀呀真羨慕你嘞，還有這麽可靠的朋友。”邱婆婆拍了下童漁的胳膊，“想我年輕那會子，腳都脫皮了老頭子都不帶看一眼的，就只顧背着手走他自己的，叫他也不理，簡直氣死人。”

朋友和夫妻怎麽可能一樣，但倆小孩也絲毫沒察覺這個例子舉得哪裏不對。

童漁還因為邱婆婆的羨慕偷着樂呢，又一本正經的說：“那是爺爺大粗心。”

“就是不懂心疼人。”邱婆婆說，“對了，跟你們說件正事呗，下周我過生日，你們也來吧，在一個鄉下的農莊裏，搞點什麽燒烤吃吃。”

童漁聽着眼睛發亮，動動腳：“江頌先放我下來。”

落地之後，他仔細詢問邱婆婆的生日日期，最重要的是活動地點有什麽好玩的，聽說還能去摘荔枝火龍果，還能釣魚什麽的，童漁興奮的不行，沒有高強度，悠哉悠哉不累人的活動，都特別适合他。

“屏易農莊是嗎？”童漁再次确認活動地點，“好的，我們一定準時到！”

到了家門口，江頌放下童漁，接過書包後說：“邱婆婆生日，我就不去了。”

“為什麽，”童漁皺着眉，“邱婆婆老喜歡你嘞，去嘛去嘛，反正是周六去周日回，咱們提前寫完作業，不耽誤的。”

江頌勉強笑笑：“主要我不太喜歡那些活動，抓雞釣魚摘果子什麽的，我不怎麽感興趣。”

童漁一想，也是，江頌自小在農村長大的，這些對他來說的确沒什麽吸引力。

而且，他小時候在那兒的生活，滿是辛苦和委屈，一點兒都不值得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