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男人們圍着姜元若，一邊吃飯，一邊聽老鄭念今年度的賽制規則。
老鄭念完，每一條都解釋的很仔細。
總結一下就是：首先，狩獵從今日午後算正式開始。第一輪為期七天，希望各位大人多努力。其次，這第一輪比賽以積分定排名，因為三殿對本次狩獵比較重視，所以我們郡府排名靠前這件事情，現在變得非常重要。第三，各郡府出營狩獵，不得有侍衛随使相助，不得投機取巧，不得偷梁換柱。本次也茂山狩獵的監察使們是王上親派，火眼金睛，希望大家莫要心存僥幸，我們公平競争，盡力而為。第四，貴婿們所獵均以活物重量計總數，受傷不殘按照半數算，重傷或殘按照原重五分之一算，獵死不算。各郡主所獵只以死物重量計數，活捉或借他人之手致死都不算。
總計分方式：各郡府婿所獲重量總數加上各郡主所獵總數。
這個難度可以說是很大了。
姜風問為什麽賽這麽複雜。姜元若無奈的搖頭，老鄭很熱心，笑着說郡馬別問，問就是上頭怎麽要求，咱們就怎麽做。這只是第一輪。還有第二輪呢，第二輪就三天。
姜風問第二輪是什麽。
老鄭說第二輪是馬球比賽。姜風又問是不是男的和女的計數法又不一樣？
老鄭說第二輪賽場上沒男人們什麽事兒，各位大人站在場下給咱們三殿吶喊助威就行，到時候嗓門扯大一點，只要能幹擾到其他家，咱們的活就算幹到位了。這事兒關鍵還得看三殿下，是吧，三殿？
老鄭看着低頭不語的姜元若，眼神裏是殷切的期望，如同長者對自家的孩子那樣。
姜元若心虛。男人們沉默。他們家元若平日裏練馬球嗎？練過嗎？答案顯而易見。
姜元若嘆口氣，想拿第一，确實很難，誰能想到今年連以往的馬球親情賽都能算進排名去。
打馬球很難麽？姜風不覺得。只要姜元若會騎馬，就會打。比起馬球賽，他更擔心姜元若第一輪的狀态，先不論水平，就憑她身嬌體軟善良溫婉，那獵殺能下得去手哇。
不知怎麽的，又想起昨天碰上七郡主那兩口子，突然覺得這烏泱泱圍着同張桌子吃飯的一屋子男人雖多，也不算什麽壞事。
聊着狩獵比賽的事情，又說到馬上去了，姜趙是個快嘴的，立馬在姜元若面前替姜風邀功，“昨兒多虧風哥，給我們嚴把難關，兄弟們都挑到了最好的！連着馴到後半夜，光是坐騎，我們都甩別家幾條街！”
“殿下是不是還沒看到馬呢，那圈馬場離咱們營帳近，抄短徑很快能到，整個一近水樓臺，吃完飯我們一起去看看真正的元若郡馬。”姜風心情很是愉快，甚至拿自己玩梗開玩笑，當然也開了姜元若的玩笑，因為他知道，姜元若即使沒有被逗笑，她都不會為這個生氣。
姜元若果然沒笑，只是頓了一下，說道：“你們都起的很遲，可能還不知道，今早上四殿家來人，從圈馬場馴馬房挑走了兩匹馬耳上有釘的，不知道是你們誰的馬，她跟我要，我允了。等會兒過去沒有馬的人，從剩下的裏頭重新挑吧。”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誰的馬被元水郡府牽走了。姜風聽的心裏頭咯噔咯噔的。明明馬耳朵上釘了郡府專屬烙印，為啥還能牽走哇？
老鄭在旁邊解釋，咱們殿下人美心善，平時有什麽都是讓着姐妹們先挑的。
聽在姜風的耳朵裏，那不就是說姜元若脾氣好爛好人，這類人把吃虧當家常便飯，關鍵吃完虧還要自我安慰，美其名曰吃虧是福。
瞬間覺得飯都不香了。
匆匆扒拉了兩口，姜三家這幾個男人跑去西百裏馬場去看，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姜四家挑走的，正是姜風馴了一晚上已經磨合熟練的疾風以及他為姜元若挑選的血谟紅馬。
姜風氣的冒煙。
幾位兄弟在身後幫腔，“風哥，那不還剩下幾匹呢，再挑挑？”
“挑？？挑你爹個頭！”
姜風發火，衆人都不說話，一時不知道該怨誰。事情的起因本來也很簡單，首先是元若郡府上報缺馬，又強調說缺烈馬，上頭允了，西百裏當時姜元信坐鎮，姜元敏親自陪同選馬，他們來的時候，孤家寡人姜元物已然湊上去挑了一匹小白，剩下的還在圈馬場等着認主。
西百裏馬場是姜三家先去的，選馬是上頭特許的，沒有違制，這是其一。其二，其他幾家看姜三家報缺馬，跟風也報了一下，比如二殿姜元善，因為姜二男人多。姜三家要烈的，姜二家也跟要烈馬，但是姜二家的男人們來挑馬，絕不會牽走已經頂上郡府戳印的。四殿姜元水家就那麽一個男的，據說那男人平時馬多的數都不過來，而且她家報的最晚，挑馬來的最遲，但是僅憑一個招呼，牽走了整個西百裏最飒的兩匹馬。
這合适嗎？？？
這是不講武德啊！！！
姜元若能忍下這口氣，姜風是萬萬不能忍的。
姜趙勸他，“風哥，算了吧。這還剩下三四匹，要不咱都給他牽走。再不然那些良馬也不錯，橫豎比咱們從酉林沼牽來的給勁兒。”
