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蕭聞齋知道陶知爻說的是讓自己幫他拿一下手機, 但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好像有一絲的混沌。
定了定心神,蕭聞齋伸手, 淡定地從陶知爻褲子後方的口袋裏把手機抽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 “劉……咳咳, 劉師傅的。”
面點劉打電話給自己?
陶知爻伸手拿過手機, 将耳朵湊了過去,就聽見面點劉激動的一句。
“俺想起來了!”
“什麽?”陶知爻不太明白。
“小陶大師, 你上次不是問我說我的面人每次出門有沒有異常現象嗎,我想起來了!”面點劉激動地道。
陶知爻臉上露出幾分驚訝,蕭聞齋見狀,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你稍等一下,別挂。”陶知爻讓面點劉稍微等一會兒, 他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裏,拉着蕭聞齋一起跑回了休息室。
陶知爻的休息室東西不少, 但擺放得整齊, 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占空間。
他一手拿着蛇, 一手讓蕭聞齋幫自己打開一個小巷子,從裏面拿出來一個标準大小的嬰兒奶瓶。
蕭聞齋以為陶知爻要把小綠蛇裝進去, 伸手準備幫他擰開瓶蓋,誰知道陶知爻一擺手, 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掐着小綠蛇的七寸一用力。
小綠蛇吃痛長大了嘴,陶知爻看準時機,把它的毒牙穩穩當當地嵌進了奶瓶嘴裏。
小綠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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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瓶嘴的矽膠被紮破後又收縮, 把蛇牙牢牢地卡住,陶知爻伸手把桌面上的香爐拿起, 直接壓在了小綠蛇的身體上。
“這樣就行了,跑不了了!”陶知爻非常輕松地拍了拍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揚聲器,對着底部的麥克風道,“好了劉師傅,你說吧。”
蕭聞齋忍不住看了一眼桌面上掙紮無果,顯得非常屈辱的小綠蛇,即使以他的心性,此時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嘆。
落在狐貍手裏,是這樣的。
手機另一頭,面點劉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在你們來之前,我做的面人娃娃每次跑出去,好像都碰上了地震。”
陶知爻一挑眉。
“其實我之前完全沒想到。”面點劉有些懊惱,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實在是不靈光,“要不是剛剛震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你當時問我的事情,我連這事兒也想不起來。”
陶知爻略略思索,“你确定是每一次都這樣嗎,不是碰巧?”
“确定,确定的!我們這雖然是地震帶,但其實震的也不多,一年到頭七八次次也就頂天了,不然也沒法過日子不是。”面點劉連連肯定,顯然也思考過陶知爻說的這個問題,“那面人娃娃一共跑出去四五次,每次都剛好碰上。”
“好,我知道了。”陶知爻說完挂了電話,陷入了思索。
如果只是一兩次,還可以說是碰巧,但接連四五次每回都碰上地震,那實在沒法不讓人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
可會動的、失控的面人娃娃和地震之間,又有什麽聯系呢?
陶知爻正出神,肩膀就被輕輕拍了兩下,他這才想起來蕭聞齋還在這兒呢。
蕭聞齋指了指一旁的桌面上,在他看來,那突然來偷襲陶知爻的小綠蛇更迫待解決一些。
“嗯,不知道誰放的。”陶知爻大概知道蕭聞齋想問什麽,從沙發上起身,走到桌子旁邊,此時那小綠蛇估計也是掙紮累了,在桌面上一動不動,見陶知爻走了過來,一雙猩紅的豎瞳斜着看向了他。
陶知爻伸手一彈它的腦袋,小綠蛇立刻被激怒了,但身體被沉甸甸的香爐壓着,任憑它再怎麽兇狠,做的也是無用功。
随着小綠蛇的掙紮,它的毒牙裏也分泌出了不少翠綠色的毒液,順着奶瓶的瓶壁流了下去,積在瓶底呈現出一個小水窪。
“可真毒啊,啧啧”,陶知爻說着,又彈了一下小綠蛇的腦袋,“多給點兒,說不定以後有用呢。”
小綠蛇狠狠瞪着陶知爻,但越憤怒越掙紮,毒牙泌出的毒液就越多,眼見着就要被榨幹了。
“嘻……”陶知爻壞笑。
蕭聞齋一臉無奈又好笑地在一旁看着,直到陶知爻玩夠了,才好整以暇地告訴自己道:“這小東西應該是人為飼養的,算是青蛇蠱吧,蠱蟲的一種。”
百蟲入皿,勝者為蠱,蠱蟲的分類也有很多,養到最後的蠱蟲基本上是保留了原身的大部分特點,同時吞噬了其他生物的特性,這小綠蛇應該就是同一批裏最後的優勝者。
不過陶知爻不精于此道,也不清楚它究竟有什麽特點。
至于是誰放來偷襲他的,且看他得罪了什麽人,或者引起了誰的防備之心吧,左不過也就兩種可能性。
蕭聞齋見陶知爻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自己也放松了不少,“你打算怎麽處理?”
