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元
第86章 元
“反正都是奇怪到離譜的事。”歐雪把筆放下,“幹脆就往最離譜的方向想呗。”
不清楚似有松動,盯着那兩個奇形怪狀的“井”字看了須臾,低聲說:“即便如此,我們還是不知道宮家人到底有什麽目的。”
他出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下,一手托着下巴。就那樣自己思索片刻,不清楚才再開口道:“好吧,就按你的話,我的神秘死對頭。這人蹤跡難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關鍵點,恰恰就是我看不出來他做這些事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歐雪在他旁邊也坐下來,“有沒有可能其實也沒什麽目的呢?你懂的,有些連環殺手殺人的動機千奇百怪,根本猜不出來。”
不清楚又想了想,搖頭道:“不,沒有一個術士會去無緣無故害命。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是沒有收益的事情。他們害命的理由确實可能千奇百怪,但歸根結底都有目的。就像你說的,動機再奇怪,終究也有動機。”
他擰着眉心、歪過了頭,好像既在考慮、又在糾結。歐雪被他這樣子可愛住了,不由笑起來。然而不清楚毫無所覺,只是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大伯父、就是你爺爺,他給你講過涉水縣白家人嗎?”
歐雪幹笑起來,“我不知道,我爺爺以後我家沒人幹這行了。就算真的知道我也不記得了。”
不清楚抿了抿嘴唇,繼續道:“涉水縣的白家人在蔔算數術上非常非常厲害,而且跟行業內有名氣的人關系都處得不錯。這種傳了很多代的大家族多多少少都有點封建糟粕,你家嫁我家我家娶你家,慢慢關系錯節盤根。但他家從來不這樣,也因此他家有些密術和外面已經失傳的古籍從來沒有流出來過——”
“等等等等。”歐雪腦袋搭錯線,立刻跑偏道,“你家呢?”
“你聽不聽了?”不清楚翻白眼給他。歐雪做了個嘴上拉拉鏈的動作,“你繼續。”
不清楚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家有什麽大家聞所未聞的東西,導致他家有個術士闖了塌天大禍、但沒人想跟他對上。”歐雪奇怪道:“能闖出多大的禍?”
不清楚沉默須臾,眉眼壓了下來,“我覺得那不是闖禍的範圍了,他死一百回都不夠還那些人命的。我給你講這個,是想說,那個白家術士所做的種種禍害事,外面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目的、好像他就是以把人害死為樂似的。但我大姐恰好認識涉水縣另一個跟白家人關系匪淺的人家,她跟我說,這個姓白的術士前幾年死了,看起來是意外死亡,其實完全不是,你就當是報應不爽吧,總之他死之前有人搞懂了他的目的。”
歐雪聽得雲裏霧裏,“然後呢?”
“這個事情怪就怪在這兒。”不清楚表情也開始古怪起來,望着歐雪道,“我大姐跟我讨論完了這個白術士的事,告訴我以後離白家人能有多遠就多遠。她跟我說,有人違反秩序,天命就會降在某個人身上撥亂反正、必将除之。”
這回歐雪真呆住了,怎麽往玄幻小說的方向去了。他張了張嘴,半天沒接上什麽話來。不清楚眼神閃爍,低聲道:“是不是聽起來超級奇怪?別說你了,我也覺得奇怪。我不知道我大姐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我只知道我大姐跟我是一個類型的術士,或者其實,按照劃分,我們這樣沒有教派為後盾的術士其實是巫,術即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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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約約,歐雪好像有點明白不清楚的意思了。稍許,不清楚道:“我雖然親近佛教,但從來沒有皈依過。我大姐也是一樣的,她本人不信仰宗教。所以我們這類人,跟僧道薩滿、甚至出馬仙,有本質上的區別,術就是術,是技能、手段,不是修行。也因此我們很少去上升到天命這類宏大敘事,這根本不像我大姐會講的話。”
“從那以後她變得非常非常擔心我繼續去查……額,我的死對頭。”不清楚卡殼了一下,“我的死對頭的事,我的那個謎題。我們雖然是堂姐弟,但她也算看着我長大了,她既是我姐姐,也是我老師、最了解我就是那種固執執着的人,以前她根本不擔心我一直抓着這件事不放手,反正我不搞清楚不死心嘛。自從她跟我說過那句話後……”
不清楚抿了半天嘴,“我搬來南喬後到現在還跟我生氣呢。”
“那你……”歐雪實在沒料到裏頭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他抱起胳膊,倚着靠背在腦袋裏把不清楚的話重新捋了一遍,心底有些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說。剛好不清楚看向這邊,好像一下子就看穿了歐雪內心,直言道:“你想到什麽了?”
歐雪托住下颌,猶豫了一小會兒,看着他道:“你覺不覺得你大姐好像知道點什麽內情,才會那樣。”
不清楚搖頭,“你不知道我大姐,總該了解我吧。”
這下可把歐雪美得不輕,立刻樂道:“怎麽?”
“她如果真的掌握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信息,絕對會直接告訴我,反正我都不會放手,幹脆告訴我對我來說才可能更好點。我擔心的是一切都可能只是她的直覺。”不清楚盯着歐雪,認真道:“她跟你差不多,直覺準得吓人。你應該知道,直覺其實就是‘靈感’的一部分。但你——”
歐雪的直覺起作用了,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我是那種超級沒‘靈感’的人啊,你親口認證的!”
“對。”不清楚直接點頭,簡直鐵口直斷。“你每次都猜得挺準。準确的直覺和沒靈感矛盾了。我現在想求證一件事,你到底是一直都這麽沒靈感,一直是超級不敏感體質、信號屏蔽器,還是後來才變成這樣的。”
歐雪摸摸下巴,突然這麽一提,他是有點懵了,只好說:“這很要緊嗎?”
兩人對視一眼,不清楚正色道:“要緊。如果你是後來才變成信號屏蔽器的,那把你變成這樣的契機就很耐人尋味了。假如、我是說假如——”
不清楚緩緩道:“我搞不懂我的死對頭到底在幹什麽。你的前室友張志安在你身上下的咒早就已經悄悄生效了,但我們誰也沒意識到。這個邪咒有一部分後果就是把你變成信號屏蔽器,讓你意識不到自己身上出了可能會要命的異常,你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死了。”
話音落定,屋裏靜悄悄的,歐雪身上也跟着被空調的冷氣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很要緊,你不許死。”不清楚站起身,“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