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于是,祝寶棋便莫名奇妙的開始了和阿日斯蘭偷偷“幽會”的生活。只要寧子蹇哪天忙碌不回來,當晚阿日斯蘭必定準時準點翻牆進屋,居然一直沒被發現。
有時饞了,阿日斯蘭還會帶上他烤好的肉,拎着酒和花生,兩人在昏暗的燈下對飲,有吃有喝聊到後半夜。
某天,寧子蹇難得從忙碌的公務中抽身出來,仔細觀望了片刻後得出了個結論:
“你近來是不是胖了些?”
祝寶棋眼皮一跳。
這些天他吃太多了,在蘭美人殷勤投喂下,吃進去的肉自然而然就長在了身上,活動量又小,不胖才有鬼。
“沒有吧?”他假裝疑惑,“你一定是看錯了。”
寧子蹇伸手在祝寶棋腰腹間摸了一把,捏着上頭軟乎乎的肉肉,似笑非笑:“不胖?”
“嗯?”
祝寶棋臉紅,拍開他的手身子往旁邊扭了扭,嘴上仍舊不承認:“真的沒有胖。”
都怪阿日斯蘭。
他在心裏假模假樣的抱怨,要不是他成天拿好吃的來,他也不至于吃太多,這要是成個小胖子可怎麽得了?
寧子蹇頓覺好笑,并不揭穿他的自欺欺人,反而柔聲哄道:“好好好,不胖。”
“不過,我還是覺着你再胖些才好。”
寧子蹇是個武人,最不喜歡人單薄,無論男女他都偏愛體貌健壯結實的,認為那樣才叫美。此前他就一直憂慮祝寶棋太瘦,眼下終于長了肉,他心裏是高興的。
Advertisement
只是,對于小皇帝突然發胖,他只以為是毒藥解了的緣故,并沒想到有旁人背着他偷偷喂養。畢竟上清宮的安保是他親手布置的,壓根想不到有人居然本事大到在他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
“今日得閑,我帶你出宮去。”寧子蹇笑着說,“之前答應過你,可不能食言。”
祝寶棋眼睛一亮,剛才還煩惱胖了怎麽辦,一轉眼就忘記了,匆忙換了衣服,揣着錢袋子坐上出宮的馬車。
“你同我在一起,帶着錢作甚?”寧子蹇不解。
祝寶棋握着錢袋理直氣壯的回道:“朕才不用你的錢,朕自己有!”
“呵。”寧子蹇擡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寵溺道:“人都是我的,何論錢財?”
真不要臉!
祝寶棋在心裏吐槽。寧子蹇如今今非昔比,在朝中也算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他名下的財富産業多得數不清,比他這有名無實的皇帝富裕過了,竟然還惦記他這點小蝦米,太過分了!
“我的就是你的。”寧子蹇哄他,“好不好?”
不稀罕。
祝寶棋自認不是財迷,錢誰不喜歡,可他只喜歡自己的那份,對旁人的不感興趣。但是這些話他不敢說,怕寧子蹇翻臉發脾氣。
“真乖。”寧子蹇越看越喜歡,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福順在車裏低着頭盡量把自己縮小降低存在感,他很怕皇後娘娘,每次他來的時候福順都不敢吭聲,總擔心會被殺。而且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陛下似乎也很怕皇後。
他又想起尚春公公私下裏對他的叮囑,心裏模糊的懂了一些。
恐怕,皇後娘娘的确是存了野心的。
這個認知讓福順很不安。他年紀不大,更沒什麽文化,可他知道什麽是“忠君”。哪怕尚春公公再如何強勢,他至少是維護陛下的,能護住陛下的萬裏江山。
但皇後娘娘顯然和所有人都不同,他要是奪了陛下的位子,來日又會如何對他?
想到這裏,福順鼓足勇氣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小陛下被那狼子野心的野心家強迫的抱着,低頭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皇後的眼裏卻醞着令人心驚膽寒的算計。
怎麽辦啊……
福順着急的滿頭汗,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陛下,皇後有了異心,叫他要多多提防。可他人微言輕,怕說了陛下不信。又怕陛下信了,萬一鬥不過皇後,說不定也會被殺。
小小的車廂裏,三人表面上看似平和,其實各自有着難以言喻的心事。
宮外大街還是一樣熱鬧,就算現在已經入冬,寒風蕭瑟,也擋不住路人逛街的雅興。祝寶棋在路邊吃了碗熱馄饨,一肚子暖融融的走在街上,手裏還舉着串糖葫蘆,只是這次後頭幫着拎東西的人變成了寧子蹇。
寧子蹇兩手拎着各種紙包,目光始終萦繞在祝寶棋身上,片刻不離。因着這次是微服出宮,祝寶棋又不喜歡身後跟太多人,所以寧子蹇只身一人陪護,沒有讓任何侍從跟随。
路過上次的泥人攤,祝寶棋停住了腳步。
“喜歡?”寧子蹇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也柔和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麽:“要捏一個嗎?”