“打蛇煲啊!粵省吃法,聽說蛇煲很補的。”陶知爻做出一臉食欲大開的表情,想了想又問蕭聞齋道,“唔,不過蛇皮好像不太好吃的樣子?”
蕭聞齋對他的小惡作劇心知肚明,但還是配合着,故作思索狀,“嗯……我好像還缺條皮帶。”
影帝飙戲,那可是相當的有說服力,陶知爻當即一拍手,“那就剝了皮給蕭老師你做條皮帶吧,剩下的肉用來煲湯!”
他說着,高高興興地拉着蕭聞齋出了門,“準備點大料,對了蕭老師,問問廚房的劉師傅有沒有什麽剝蛇皮的經驗……”
桌上的小綠蛇明顯聽懂了,在桌上瘋狂地扭動着,腦袋對着陶知爻出門的背影努力地向前伸,那叫一個“戀戀不舍”。
剛剛的只是小震,劇組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的工作,副導演老林指揮着場工将地震留下的塵土和摔碎的道具清理幹淨,見陶知爻回來,老林一副大大松了口氣的樣子。
“還好,幸虧小陶你習慣把這耳朵一直戴着。”老林拍了拍胸口,剛剛的地震其實并不嚴重,但掉落的道具不少,原本倒也不那麽容易摔壞,可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遇到地震,慌裏慌張的逃出去時,反而踩壞了很多。
其他的倒是還好,哪怕立刻下單采購,無非也就一兩天的功夫。
但要是陶知爻腦袋上這個重要的狐貍耳朵壞了,那可就不是短期內能再弄一個出來的了。
陶知爻擡手摸了摸自己頭頂的耳朵,尖尖的狐貍耳朵被他的手指壓的彎折了些許,又充滿彈性地彈了回來,“嘿嘿,林導您放心吧,我會看管好的。”
林導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忙活去了。
“所以,那條蛇你打算如何處理?”蕭聞齋低聲問了一句。
陶知爻一笑,打蛇煲什麽的,當然是開玩笑的啦,他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和蕭聞齋道:“既然敵人主動提供了誘餌,那我們自然要來個願者上鈎了。”
蕭聞齋低垂的眉眼微微擡起一點,領悟了陶知爻的意思。
青蛇蠱制作不易,如今被陶知爻抓住,時間一久,下蠱之人自然知道不對,只要那人不能忍痛割舍,就一定會想辦法來找,那個時候,就能順理成章地把暗處的敵人揪出來。
“哥,小陶,你倆在幹嗎?”
秦相珉一臉懵圈地看着面前的兩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陶知爻不覺有什麽,只道:“啊沒有,我和你哥說話呢。”
秦相珉當然知道兩人是說話,他又不瞎,但只是說話的話,有必要靠那麽近嗎?
他差點看錯了……
陶知爻毫無負擔地走了,蕭聞齋經過時,則是順道留下一句:“別疑神疑鬼。”
秦相珉:……
更懷疑了。
晚飯過後,蕭聞齋便開始準備妝造,迎接晚上的拍攝安排,陶知爻也有幾段戲份需要一塊兒,所以在一旁邊吃晚餐邊等待,今晚他吃的特別慢,因為……
“啊……全是蔬菜,狐貍要吃肉的!”陶知爻拿着手裏的沙拉翻了一下,忍不住哀叫了一句。
默導恰好經過,被陶知爻的話逗笑了,上前看了一眼,“哈!”
