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
第32章 血
房子裏的陰森感沒有消散,所有能打開的燈都被不清楚打開了。他倒是毫無芥蒂地倚在書架前低頭按消息,歐雪站在卧室門口望着不清楚,視線又緩緩轉到了書架上。
剛才點上眉心的手指打斷了思緒,歐雪不禁和不清楚對視。他還沒講什麽,不清楚先蹙眉,像是有些疑惑。不待歐雪反應,不清楚便轉身開其他燈去了。歐雪沒來得及探問,人走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問。
那邊不清楚給李老師打去電話,先說了他把人家鏡子敲碎的部分,才講希望能搬走書架。李老師一家求之不得,爽快答應。歐雪有一搭沒一搭聽着,本以為搬走這麽大的書架還得慢慢打算,未成想一個電話給趙橫,那邊立刻就應了,說是“馬上就到”。
挂掉電話,不清楚擡頭,發覺歐雪盯着自己,他奇怪道:“怎麽?”
“他來幫忙搬走,現在?”歐雪問。不清楚剛點一下頭,歐雪當即又道:“他怎麽運走?”
不清楚解釋道:“趙橫有一輛他老板的卡車。”
歐雪更奇怪了,“他不是開早餐攤的,怎麽還有老板?”
“他夜裏去給人家看大門。”不清楚掃了眼屏幕,“在西區,有個停工的廠子,但廠裏很多光纜之類的材料堆在那兒。他晚上住在門崗,給人家看門。”
歐雪安靜了幾秒鐘,眼神複雜道:“這你都知道。那他現在跑出來沒事嗎?”
不清楚聳了下肩膀,從書架前轉身,似乎是開始研究上面熏燙出來的黑紋了。歐雪頓時感覺自己有點多餘,後悔非要跟來。幹站着也是站着,他走到書架前,學不清楚的樣子用手摸了下書架。手指剛放上去,不清楚突然把他的手拽了下來,歐雪一頓,問:“幹什麽。”
“不要亂摸。”不清楚又皺眉,歐雪嘶了聲,故意小聲嘟囔說:“我剛進門那會兒上手摸你也沒說什麽啊。”
剛說罷,不清楚重重嘆了口氣,張口想說話,驀地又停了,轉而盯着歐雪。歐雪便也盯他,兩人互相瞪眼了會兒,不清楚有些猶豫道:“你……”
歐雪就不喜歡他這樣講話吞吞吐吐的,一沒注意口氣莫名有點沖起來,“我什麽?”
不清楚明顯聽出了歐雪的情緒,扭頭道:“我們是最糟糕的搭配。”
“什麽?”歐雪立刻眉也擰了起來,更加不快。不清楚繼續道:“難怪我們見面的時候你那麽久了都沒發現問題。你不只是靈感上反應遲鈍,你就是個信號屏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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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嗎?你屏蔽信號,我接受信號的功能太好,相當于你發現不了,我定位不了。”不清楚一口氣說完了。歐雪反而狐疑起來,好半天才說了句:“聞所未聞。”
“你這樣的人很少。”不清楚說着再次把手搭在書架上,“那個東西還沒現身前,你摸就摸了,不會怎麽樣。但他現身以後就相當于蓋子被打開了,而我只是用符文給這個書架暫時加了個封口。就像氣味會溢散,有點靈感的人接觸到了都會覺得不舒服。”
歐雪接說:“我真沒感覺。”
不清楚把艾草葉的灰燼在指尖上碾碎,“好處是你這樣的人幾乎不會被上身,因為上身後很難跟你溝通,小打小鬧你也沒感覺——”不清楚一愣,擡頭突兀道:“不應該。”
“什麽不應該。”歐雪下意識地追問說。
不清楚沉默以對,歐雪實在憋不住了,直言道:“你就非要說一半留一半嗎?”
不清楚莫名其妙道:“我想清楚了會說的。”
歐雪覺得自己又一拳打在棉花上了,憋屈須臾,他幹脆轉身去了客廳,自己在沙發上坐下。越想越後悔非要跟來,歐雪在心底把自己痛罵一頓,有種拿上車鑰匙走人的沖動,反正不清楚可以坐趙橫的車回去。
也不知道現在還堵不堵車了。
正胡思亂想,不清楚從屋裏出來,拿了角落裏的掃帚簸箕、默默收拾起鏡子的碎片。兩人都不出聲,氣氛有點僵,只剩下嘩啦嘩啦的掃動脆響。掃帚是很細的纖維絲,大的碎片掃不動,不清楚蹲下來慢慢撿,歐雪剛收回視線,便聽見他嘶了聲。
歐雪又看過去,不清楚對着燈泡看自己的手指。指腹被碎片劃了個口子,血一眨眼就流到了指根。他還跟不覺疼似的、視線黏在刷刷往外冒血珠的傷口上,歐雪沒轍了,抓着抽紙走過去道:“趕緊按住。”
不清楚擡頭看向他,默默接過抽紙。歐雪拿過掃帚,掃地的動作很使勁,嘩啦嘩啦直響。一下子他就覺得兩人都有點幼稚,不清楚……歐雪說不上來哪兒幼稚,就是覺得自己吃飽了撐的突然跟他嗆聲,幼稚死了。
一大塊碎片被掃進簸箕裏。歐雪扭頭,見不清楚站在旁邊,流下來的血擦掉了,但還沒按住傷口。
歐雪頭都大了,倏地抽了兩張紙塞給他,“按住!”
不清楚這才按住了傷口,好半天血才止住,歐雪都把碎片大致收拾好了。他走回來道:“拿開我看看要不要縫針。”
“不用吧……”不清楚說着,還是乖乖把抽紙拿開了。口子倒是不大,估計因為劃得深才流血多。他邊說邊沖歐雪攤開左手的掌心,“只要劃得不深,不用縫。”
歐雪順勢看過去,差點呆住。不清楚左手手掌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大概因為是劃在掌紋上,之前歐雪完全沒發現過。那道疤痕劃得特別整齊,不偏不倚就在人紋上,實在不像意外受傷,更像故意割的。他睜大眼睛,“怎麽弄的,你自殘了?”
平心而論,歐雪問出口後等着的是他否定,不想不清楚很平靜地點了下頭,說:“是啊。”
歐雪眼睛瞪得更大了,脫口而出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不清楚輕輕握住了手掌,走到垃圾桶前把擦血的衛生紙丢掉。
看着他的背影,歐雪想破了頭,最後在心中道:靠,他不會戀痛吧?
歐雪倒吸一口冷氣,覺得這個猜想跟不清楚奇異得搭配、也不搭配。一個眼神冷淡,五官精致、無暇到不像活人的不清楚,但卻戀痛,手掌上有一道那麽長的自己劃出來的疤,他的無暇感一下就被擊碎了。
不搭配,也是因為他的無暇感,他這樣的人,不該七零八碎。歐雪驀地回憶起不清楚曾說他像一個千瘡百孔、到處是竅的殼兒。他想象不出來“千瘡百孔”,只聯想到了冰裂紋的白瓷。
不清楚渾然未覺歐雪思緒已經跑偏到九霄雲外,回身狀似随口道:“疼是最清晰的感覺。”
“你這就是戀痛吧!”歐雪大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雪啊,少上點網吧,你這知識都學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