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吉汪汪
吉汪汪
第6章
“你作業寫完了嗎?”對視了幾秒鐘,江頌問道。
“知道了知道了。”童漁轉過身回到書桌,嘀咕着:“頭一次有人把我的作業看得這麽重要。”
江頌又默默看了一會地球儀,這時候他什麽都看不見了,只有那張笑臉腦海裏徘徊,等他終于把那個印象趕走,他又下意識摸到了冰島的位置,真的很遠。
這個世界太大了,大到似乎所有的地方都離他很遠,但神奇的是,一開始茫然無措的感覺沒有了,現在是,每處都亮着,每處都充滿着希望。
“看看是誰打獵回來了!”童向陽歡快的聲音從屋外傳來,走進來的時候先呵了一聲,“我兒子居然到現在還坐在書桌前,真乃世界奇觀啊。”
童漁微微颌首:“托您的福。”
“先吃點東西吧。”童向陽丢了一包零食,解着脖子上的圍巾向外走,“今晚吃茄汁意面怎麽樣,江頌你也留下吃啊,我和沈老師他們說過了。”
“不用了,我還是回去——”江頌剛站起身,就被童漁一包薯片攔截。
童漁自己拆了另一包,向外喊着:“老爸我還想吃點肉,我今天用腦過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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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汁果汁果汁。”童漁哼着小調走向零食櫃,拿了兩瓶之後,又問老爸要不要啤酒。
“今晚不能喝,吃完飯要去機場接于女士回家。”童向陽端着平底鍋在分盤。
“老媽今晚回來啦!Yes!”童漁開心的嚷,給江頌的果汁插上吸管。
童向陽提醒:“但別指望她今年能閑下來哦,起碼到過年之前都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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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漁點着頭:“明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會天天想着玩。”
旁邊的江頌輕輕笑了一聲,極為不給面子。
“喂,你這笑容是什麽意思?”童漁湊過去想看的更清楚,奈何某人變臉神速,又是一臉冷冷清清。
童向陽啧道:“今天肯定又拉着人家玩這玩那吧,把你的寶貝全都拿出來炫耀了?”
“才沒有。”童漁低頭吃着意面,底氣明顯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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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江頌每天都在晚飯前這段時間來找童漁玩,基本上都是一起做作業,或者是江頌看着童漁做。
童漁這天補完作業了,江頌依舊在軟椅上看書,是一本極為無聊的法律方面的書,童漁連書名都沒記住。書是童向陽之前因為花店的小糾紛想了解一些法律方面的常識,找樓上的項大律師借的,結果沒翻幾頁店裏的糾紛就和平解決了,書也忘了還,收拾的時候還亂塞到了童漁的書櫃裏。
可真沒眼光。童漁在心裏暗暗的吐槽,他那麽多那麽多寶貴的漫畫書,都揮手豪氣的讓江頌挑了,結果這人從一堆珍寶裏選出了一粒沙。
至少是這個年紀的童漁,眼中的砂礫。
童漁翻出了自己的速寫本,盤腿坐在床上,江頌在看書也不好纏着他跟自己玩,那就幹點他平時的最大愛好。畫畫。
感受到童漁頻頻看向自己,江頌擡頭問他:“你需要什麽嗎?”
“不用,你別動就好。”童漁拿鉛筆在白紙上打草稿。
江頌不動,認真的看着他。
童漁趕緊解釋:“不是讓你這麽看着我,你繼續看書,看書就行。”
江頌低下頭去。
童漁大致畫了個輪廓,卻畫不下去了,江頌剛剛看他的眼神,還有陪伴他的感覺,總讓他想到自己曾經最忠實的夥伴。
心裏澀澀然,童漁沒再看向江頌,專心畫畫,鉛筆慢慢讓白紙上形象清晰起來。
大約半小時之後,江頌放下了書,“畫好了嗎?”
“哦。”童漁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江頌站起身來準備查看,以前從未有人給他畫過畫,他心裏還挺好奇的,走到童漁身邊一瞧,登時愣住了。
不是畫得好與不好,像不像的問題,童漁畫得根本就不是他,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
童漁猛然驚醒,想掩飾也來不及,已經被看光了,他徒勞的抱住速寫本,尴尬的用衛衣袖子捂住半張臉。
江頌皺眉看着他,等一個解釋。
童漁磕磕絆絆道:“這是······我家的吉汪汪,它,已經,挂掉了。“
江頌道:“哦,你沒在畫我。”
童漁畫蛇添足的解釋:“我本來要畫你的,可我看見你就想到它了,你們給我的感覺都很像。”
江頌的臉色難看起來,極力忍耐才沒有罵人,只看了眼手表說,“我該回去了。”
童漁大聲叫他也沒應。
沈文虹剛做好晚飯,有人敲門,童漁抱着速寫本乖巧的笑,“沈阿姨,我找江頌。”
“在房間裏呢,快進來。”沈文虹笑着說。
“你來幹嘛?”江頌剛好從房間出來了,看到童漁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
童漁厚臉皮道:“我來蹭飯啊,我爸要晚點回來,我沒飯吃了。”
事實上童向陽已經把飯菜做好留在冰箱,童漁拿出來熱熱就可以了,但他懶,而且要及時跟江頌解釋。
不過童漁從小到大不知道在沈家蹭過多少次飯了,沈文虹早已習慣,依舊笑眯眯的:“阿姨給你拿碗筷去。”
“謝謝阿姨。”
江頌不滿的看着童漁,他已經自顧自去脫外套了。
吃完飯,童漁又馬上跑到江頌的房間,這房間是根據原來的書房改的,他一直挺好奇改成什麽樣了,上次來裏面還只是添了一張床而已,眼下衣櫃和書櫃都齊了,書房留下的唯一痕跡就是角落兩堆還沒搬走的書,牆壁重新粉刷了淺藍色,窗簾也換了相應的顏色,看得出布置得很用心。
童漁站在門口不住的嗯嗯點頭,像是驗收自家工程的小老板,“很不錯嘛。”
江頌在書桌前賞給他一個眼神,意思差不多就是“你還有事?”