見陶知爻癟着嘴不滿地看着自己,默導忍笑指了指胡蘿蔔黃瓜生菜玉米上那一片可憐兮兮的雞胸肉,說出的話絲毫不顧往日的同事情分,“這不是有肉麽。”
《瓷卷》這部戲畢竟還是戰亂背景下帶着點悲劇色彩的戲份,所以對演員也有點身材上的要求,不說骨瘦如柴吧,但臉蛋圓滾滾白胖胖的總是說不過去的,鄭導雖然沒有嚴格監控大家的飲食,但大家也很自覺地沒有太放肆。
不過,副導老林倒是很自覺地當了這個“壞人”,給劇組主演請了個營養師,如果看到有哪個演員可能有變胖的趨勢,就會被營養師“單獨照顧”。
陶知爻很幸運地成為了特別關注對象。
其實他已經吃了兩三天健康餐,原本因為宵夜無度而胖了的三四斤幾乎已經全掉光了,按理來說今天是最後一天。
而且雖然是健康餐,但有專業的營養師調配飲食,吃的也都是清炒蝦仁、蒸蛋羹、紫米鹵牛肉飯團之類的味道還不錯的食物。
可今天營養師有事不在,陶知爻的晚餐就只能點個外賣應付一下了,味道可想而知。
“我想吃烤冷面甘梅地瓜、煎餅果子炒年糕、鐵板豆腐和炸串……”陶知爻開始報菜名。
默導嘎嘎樂,“你這報的一串裏有哪個是肉啊?”
陶知爻:“……烤冷面裏面會加火腿腸。”
默導笑得更大聲了,陶知爻的嘴也撅成了個油壺。
就在這時,秦相珉突然舉手,“宵夜到了,炒河粉還有燒烤,誰和我一塊兒去拿!”
“我去!”陶知爻立刻想要蹦起來。
一旁的默導伸手按住。
陶知爻心虛道:“我只是心地善良,樂于助人,幫着去拿一拿……”
“然後拿回來的烤串有一半是竹簽。”默導毫不留情地戳破。
陶知爻非常不忿地指着秦相珉,“他也每天都吃宵夜哦!”
“他演的是将軍哦!”默導學着陶知爻的語氣,逗狐貍逗得不亦樂乎,“壯一點也沒事哦,而且你看他哦,肌肉比之前變得更大塊了哦,人家背劇本的時候都在舉啞鈴哦!”
陶知爻看了一眼秦相珉,那家夥穿着一身戲裏的盔甲,露出的胳膊和一小片腹肌壯實的不行。
陶知爻:……
會恨一些吃不胖的男的。
蕭聞齋一條戲拍完,回來就看到了樂不可支的默導和氣鼓鼓的陶知爻。
“聞齋,管管你家小狐貍啊,貪吃!”默導見到蕭聞齋,忍不住又打趣道。
蕭聞齋知道他說的是戲裏的景枭和小貍,但心中還是忍不住亂了一陣,他看了看陶知爻手裏翻得亂七八糟的雞胸肉沙拉,心下明了。
“實在很餓,可以吃一點素串,沒那麽容易胖的。”蕭聞齋道。
下一刻,陶知爻就把手裏的沙拉一放,歡呼着去找秦相珉一塊兒拿外賣去了。
“你啊!”默導愣了一下,随即伸手點了點蕭聞齋,搖着頭笑着走了,嘴裏還嘀咕呢,“以後肯定又是一個……”
蕭聞齋還不明白,自己怎麽了?
另一頭,秦相珉聽見陶知爻要和自己一塊兒拿夜宵,還納悶呢,“诶小陶,不是說你不能吃……”
“唔,說起來,你奶瓶裏的水精快要消耗完畢了呢。”陶知爻望着天嘀咕了一句。
秦相珉一搭陶知爻肩膀,大手一揮,“要吃多少哥都給你買,不夠咱們再點!”
兩人勾肩搭背地出了門,走到半道上,秦相珉突然縮了一下胳膊。
“草,哪來一股陰風啊,這秋天還真來了。”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對陶知爻道,“小陶你等我一下啊,我回去拿件外套披着。”
秦相珉小跑着回去拿衣服了,陶知爻則是站在原地,一手托着下巴,視線在四周圍掃了一圈,若有所思。
從休息室裏拿完衣服出來的秦相珉從劇組的側門走了出來,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決定從樹林裏穿個近道。這片林子不大,因為季節的原因也不算特別茂密,因此裏面沒有路燈,在月色下勉強能看得清。
秦相珉規劃了一下方位便出發了,心裏還盤算着要不要一會兒吓陶知爻一跳。
小陶平時膽子看上去那麽大,被吓得叫出來一定很好玩!
秦相珉滿心激動地踏上了小道,腳下風化的落葉被踩出了咔嚓咔嚓的脆響,在夜色中回蕩。
呼呼——
一陣風聲掠過。
起風了?秦相珉擡頭看了看天,月色透過婆娑的樹影落在地面上,的确是刮着微風。
他沒多想,只慶幸自己剛剛回去拿外套的決定是正确的,秦相珉加快了腳步,免得陶知爻多等。
呼嗚——
又是一陣風聲掠過,秦相珉開始依然沒注意,但走了兩步,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這風聲怎麽好像比方才近了?
