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仵作GL

第12章 ☆12.第12章

第 12 章

維持着一個姿勢睡了一夜的劉霏一醒來，右臂整個都麻痹地毫無知覺，撐着身子坐起來才發現，不止是手，頭痛地像要炸開一樣。但長久以來養成的警覺性讓她強忍住身體上的不适，在發現是孫小喆的房間後才放下警惕。仔細打量起這個再多一人，便轉不開身的房間。

只一人可卧的小床，搭在自己身上的是薄薄一層舊棉被，四月的天，夜裏還是涼如水，或許也是知道這點，棉被上還搭着一件外衫。

靠窗邊擺着張木桌，兩張矮凳，再無他物。唯一可取的是房子采光不錯，當頭的日光罩在趴在桌上只着單衣的人身上，黑色長發折射出的光閃着五彩斑斓。

自雙烏鎮回來就一直在忙着差事，自己竟粗心的從未關心起這人的起居來，誠心請來人，卻叫人住在這麽簡陋的地方，劉霏不由暗惱自己。

翻身準備下床，趴在桌上的人突然吭吭叽叽的全身抽動起來，嘴裏含糊不清的喊着，劉霏緊走幾步上前将她搖醒，

“你怎麽了？”

猛然坐起身的孫小喆一臉驚恐的看着她，“做了個夢。”

“夢到什麽了？”

定了定神，孫小喆已經完全醒了，吐出一口氣：“忘了。”稍一怔忡才看到劉霏：“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頭疼嗎？我早上在吳嬸那兒要了碗解酒的，趁熱喝吧。”

一摸桌上的碗，早已涼了。

“我再去熱熱。”

正欲轉身，就被劉霏拉住了，“不用了，我就喝涼的。”

一飲而盡，就瞧見對面人，“你老看着我幹嘛？”

“……有嗎？”後者心虛的移開目光。

早在第一次見面後，劉霏就發現了，不管何時轉身看她，那人總是用一雙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就像……小狗？

自覺好笑的劉霏搖搖頭，這怎麽能用來比喻人呢？可偏生放在這人身上又覺得那麽恰當。

決定不再想這問題，劉霏站起身對她說：“昨天問起，說你的差服今兒可以去拿了，我們去看看合不合身。”

衣服很合身，是米黃色的粗布衣，除了背後一黑色大體貼着“差”字外，與一般仆役的衣服沒有差別。衣服兩套換洗，還有一頂同色的圓帽。衣服是在錢夫人處領取，剛和劉霏進耳房就被招呼着上座、沏茶、用點心，好不殷勤。孫小喆可沒忘記才去的那天，那張勢利的臉，自然也知道是沾了誰的光。

原來的那身衣服雖然補補還能穿，可在城裏站着，只怕比乞丐好些，劉霏便做主扔了，讓她這幾日就換差服穿，又給了銀兩請錢夫人幫忙制兩身衣裳。猜準了孫小喆又要從布包裏拿錢還她，便将她翻包的手按下，

“當是昨兒照顧我的謝禮吧。”

見她低頭不說話，劉霏只當她默許了，便與錢夫人說起衣服的樣式和顏色。

輕捂着左手，孫小喆偷瞄着那人好看的側臉，心跳不已。

原本今天起的晚了，再一番事情做下來又見日落，廚房忙了一天，這時候早休息了。兩人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就在外面吃頓便飯。

醉星樓不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酒館，老板娘的怪脾氣卻是最有名的。她若是看你好了，即使你再醜陋、再潦倒，醉星樓吃住全免。她若是看你不順眼了，你即使再好看、再有錢，也能二話不說的把你踢出去。

因着這般脾性得罪了不少人，可有人厭恨自然也有人欣賞，還有不少好事者聽聞此事專程趕來，就為了看上兩眼，是以，老板娘的罵聲再大，每日酒館內也賓客如雲。

這不，隔着老遠的就能看到一棟三層樓建築的門口被人堵了個水洩不通。一身着紅色寬袖長裙的女人站在門口，一頭長發半挽在腦後，容貌豔麗，一雙媚眼仿佛能猜透所有人心，舉手投足間自然的流露出一股風情，若不是眼角旁一笑便能看出的歲月紋行，此番模樣定能迷倒不少男子。

女人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被兩名夥計給扔出來跌在階沿上的年輕華服男子，

“你以為老娘這裏是什麽地方？能随便讓你撒野？沒錢還來充闊？成心找死啊？”聲音嬌柔，可語氣卻極其尖銳，垂眼看那還趴在地上的男子表情，像是在看世間最惡心的東西。

“誰、誰說我沒錢，你開的分明就是黑店！最便宜的菜竟然要十兩銀子！你怎麽不去搶啊！”被打得終于從地上爬起來的男子不服氣的争辯。

女人嘴角一揚，笑得妩媚無比，雙手抱懷招呼來夥計柔聲說：“把這位公子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老娘扒下來，包括他身上這件外衣，也許還能換幾個錢。”

得令的夥計立馬動手做事，一個按住男子的手腳，另一個開始搜身。

男子看這架勢驚得死命掙紮，眼看敵不過，趕忙出聲求救：“你們這是要做什麽？！這、這可是京城！！你們還有沒有王法，救……救命啊！快來人啊！救命……”