童漁讨笑着走進來:“還在生氣啊。”
江頌埋頭看書:“沒有,你回去吧。”
童漁無奈道:“我說你像吉汪汪,是誇你的意思。”
江頌瞪着他:“誇我像狗?”
“沒說,沒那麽說啊。”童漁小心的走到他書桌前,“那是你不知道吉汪汪是我的寶貝,它是個小土狗,灰黃灰黃的,才來我家三年,就出車禍挂掉了。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它陪我的三年,我從來沒有孤單過。”
江頌悶悶道:“那你再去養一條呗。”
童漁搖搖頭:“我怕把它給忘了。”
屋內安靜了須臾,童漁又問:“為什麽大家都說像狗是罵人。”
江頌道:“本來就是罵人。”
童漁問:“小狗也是罵人嗎?”
江頌看着他:“你說呢?”
“可小狗那麽可愛。”童漁嘟囔了一句,又不敢繼續誇贊了,只好說:“所以你不喜歡這種比喻哦,對不起,可我真的沒有罵你的意思。”
“算了。”江頌發現跟這小孩生氣也是件很無奈的事。
“那你不生氣了?”
“嗯。”
童漁放松下來,心想也是蠻好哄的,他撕下速寫本的一頁,放在江頌書桌的鎮紙下方,“那我先回去喽。”
走到房間門口,又裝作剛想起來的樣子問,“你那個,明天還來我家嗎?”
江頌理所當然的說:“當然去。”
“哦哦。”童漁心裏好開心,蹦跳了兩下,又意識到不能這樣,規規矩矩的走路離開。
江頌讀了幾頁書,完全沒記住讀的內容是什麽,還是沒忍住好奇心,把鎮紙下的紙張拿起來看,這回是他的速寫了。坐在軟椅上,手裏抱着地球儀,一副沉思的模樣。
下面還有一排小字:別生氣別生氣別生氣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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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頌還是照常來童漁房間,他們唯一玩的項目是五子棋,江頌之前沒下過,奈何天賦過人,童漁給他講解了規則,只玩了兩次江頌就已經能熟練運用,把小老師童漁殺得節節敗退。童漁氣悶不已,耍賴說:“不玩了不玩了,我現在比較想玩跳棋!”
結果也都是一樣,童漁抱着腦袋想,看來都是棋的問題,還是改玩別的吧。
“江頌,你有手機吧,我幫你注冊個游戲賬號?”童漁魔鬼一般的引誘,“這個也好玩,而且你還能跟別的人對戰。”
江頌的手機是沈叔叔最近給他新買的,對他來說唯一的功能就是有了聯絡方式,他不需要童漁這種游戲社交。
“不玩。”江頌說。
童漁誘惑無果,只好退而求其次讓江頌加上他的一衆聯系方式。
童漁也看得出,對江頌來說,看書比游戲更吸引他,而那本對童漁來說很無聊的法律書籍,江頌已經在翻第三遍了。在沈家,沈應山雖然是大學教授書也多,但他研究的是古生物學,童漁只知道和恐龍之類的有關,也沒有法律類的書,只有樓上的專業人士有。
童漁敲響了樓上鄰居家的門,田藝來應的門:“小魚來啦。”
“嗯,我來還書。”童漁笑笑說,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辛辣的藥味。
“哈喽小魚同學。”項文趴在沙發上,露出一截腰,表情有點痛苦的樣子,“不好意思哦我在治療中。”
田藝沖童漁晃了晃手裏的紅花油:“我再給他抹點這個再貼個膏藥就好了。”
“你還好吧項大哥。”童漁坐在沙發對面的椅子上,“我爸說,你是久坐成疾,養好傷之後要注意多運動。”
項文無奈的點頭:“我知道,等所裏忙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田藝哼一聲:“每次都這麽說,忙一段忙一段,我看就沒有哪一段不忙的。”
項文寬厚的笑笑:“等我當上合夥人就好了。”
“吹吧你就。”
“這是不信任我了。”項文舉了舉手,又被田藝給拍了下去,“我說了等我有錢有閑就帶你四處旅游,就從今年過年開始,咱們不在家過了,出去玩去!”
“成啊,今年要是不去,我就把你腰給廢了!”田藝給他貼上膏藥,狠狠的拍了一掌。
項文吃痛的叫喊一聲。
對面的小觀衆童漁同學雙手捧着臉,悠悠的嘆氣說:“好羨慕你們的感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