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第十二幕
第十二幕
梅伊現在的心情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她就不該一時心軟，看艾麗米特對自己的法杖感興趣，就給她也做了一個。
自從公主殿下得到法杖後，就開始各種小學雞操作。
今天燒窗簾，明天凍廚房。
像個剛得到玩具的小朋友，一定要把法杖裏刻的法術都試一遍。
這就很讓人頭禿了。
“首相大人，大殿那邊又出事了！”
艾麗米特的貼身女仆提着裙擺跑進梅伊的辦公室，焦急地說道：“您快去看看吧，帕斯卡子爵摔得不輕呢。”
梅伊煩躁地揉揉額角，先女仆一步走向大殿的方向：“這次又怎麽了？”
“帕斯卡子爵說公主殿下的服裝顏色輕浮，樣式華奢，不像一個帝國的掌權者。”女仆落後一步，語速極快地解釋道。
梅伊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不過是粉色小裙子，裙擺為了方便行動而改短了一些，但也就只露出小腿的一半而已。
這比那些穿緊身絲襪秀大腿的男士穩重多了。
女仆：“我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多人都聽見了。”
其實說得還要更過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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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還認為，讓一個外族當首相，簡直是羅莎琳德女皇最失敗的決定。
梅伊：“殿下做了什麽？”
“殿下在他滔滔不絕演講時，給大殿的地板上了一層冰。”女仆想到那滑稽的場景，面部肌肉抽動了一瞬，像是在努力憋笑，“帕斯卡子爵穿着高跟鞋，一下子就滑倒了，腳腕和胯骨都有受傷。”
前一陣的貴族圈，突然流行起複古誇張式的穿衣風格。
男士的領口與袖口最先豐富起來，那一層疊一層的蕾絲邊看得梅伊很是無語。
他們不但愛穿高跟鞋，還愛戴這種誇張造型的假發。
可最要命的，是他們穿白絲的愛好。
如果單論愛好也不算什麽，只是它顯然不适合三四十歲發福男人的大腿。
帕斯卡子爵是新興時裝界的一枝花，踏着帶刺繡的小高跟，頭上頂着厚重的長卷假發，發表意見的時候還喜歡來回踱步并增加肢體表演。
因此，他摔倒的姿勢也格外慘烈。那聲音聽得旁人臀部跟着一痛。
艾麗米特坐在王座上，一臉抱歉：“我看你說得脖子都紅了，想要給室內降降溫……沒想到用錯了呢——”
顯然，在場的衆人很生氣，但誰也不敢大聲逼逼。
同樣穿着高跟鞋的他們，也害怕自己會因太過激動而滑倒。
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地瞪着王座上的公主。
艾麗米特長高了不少，起碼坐在王座上，前腳尖能夠到地面了。
她正一臉悠哉地晃着手裏的魔法棒，與這些人對峙。
正樂呵着的公主殿下突然打了一個寒噤，擡頭看向大殿門口。
首相握着法杖立在那裏，周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衆人察覺到公主的視線，紛紛小心翼翼地轉頭。
梅伊上前兩步，手中的法杖“锵”地一聲敲擊在大理石地面。以此為中心伸展出一個法陣，将地面上那薄薄一層冰消除。
雖然摔倒的危機解除，但這些賴在帝都不走的貴族臉色反而更差了。
面對一個未成年的小公主，他們還能忽悠兩句。但一個魔導師級別的精靈……
什麽要求都不用提了，大家都找點借口先溜為上。
等人陸陸續續走光，艾麗米特颠颠的跳下臺階，拉着梅伊的手臂賣萌：“我不是故意的，這次是他們先欺負我！”
梅伊眯着眼睛看她，并沒有說什麽。
艾麗米特看她這副表情還不說話，更慌了：“我、我只是想教訓他們一下，看到帕斯卡摔倒我就想解除的……可是我忘記怎麽解了……”
她的說話聲越來越小，兩只小手将法杖藏到身後，試圖用裙擺遮住。
好像這樣梅伊就看不見了一樣。
“我們上次的約定是什麽？”梅伊終于發話了，就是語氣讓人全身發毛。
她向公主伸出手：“我說過，下次再用魔法惡作劇，後果是什麽？”
“是關三小時的禁閉……”艾麗米特緩緩伸出藏在身後的手，一臉哀求道，“你可以把我和我的法杖關在一起嗎？”
“不可以。”梅伊斬釘截鐵地拒絕，“我沒有權力關您的禁閉，那就只能讓您的法杖代勞了。那三小時就要改成三天。”
說罷，直接拿走罪魁禍首魔法棒，轉身準備回去。
