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如願以償收到了時穆舟的泡芙那天，舒念的情緒其實并不怎麽樣。
陳秋岚去世了好幾個月，舒念還是時不時會夢見她，偏偏還不是什麽好夢。
夢裏陳秋岚指着她的鼻子罵：“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就想着勾引男人？那時醫生我是要給你姐牽線的，你別來搗亂啊！”
被吓醒的舒念委屈地窩在被子裏哭鼻子，在淩晨三點的夜裏再睡不着。
人家說親人去世之後鮮少進入在世人的夢裏是不想打擾他們，陳秋岚倒好，不但闖了進來，還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她知道她姐舒琴比她優秀，比她漂亮，幹事更有魄力更符合現代新興女性的标準，但是她也想要好男人啊！
再說了這好男人是她憑本事在深夜的停車場砸來的，憑什麽陳秋岚說讓她給她姐讓路她就得讓？
三番幾次之後，舒念的精神狀态直線下滑。
一向來都以淡妝示人的她甚至因為把眼睛哭成了金魚眼，于是不得已畫了個消腫的眼妝。結果旁人非但沒看出貓膩，反而還打趣她下班之後是不是要約會去。
“舒老師，你今天好漂亮哦！”時小川對着她擠眉弄眼，“是要和舅舅出門嗎？”
哭笑不得的舒念低罵道：“你胡說什麽呢？就算我要出門，怎麽就非得和你舅舅出門了？”
“我還以為你們倆交情很好嘛！”五歲的時小川笑得天真，把泡芙交到了舒念的手上，“畢竟舅舅的泡芙也是專門給舒老師烤的！”
“……”行，她不說了，多說多錯！
還以為這事就這樣翻篇，夜裏洗漱後卻發現時穆舟給她發了條鏈接。
點進去看才發現是溫柔催眠的搖籃曲。
舒念想他大概是發錯了：【怎麽了？】
對面很快回了句：【助眠。】
盯着時穆舟簡短的回答，舒念思來想去不知道自己是哪兒露出馬腳了：他怎麽知道自己這幾天都睡得不好？
沒等她問出口，時穆舟主動解釋了：【小川說了你難得化了個大濃妝。】
【我就畫了個眼妝……】舒念哭笑不得地澄清。
她可不想給時穆舟留下奇怪的印象：比如畫個妖豔的妩媚妝到幼兒園上課什麽的……
【得了，我姐說你看着精神就不好，這不是妝能遮得掉的。】
【你可能騙得了別人，但騙不過我姐這職場老油條，她眼睛可犀利了。】
好家夥，他眼線可真多！這幾個時家人對她也未免太上心！
太……讓人心動了。
舒念先是發了個【認錯.jpg】然後老實交代：【好吧，确實是做噩夢了，沒睡好，眼睛腫了所以不得不化妝遮一遮。】
【坦白從寬，附送多一條睡前放松瑜伽和助眠精油的鏈接。】
【那麽多方法，你試試，別随便吃藥。】
心頭一暖，舒念拍了張被清空了一半的泡芙盒子：【我吃什麽藥，吃泡芙呢！】
想了想，她又補上一句：【不說我，你自己倒是小心點。】
一頭霧水的時穆舟：【我？怎麽個小心法？】
完全能想象熒幕前的時穆舟頭上有多少條黑線，舒念以一種調皮的方式把這些天的困擾分享了給她的時醫生：
【知道我夢見什麽了嗎？】
【夢見我媽還想着給你和我姐牽線呢！】
對面沉默了一陣，随後一連發來三條短信：
【別這樣，我怕……】
【瑟瑟發抖.jpg】
【我人界的媒婆已經夠多了，你幫我和伯母說一聲謝謝，但是牽線就不必了啊！】
雖然很壞，但是舒念還是忍不住哈哈笑出來。
這是好事，她覺得，至少和時穆舟聊天的時候他總能逗她開心。
明明雙方見不着，時穆舟卻像是在她房裏裝了個攝像頭似的：【笑吧笑吧，笑多點也能幫助入眠。】
心情明朗了不少，舒念刻意選擇了發語音：“嘿嘿，心情确實好多了，謝謝時醫生！”
如預料般的，時穆舟果然抓着醫生的稱呼那點不放：
【又喊醫生？】
【不聽話.jpg】
耍了小調皮的舒念嘻嘻哈哈地轟炸着各種表情包：
【我喜歡.jpg】
【任性.jpg】
噢，表情包這東西，她現在可是用得得心應手了！
【沒見過你這麽喜歡醫生的……】
盯着時穆舟的回複，舒念想：她才不是喜歡醫生呢，只是喜歡看他無奈地跳腳，一臉拿她沒辦法。
啧啧，壞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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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時小川的家庭，舒念是有所耳聞的——雙薪家庭，父母都很忙，尤其是父親，從未在幼兒園裏露過面。
就連時小川嘴裏叭叭叭地不是媽媽就是舅舅，爸爸這號人物仿佛不存在他的世界裏。
從前只聽說過父母太忙而把小孩忘在某地，今天舒念算是在時家夫婦身上親眼見證了。
放學都快半個小時了，時穆怡沒在幼兒園現身，手機也打不通。
她嘗試聯絡了時穆舟可那頭也是沒人接，就更甭提那長什麽樣都不知道的孩子他爹了。
“唉，這群見着錢就忘了孩子的成年人……”時小川故作老成地坐在長凳上嘆氣。
