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巴掌
第95章 巴掌
影子打了影子一巴掌當然不會有聲音,但在場所有人還是都呆住了。宮利貞兩條柳葉眉高高揚起,歐雪張着嘴,就連不清楚的眼睛都微微圓睜。接着牆上兩枚影子再次生變,原本小孩子輪廓的那個一瞬間變得纖長扭曲、像是水裏暈開的墨汁,而突然出現的那個大小和扭曲後的輪廓不相上下,甚至更猙獰一些,如同動物弓背張爪——
難以形容的詭異聲音在客廳四處旋轉回蕩,既像孩子的笑聲、又似細銳破音的尖叫,令人分不清究竟是腦子裏的聲音還是真的存在于空間中的。歐雪眼睜睜地看着兩個變形的影子扭打着滾進了大片暗影,消失不見。他摸了摸額頭,轉身看不清楚:“是……”
“是。”不清楚點頭,嘴動了動,大概覺得一言難盡,最終沒有再出聲。歐雪又問說:“用不用……”
“她肯定能把他打服的。”不清楚這次肯定道。
兩人神情複雜地對視了眼,宮利貞聲音驀地從背後冒出來:“這是……坨兒姐兒?”
雖然是問話,但她的語氣透着肯定。不清楚不置可否,宮利貞摸了摸下颌,又說:“真稀奇,第一次看到成年人身邊還帶着坨兒姐兒的。”
她無意中轉了轉手腕上的繩符,眼神有些耐人尋味。不清楚卻說:“不是我的。”
宮利貞看向歐雪,表情玩味道:“你的?你未成年啊。”
歐雪懶得理她,所幸情況再次有變。泥泥的影子輪廓從牆面顯現出來,如果不是不清楚親口認證,真有些不敢相信。盡管歐雪從沒有真的看見過泥泥,可無論是不清楚的比劃還是小泥娃娃、都讓人下意識地把她想像成一個小女孩。現在牆上那個憑空出現的影子更像某種模仿人站立着的精怪,幾乎和整面牆壁一樣高,瞧着竟有些毛骨悚然的。
不過三四秒鐘,泥泥也消失了。
她消失以後,宮利貞低頭打開手機燈筒、掃過四周。明明是一束煞白的光線,屋裏的種種色彩卻比剛才鮮豔了一些,好似那層藍綠色的濾鏡消失了。歐雪對自己的色感頗為自信,他确定真的有所變化,看來房子裏發生的怪事已經解決。只是,別說宮利貞怎麽想,兩人自己都有點懵。泥泥為何會突然冒出來大打出手,不清楚看起來也有點困惑。
宮利貞聳了一下肩膀,她把手機的燈筒關了,自顧自出到外面敲響了隔壁房門。鄰居會管隔壁兇宅的閑事,大概率是因為影響到了自家生活。宮利貞和老王交談,兩人就默默聽,果然如此。自從隔壁發生事故後,他們家一直能聞到股若有若無的煤氣怪味,上門檢修了無數次都沒問題。後來他們家的小孩噩夢連連,頻繁夢到隔壁家已經不幸離世的孩子敲門邀請她出來玩。
大人說話,他家的小女孩從門後探出半個腦袋偷偷聽。歐雪瞥見她脖子裏戴了只沉甸甸的小金鎖,他發現不清楚也看了過去,老王察覺到,摸着自家孩子的腦袋解釋說:“戴個長命鎖壓一壓嘛。”
不清楚回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客廳,問:“什麽時候出生的?”
老王看看宮利貞,又看看不清楚,張口回答了。不清楚默了會兒,沉聲道:“摘了吧,犯金鎖關的,弄巧成拙。”
老王一驚,下意識地又看向宮利貞。宮利貞始終嘴角帶笑,微微點了下頭。估摸着是吓到人家了,老王當場就把孩子脖上的金鎖取了下來。
事情到此告于段落。三人下樓,單元樓下不遠處停着一輛有些眼熟的車,還是不清楚先說:“你哥哥好像來接你了。”
歐雪順着看過去,駕駛座上的人還真是宮元亨沒錯。宮利貞沖車那邊招了招手,突然又轉過身,笑容滿面地沖兩人說:“你們比我想象的好玩多了。”
這話讓人聽了心裏有點微妙的不舒服,可惜歐雪還沒來得及陰陽怪氣,她又摸出手機道:“來來,加我個微信嘛——”
歐雪和不清楚面面相觑,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加了。宮利貞揮揮手,也沒道別,轉身上了車。駕駛室內半明半晦,歐雪看見宮元亨側身拉過安全帶給宮利貞系好,車才開走。他摸了摸下颌,轉頭看向身旁。不清楚低頭看着手機界面,忽然說:“事兒我們給辦了,錢讓他們給收了——”
歐雪一愣,兩人再次對視一眼,他樂了。歐雪沒料到不清楚會說這個,不清楚皺眉道:“你笑什麽?”
“也沒辦成。”歐雪帶着笑攤手,“泥泥幫的忙,犒勞一下泥泥吧。”
他湊過去看了眼時間,“其實剛才我以為你會說‘是你沒辦成’。”歐雪本也是随口,不清楚卻頗為認真道:“那是我沒教好。”
聞言,歐雪的嘴角越揚越高,他指指屏幕上的時間:“我們現在還可以趕去花店,給泥泥買百合花。”
不清楚想了想,點頭說:“看來她真的挺喜歡你。”
兩人上車離開小區,說來也巧,歐雪朋友的花店剛好離這兒不遠。他們到時正趕上店裏要下班歇業,路上歐雪提了一嘴是朋友的店,大概懶得進行一些寒暄,不清楚拒絕下車。歐雪自己進去買花,或許是不想耽擱人家下班,他倒很急,長腿一跨把四節臺階縮成兩步,蹦着就上去了。不清楚托着下巴撐在車窗上望着那個輕巧背影進店,不知不覺笑了起來。
有一剎那他心中升起了種近乎安詳的體驗,心大抵融化了一瞬間,夾雜着難以察覺的甜蜜和歸屬感。這個世界上有些唯獨屬于他們彼此的東西已悄然穩固,無形無觸,但真實存在。不清楚無意間摸了摸手掌上的傷疤——世界正在向他展現他從未擁有過的。
片刻,歐雪一手抱着一大束包好的百合花、又是三步并兩步蹦下臺階。潔白的花束在他懷裏顫抖,挂着剛撒上去的晶瑩水珠。這人卻沒上車,反而立在了副駕駛室的窗外。他笑起來确實含情脈脈的,不清楚心想。他把車窗放下來,問:“怎麽了,要我給你開門嗎?”
歐雪輕笑兩聲,晃了下懷裏的百合,“這束是給泥泥的。”
“我知道啊。”不清楚莫名其妙的。
歐雪把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換到前面,百合花背在身後,“這束是給你的。”
一束透明花紙和絲帶紮着的白色洋桔梗、靜靜躺在他懷裏。不清楚微怔,歐雪彎着眼梢把花捧到他面前,笑眯眯道:“當我神前獻花了,未來也繼續保佑我吧。”
一時半刻是沉默,歐雪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嘴太貧,把不清楚搞得無語了。接着,他眼睜睜地看着不清楚咬住了下嘴唇,臉慢慢紅了。
“不管了。”歐雪拿花往兩人臉旁一擋,傾身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