姜周也說，“風哥，我昨晚挑的馬給你，我那馬也不差，老厲害了，昨兒要不是你，差點給我一蹄子踩死，說起來也是你給馴服的。”
姜風沒就着話把兒下臺階，氣氛不大好。正好姜元若換好墨青射獵衣服過來詢問怎麽了，還沒有挑好。
姜風冷笑，“這兒都是野馬，馴着都得一天呢，合着給人做嫁衣啊！”
郡主和郡馬鬧別扭，一時間場子上所有的人都安靜了。
“那你要怎麽樣？”姜元若問，略顯疑惑。她的觀念裏，大概覺得不就是一匹馬，為什麽值得大動肝火。
“我想拿回來，行嗎？”姜風更不理解，“你和四殿不是關系好？她男人為啥搶我的馬？我挑了我的，我給你也挑了！我們昨晚覺都沒睡，馴到快天亮，兄弟們如今還帶着傷呢，就為打上元若郡府的大印，便是殘在西百裏，都覺得值！”
這麽一說，姜元若也覺得不安，“其實我有馬的，你就算挑了我也不會用，我認舊。”
“.......”姜風要裂了。好心當作驢肝肺是吧，行。“那我呢？既然答應過讓我挑好馬，為什麽說話不算數？”
“.......”姜元若一時語噻，糾結着答複姜風的時候，正牽着她原本的馬，準備出發。姜風認得這馬，姜元若常用坐騎，平常就在馬廄裏吃了睡睡了吃，白灰不溜秋的，垂眉耷眼，就跟此刻的姜元若一樣溫順實在。
“那我呢？”姜風口氣軟下來，問，“你知道什麽是一見鐘情嗎？我頭一眼看見血谟疾風，我就覺得它是屬于我的，可現在讓姜東方二話不說牽走了。”
姜東方此人，就是傳說中嚣張的四郡馬。
“送出去了怎麽好要回來，”姜元若眉頭微蹙，“可這世上也沒什麽一見鐘情。不過你要真的介意……，那就明天吧，明天大不了我去易山，重新套一匹來。”
衆人聽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易山！姜元若瘋了嗎？！
她不會以為去了易山就能遇見血谟馬吧？她不會以為她是星術師就能輕而易舉走進危機四伏的易山吧？她不會以為易山是明天去，後天就能回來的腳程吧？！
今年秋狩重明王很明确的下過令，不可去易山。領多少親衛都不行，因為真的很險。姜元信他們有功夫，又是兄弟幾個一起，仗着星術加持，還帶着高階金甲侍衛，蹲好些日子才等到時機圈來幾匹全須全尾的馬。姜元若要為此違抗王令，龍潭虎穴得單獨闖，結果怎麽樣，姜風是不敢想的。
他着實不喜歡姜元若這般懦弱的樣子，他甚至覺得姜元若根本不是為了照顧姐妹情分，純純就是軟弱可欺，真的要被氣死了！
“算了算了。”姜風擺擺手。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根本不能說服姜元若做什麽，周圍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呢，得另尋法子才行。
姜元若也沒什麽好法子，只不急不躁，說道，“你也別洩氣，按照比賽規制，你們駕馭烈馬，未必能有好的成績，不如今天先試試，明天再決定用什麽，橫豎是有七天時間的。”
說完轉身離開。
姜風這頭還沒反應過來，姜趙他們喊住，“哎嗨，三殿不跟我們一起去獵？”
姜元若騎上她溫柔的小灰馬，轉頭道，“我一向獨來獨往，大家都努力吧。回頭看看誰獵的多。”
姜風：“........？”
其他侍馬對着姜風，鄭重的點點頭。姜元若确實愛單獨行動，但她以往單獨行動的時候非常菜，屬于基本躺平系列。好不容易今年有姜風，但是現在和姜風的關系就.......
不過換個角度，王女們的賽制規則和王婿們的又不一樣，是單獨計算的，所以其實只要身邊鐵甲衛護着，她射死附近的小白兔，或者踩死經過的螞蟻，就可以交差了，就這麽簡單。
排名的壓力其實是給到他們這邊的。害。白操心了。
姜風轉身，拍拍并不存在的塵土，他思量了姜元若的話，跟哥兒幾個說，“三殿說的對，我今兒就用家養馬試試。”
“那我們呢？”
“你們随便。”
折騰一場，幾個侍馬也不敢再把自己昨天挑好的馬放西百裏了，趕緊牽出來放郡府營馬房。看着姜風破罐子破摔，騎着酉林沼元若郡府牽來的馬，又都把自己原來的馬換上。
這些馬都很溫順，姜風也不急，昨天踩過的路，他不打算去了。今天準備在林子裏開新的。走前私下問老鄭，“鄭長使，四殿家的郡馬上哪兒打獵去了？”
老鄭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騎着那麽烈的馬，不在遠處施展施展，那哪兒成呢。”說完眼睛就往東邊瞄。
姜風會心一笑。老鄭是懂他的。他是咽不下這口氣，可四郡馬姜東方連他給姜元若精心準備又馴好的馬順走了，饒是姜元若用不上，也不能這麽缺德吧，那老鄭他又怎麽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