祝寶棋回神,猶豫着走了過去。上次他和尚春偷偷出來也曾路過這個攤子,守着攤子的還是那個老頭。
“小公子,可有想要的嗎?”老頭早不記得他了,笑呵呵的詢問着,“如果沒有中意的,也可現做。”
祝寶棋點頭,目光在木板上的泥人中逡巡一圈,相中了一只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的胖雀兒,那對翠綠翠綠的小豆眼莫名的讓他想起一個人。
“你要不要自己試試?”寧子蹇熱情推薦,“我記得,你很會捏貓兒。”
祝寶棋回頭看他一眼。
他的手工活确實不錯,大學時候還參加過社團活動,捏個小貓小狗不成問題。可惜他今天沒什麽興致,不打算親自動手。
“不了。”他指指那只胖雀兒,“我就要這個。”
老頭于是樂樂呵呵的給他拿了油紙把東西包好,祝寶棋給了幾個銅板,順手把抱着胖雀兒的油紙包塞到自己懷裏,沒讓寧子蹇幫忙。
離開老頭的攤位,寧子蹇的心情十分低落。他跟在後頭走了許久許久,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為什麽不捏一個?”
祝寶棋咬着糖葫蘆沒聽明白,含含糊糊的問:“什麽?”
“……”寧子蹇見他忙着吃東西,氣悶的扭頭:“沒什麽。”
上一世他也曾像這樣帶着祝寶棋溜出皇宮逛街。
‘子蹇,這只短尾小黑貓像不像你?’
‘哈哈哈哈,你臭着臉時的表情和它一模一樣!’
‘哎呀這有什麽不好?送你做紀念啊!你要收好了,可別弄丢啦!’
寧子蹇腦中回憶着前世種種,心頭一片苦澀。
那只黑貓早不知什麽時候弄丢了,他那時只想着不過是個小玩意兒,沒了就沒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可等到祝寶棋死後,他才發覺自己竟找不到任何他曾存在過的證明,因此痛苦懊悔許久。
重來一遭,他原本以為一切都能重來。可是丢了就是丢了,不會再有了。
看着走在前面和福順說說笑笑的少年,寧子蹇強制壓下心頭湧上的恐慌,拼命安慰自己,以後機會多得是,這不能說明什麽,他和寶兒仍然能再續前緣。
祝寶棋哪裏知道寧子蹇在後頭想什麽,他逛了一會兒腳疼,這副嬌氣的身體經不起任何艱苦,只這麽點時間就疲憊不堪,于是他找了間茶館坐下歇息。
“一間廂房。”寧子蹇扔給掌櫃一錠碎銀,冷聲道:“不許人打擾。”
掌櫃收了錢忙讓小二帶他們上樓,送了茶水和點心後就退了出去,果真不再進來。
樓下的說書先生繪聲繪色的在講江湖俠盜劫富濟貧的故事,俗套是俗套了點,祝寶棋聽得津津有味,嘴裏不停的嗑着瓜子,和福順讨論劇情。
寧子蹇原本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旁陪坐,時不時剝個栗子喂給祝寶棋,目光不經意間掃視樓下,忽然定在了某一處。
“我下去一趟。”他平靜起身,叮囑道:“你就在這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祝寶棋只顧聽故事,聞言聽話的擺手,不住說:“嗯嗯嗯,你去吧!”
寧子蹇又吩咐福順好生伺候,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很快就沒了人影。祝寶棋嗑瓜子嘴麻,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熱茶,轉頭跟着往樓下看。
說是有事的寧子蹇就在樓下不遠處,祝寶棋在二樓很清晰的能将他看得明白。
寧子蹇對面的姑娘很眼熟,祝寶棋想起,她是那時跟在曲問寒身邊的白衣醫女,好像叫……師雨靈。
距離太遠,祝寶棋無從得知兩人在說什麽,他只瞧見婁翠清麗姣好的面上有些凄楚,眼中含着霧蒙蒙的淚珠,楚楚動人。
寧子蹇張口說了什麽,師雨靈擡手拉住他的衣擺,接着依偎到他懷裏。
從這個角度看,這兩人無論是外形氣質都格外登對,宛若一對金童玉女。
祝寶棋默默地想着。書裏師雨靈是寧子蹇的師妹,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本來也該順理成章的結為夫婦,少年夫妻老來伴,可惜寧子蹇只愛男人。
果然下一刻,寧子蹇輕輕推開了師雨靈,由着她梨花帶雨的哭,臉上的神情冷冰冰的,看不出一點師兄妹的情誼,到像個置身事外的路人。
啧。
祝寶棋搖頭,為師雨靈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