公主哭唧唧地跟在她身後，繼續讨價還價：“我最近有好好學習的，尤萊亞都誇我的陣畫得好看……”
梅伊：“不要聽那個人的話，他只是在敷衍你……”
兩人的交談聲遠去，隐在暗處的海曼深深松了口氣，從地上爬起身。
看着兩人的背影，心中的天平逐漸失衡。
憑什麽，明明都是被托孤人，都是這種任性作妖的小孩子。這個精靈就能把托孤對象壓得死死的，而他卻還是個打工人……
他都不知道是前一個“自己作死，全村結紮”的上司好，還是現在這位“每天一個新計劃”的上司香。
奧利恩特姆家族的孩子，從出生那刻起就與王族簽下契約，終身不能違抗魔王的命令。
他手上這枚摘不掉的戒指就是見證。
海曼陰郁地盯着戒指看，想到前兩天的傳信。
可能是覺得孵蛋的工作不适合他，那個小崽子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這次是要他把保爾國的公主抓回來，或者用魔錐刺進她的心髒，控住她的心神。
海曼很無奈，但也要照做。
他留下還在烤火的蛋，獨自踏上前往帝都的道路。
沒想到就在他剛剛潛入時，公主突然放了個冰魔法，讓他和場上另一位男士同時滑倒。
而且這冰面很魔性，他多次試圖爬起都失敗了。
對面那位掉了假發的男士也一樣，而且看上去更慘一些。
于是他幹脆放棄掙紮，在地板上癱成一條鹹魚，等待魔法解除。
可是，等魔法解除後，他更不敢動了。
為什麽沒人告訴他，這裏有個魔導師級別的精靈啊！
海曼趴在地上生無可戀，就怕自己使用的隐身術被那個精靈察覺。
他們的魔法與精靈不同，是需要消耗魔氣的。
而魔氣這種東西，自己儲備的雖然不少卻也是個定值，一般是能省則省。
現在不同了，海曼謹慎地在自己身上套了四五層的法術，就怕自己的氣息暴露。
如果戒指可以傳送物品，海曼一定要給小魔王寄一口新鮮的口腔分泌液。
【不不，這樣太不紳士了。
海曼·奧利恩特姆，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一個高貴的魔族絕對不能做出那樣無禮的事情。】
——他心裏的天使這樣說着。
【呵，跟那個小混球講什麽紳士？早揍一頓早好了！】
——他心裏的惡魔不忿嚷嚷。
然後，他就看到了公主與首相的真實相處模式。
海曼趴在地上，眼睛嫉妒的發紅。
為什麽？！為什麽別人家的孩子那麽香！！
那個小魔王要是有小公主一半的智商或情商，他做夢都能笑醒！
他爬起身，低頭思索了一番。
沒有再用戒指傳信，而是跟上走遠的二人。
***
公主失去心愛的玩具，蔫頭耷腦地跟在梅伊身後。
她有些不甘心地問道：“所以，我們使用魔法就一定要靠法陣和咒語嗎？”
梅伊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大部分魔法是這樣的。”
艾麗米特眼睛一亮：“那就是有，對不對？”
梅伊回到辦公室處理文件，讓艾麗米特坐在沙發上自己玩。
她一邊閱讀一邊還能給公主講課：“魔族的魔法不需要吟唱，也不需要畫法陣。他們可以随心所欲地發動魔法，只是需要充足的‘魔氣’做燃料。”
“啊，那不是黑魔法嗎？”艾麗米特捂住嘴，驚訝地看向梅伊，“書上說那是一種邪惡的力量，沾染上就會讓心靈迷失。”
梅伊嗤笑一聲：“強大的力量都容易讓人迷失自我。永遠不要高估自己的自制力，那是很脆弱的東西。”
艾麗米特覺得她的态度很微妙，有些好奇。
她探出頭左右張望一下，将房門關上才問道：“你好像不讨厭魔族？”
“不過是身體構造不一樣而已。他們和人類、精靈一樣，都是文明種族。”
梅伊的語氣有些複雜，眼角瞟了她一眼，又移回文件：“傳說，魔族信仰的魔神是和創世神同等的存在。上古時，因為戰敗而被創世神砍下腦袋，灑下的鮮血變成魔族。”
“全大陸上只有魔界會有‘魔氣’存在，因為那裏就是魔神的埋骨地。”
“但創世神不是個傳說嗎？”艾麗米特趴在梅伊的辦公桌上，身體晃來晃去，“人類信仰太陽神，精靈族信仰月亮神，妖族信仰晨星神，但祂們都不是創世神呀？”
梅伊低頭在文件上簽名：誰知道呢？也許這就是為什麽我們無法向魔族那樣，随意操控魔法。”
“如果說‘魔氣’是舊神的一部分，那他們的力量來源就是神明本身。而我們現在使用的元素魔法與信仰無關，完全是從自然中發現并規整出來的，我叫它‘人造魔法’。”
她用筆柄點點艾麗米特的小鼻子：“這樣說懂了嗎？”
艾麗米特被羽毛刺激到，打了個噴嚏。
“也不能說是‘人造’吧？我們只是總結出了規律，加以利用而已。”她揉了揉鼻子，歪頭趴在雙臂間，“假如那些傳說是真的，創世神的身軀融入世界。而我們能解析自然萬物，然後利用……那同理，來自魔神的魔氣也該是可解析的呀？”
站在角落的海曼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