這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并不稀罕，稀罕的是，周圍看熱鬧的竟沒一人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

這時身後有兩人小聲的議論着，

“我說這薛老板也太狠了吧，這小子要告上官府，她這生意還想做不想做了？”

另一人說：“告官府？也要看那小子有沒有這個膽！這醉星樓龍蛇混雜，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幫派都還要給她三分面子，更何況這只認錢不認人的衙門。再說了，那小子哪有臉告官府啊，先是他身上那錢從哪來的，就羞于人前說起啊。”

“哦？怎麽說？”

“我聽說，那白面小子，前些日子騙了人家明月樓裏的姑娘贖身錢，你想啊，那些院子裏的姑娘，哪個不是盼着早日能脫離苦海啊，可要私藏那麽多錢不容易。那姑娘知道錢被人騙了，此生再無盼頭，想不開吊死了。

孫小喆瞧了一眼站在身邊一直不動聲色的人，有些明白了。

那男子被扒得身上只剩了件裏衣，抱着胳膊瑟瑟發抖，趁着兩個夥計不備，推開衆人就跑了。

女人也不讓人追，只在後面笑得像朵花兒，

“公子可別忙着走，老板娘我這還差人肉包子的餡呢！”

笑了一陣發現四周還圍着人，薛老板擡手輕繞發絲，又展一笑：“再看，一人收他們十兩銀子。”

這話一出，看熱鬧的一下都散開了。

薛老板輕哼一聲，扭着腰就直往這邊來。看她那架勢，孫小喆心裏直犯嘀咕：不會真來找我們要銀子吧？

可劉霏沒移步，她也只能站在原地。

薛老板在她們倆面前站定，佯裝怒意的臉終是再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你這丫頭，都回來好些天了，終于舍得來看你薛姐姐了？”

轉臉看到站在劉霏身邊的孫小喆，頓時一臉稀奇樣。

還不等她出聲詢問，劉霏說道：

“有勞老板娘幫我們找張空桌。”

“……好！”

說完，起先一步往樓上走。

孫小喆小心地跟在薛老板身後，那時不時轉身對她回眸的一笑看得孫小喆毛骨悚然。

二樓靠窗邊正好空着一桌，有老板娘照應着，菜上得很快。

兩人默默吃飯，劉霏想了好一會兒後開口：“不如，你搬進來跟我住。”

孫小喆一鈍，睜着大眼睛慢慢擡頭看她。

“你現在住的地方實在太簡陋了，我的房間大，兩個人住綽綽有餘……”

“不用了不用了！”孫小喆慌得連筷子也來不及放下就連連搖手，“這樣太麻煩你了，再說了，吳嬸說了，只是暫時住在那，等位置重新調整一下，就幫我重新安頓。不用幫我忙活了。”

現在住的地方雖然簡陋，可睡得踏實。若真搬了進去，只怕要夜夜失眠了。自然，這些話只能在孫小喆心裏想想。

見她堅持，劉霏也不再勸說，倒是說起另外一件事。

“有件事想先告訴你。這幾天你也看到了，衙門裏的人腐敗懶惰，能辦事的沒幾人，就連驗屍這關乎人命的事都如此草率，我和曹大人商量過，等新任縣官上任後，衙門的所有仵作由你管理。”

“我？”

“對，到時，驗屍這一關由你全權把守，到時不管是主簿或者縣尉臨時檢驗的，都由你指派人或者親自覆驗，我相信你的為人，決不會出現受賄枉法之事。”

小口小口的扒着飯，孫小喆欲言又止。劉霏安慰道：

“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我知道你在這方面學有所長，曹大人也是愛才之人，決不會讓你埋沒的。只要你認真做，将來一定會有番作為。”

“無所謂的……”孫小喆低聲呢喃。

“什麽？”

“其實，我并不在意會不會出人頭地。”

“為什麽？當初答應來六扇門，不是因為想要有所作為嗎？”劉霏不太明白。

孫小喆捏住筷子的手緊了緊，然後輕輕放下，小心翼翼地凝視着她：“因為……是你說，我才來的。”

劉霏愣了愣，剛要開口，在酒館扭了一圈的薛老板又扭了回來。

“今兒的味道怎麽樣？”

這話問的是劉霏，可一雙媚眼落在孫小喆身上就沒移開過。

差點因為剛才的對話停止呼吸的孫小喆暗吐出一口氣，點點頭。

薛老板一喜忙挨她身邊坐着：“既然你喜歡，不如留在薛姐姐這玩幾天，薛姐姐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還有零用錢拿！”

孫小喆努力思考着到底是玩什麽還能有這麽多的福利時，坐在對面的劉霏冷冷開口：

“老板娘，我記得上次你花了二十兩銀子從縣衙大牢裏買來的死囚做藥人，沒有活過三天。”

“……”

“……”

“哈哈哈，妹妹可真愛說笑，小喆，你可千萬別當真哦。”薛老板盡量讓自己笑得人畜無害，卻依然止不了孫小喆白着臉極其不給面子的遠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