陪着時小川又等了15分鐘，幼兒園的師生都走得所剩無幾，于是舒念提議道：“要不老師送你回家？”
時小川苦着臉表示：“但我沒鑰匙啊？回到了家也進不了門。”
“這樣啊……那你先來老師的家裏？一會兒我給你媽媽和舅舅說一聲，讓他們忙完了再來接你？”無奈之下，舒念只能把孩子安自己眼皮底下了。
“真的？可以去姐姐的家？”時小川一聽，眼睛都亮了。
“對呀，肚子餓了總得吃飯吧？”舒念替時小川拎起了書包，“走吧，老師給你煮晚餐好不好？”
小小年紀的孩子不知道客氣，聽見有得吃就是一陣歡喜：“好呀好呀！我想吃炸蝦球和土豆焖小雞！”
“啊，抱歉，老師的廚藝就只能煮番茄炒蛋和炒時蔬。”冒險一點的話，炸個雞翅也行。
“那就番茄炒蛋和炒時蔬。”時小川在副駕駛座位上坐得端正，“舅舅說了，別人給我們做飯就要心存感恩，不能嫌棄。”
“呃……你舅舅說得對。”當然，後頭不加那四個字就更好，聽起來更真誠了。
給時穆怡和時穆舟都發了短信和住家地址之後，舒念啓動了引擎：“出發咯！”
因為時小川特別乖巧懂事，進了門會自己換拖鞋，還會主動洗手幫忙洗菜，于是舒念決定冒個險，把雞翅也拿了出來解凍。
“小川，我們加個炸雞翅好不好？吃點肉才能快高長大。”舒念覺得自己的母性潛能都快被激發出來了。
“我最喜歡吃炸雞了！”時小川高興得轉圈，然後拉着她問道，“姐姐，我能參觀房間不？”
“去吧去吧，別待在廚房，也別在浴室裏玩耍啊，小心摔跤！”舒念眼睛恐懼地盯着一鍋要炸雞翅的熱油，嘴上不忘叮囑。
雖然炸雞翅的時候被濺出的熱油燙出來兩個泡，但是瞧時小川吃得直晃腳，舒念還是覺得很有成就感：“真那麽好吃？”
“姐姐特地給我炸的雞翅當然好吃了！”時小川吃得滿嘴油乎乎的，胖胖的兩只小手還抓着沒吃完的雞翅。
“這滿嘴的蜂蜜跟誰學的啊？”被稱贊得心花怒放的舒念發現跟一嘴甜的小屁孩吃飯還真下飯！
時小川嘴裏喊着“舅舅”，而門鈴适時響起。
“啊，大概是你媽來了。”舒念起身去開門，卻發現門口站着的是風塵仆仆的時穆舟，“嗨！”
一路趕過來的時穆舟此刻還微微喘着氣，一開口就是鞠躬道歉：“非常抱歉，這次是真給你添麻煩了。”
“沒，沒事，你先喘口氣。”瞧一向西裝筆挺的時穆舟這會兒連領帶都沒打，襯衫領口也敞開，舒念連忙安撫道，“小事，不要緊的。”
“我姐和我姐夫就這樣，忙起來能把孩子給忘記。你剛剛給我打電話時我在手術室裏，沒法接，不是故意的。”時穆舟仍舊一股腦的解釋。
“嗯，真沒事，不怪你。”舒念指着飯桌上吃得開心的時小川，“我們正吃飯呢，你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
“不必麻煩……”時穆舟本想着拒絕但也許是剛從手術臺上下來，身體又累又餓，話說到最後就成了理智向沖動妥協，“好吧，謝謝你，麻煩你了。”
給時穆舟拿了一次性拖鞋，舒念在男人邁開腳步前又把他拉住：“等等。”
“嗯？”
舒念手一伸，抹去了時穆舟眉角邊的血跡：“你先去洗個臉，別吓着孩子了。”
男人的眉毛濃密而整齊，而她在時穆舟眼裏看見了驚訝。
有些窘，她快速把手縮回來，跑了：“浴室向前左轉，我先給你舀飯。”
拿着碗筷回到飯桌，舒念就聽時小川在拉着時穆舟抱怨：“舅舅，你說，這都第幾次了？你姐姐和你姐夫把我和妹妹忘了多少次了？”
這她也好奇，于是她把碗筷交給了時穆舟後也順便八卦了一句：“所以是第幾次了？”
“沒記錯的話是第十一次，不算上我不知情，或者他們找到其他人幫忙收拾爛攤子的時候。”時穆舟的臉上寫着五個大字——恨鐵不成鋼。
“舅舅，這爛攤子說的是我嗎？”時小川可憐兮兮地确認道。
為了彌補時小川受傷的心靈，時穆舟給他夾了塊雞翅：“不是，對不起，那是口誤，我不應該這麽說。我以雞翅賠禮道歉。”
臉上表示釋懷，但時小川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麽一回事：“好吧，我原諒舅舅了，至少你還來找我，不像那兩個沒良心的，太壞了，小心我離家出走。”
舒念聽後瞪大了眼睛，而時穆舟倒是淡定：“走去哪兒？我家？”
“姐姐的家也挺好的，還有雞翅吃。”時小川對着舒念咧嘴而笑。
“你就貪人家長得漂亮然後又管飯是吧？也不看看你舒老師願意收留你不？”時穆舟失笑，又給時小川夾了幾口菜。
為人師表，明明她更應該關注5歲孩童說要離家出走的事，結果注意力全跑時穆舟誇她漂亮這點上了，心裏暗自竊喜。
“不收留，但下次我會好好的你父母溝通的，不能把孩子給忘了。”舒念保證道。
“嗯，你得說他們！太不像話了！”時小川皺眉。
時穆舟點頭表示同意：“贊同，我說他倆沒用，他們不聽，你是老師，名正言順，有威嚴。”
“對！該罵！狠狠地罵！”時小川大力支持。
“最好再加上寫一萬字的檢讨書，夫妻一共兩萬。”時穆舟繼續補刀。
舒念聽得差點又笑噴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