沒等他想明白,又是一陣風聲。
呼嗚嗚——
秦相珉整個人汗毛都豎起來了,擡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才沒喊出那差點脫口而出的“我草你大爺”。
剛剛那“風聲”,已經刮到他腦袋後面了。
悄摸間,風聲停了。
但秦相珉緊繃的身體依舊沒有任何放松,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後,絕對!絕對有什麽東西!
眼睛努力地捕捉着餘光,但人的眼睛是絕對無法看到腦後的,秦相珉痛苦地閉了閉眼,心說自己TMD真的非啊,怎麽每次都遇上這些個怪東西,他不是在陶知爻那兒搞了個奶瓶嗎!
心裏憋着一口勁兒,心裏也同時打定了注意。
大不了就三十六計走為上麽,他人高馬大的,跑的夠快!
3,2,1……秦相珉猛地回過頭,看清面前的東西後,大大松了口氣。
“草,原來是樹須啊!”秦相珉忍不住罵了一聲,差點沒把他吓死,還以為是什麽東西在自己腦袋後面飄啊飄的。
那樹須從高處垂下,剛好在他腦袋後面,随着風悄悄搖擺。
秦相珉還伸手扯了一下,挺結實,不過怎麽油乎乎的,他湊近聞了一下,立刻皺着鼻子撇開了腦袋,“什麽味兒啊!”
也就是轉頭的這一下,秦相珉突然發現,好像不只是自己面前,左右兩邊也都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樹須”。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下意識地轉過頭,臉上灑下一片陰影。
面前,一顆表情猙獰的頭顱,正睜圓了一雙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球,從高處俯視着自己。
而那些所謂的“樹須”,正是這顆頭顱腦袋上垂下來的,濃密得讓人看不清外界的頭發。
陶知爻正百無聊賴地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子兒,心裏納悶秦相珉怎麽回去拿個衣服要那麽久。
突然間,林中驚起飛鳥,伴随着一聲凄厲的慘叫。
“鬼啊!!!”
陶知爻立刻認出那是屬于秦相珉的聲音,朝聲源處拔腿便跑,月光被頭頂的樹影所籠蓋,林子裏的溫度逐漸陰冷下來。
陶知爻趕到的時候,就見秦相珉正雙腿發軟地癱在地上,被一圈透明的晶瑩薄膜所包裹着,而他送給秦相珉的那只奶瓶,正躺在一旁的地面上,沾上了些許破碎的葉子。
“沒受傷吧?”陶知爻小跑過去,“你碰到什麽了,叫那麽慘。”
伸手剛把秦相珉拉起來,後者就沖着他身後瞪大了眼睛。
“小陶小心!”
陶知爻回過頭,就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自己猛地撲了過來,他拉着秦相珉一個側身躲了過去,看清了來物,也就是吓到秦相珉的那顆頭顱。
幾乎是在一瞬間,陶知爻就知道了這東西的來歷。
“草,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啊!”秦相珉滿臉驚恐地道。
陶知爻臉色已然沉了下來,盯着那顆因為沒撲到他而半路剎車,正緩緩回頭調整方向的頭顱。
“飛頭降。”
東南亞三大邪術,陰牌,鬼曼童,還有就是下降頭了。
降頭的類別有很多,陰陽降頭草會讓人發狂而死,死後體內生出稻草,變為稻草人;情降會讓人意亂神迷,對下降者愛若癡狂……而飛頭降也是降頭術的一種,顧名思義,降頭師讓自己的頭顱離開身體,飛到目标身邊下降頭。
除此之外,五毒降頭也是其中一種,也就是今天下午陶知爻抓到的青蛇蠱,看來這位會飛頭降的人,就是背後的始作俑者了。
陶知爻一笑,對着那顆頭顱道:“你就是章發請的那位「大師」?不會吧,不會有人還為那敗軍之将賣命吧?”
果不其然,那飛頭降聞言頓了片刻,随即張開嘴,露出一口黃牙,口吐人言道:“呵呵,你小子懂什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人花五百萬買你的性命,我自然是要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了。”
正如陶知爻所猜測的一般,此時在劇組相隔幾公裏外的一座小山的山坳處,章發正蹲在地上,看着不遠處的熒熒燭光。
他嘴裏叼着根煙,卻不是犯了煙瘾,而是為了給自己壯膽。
離章發十米遠的地方,那位“大師”正坐在一張破舊的粗麻混色地毯上,四周擺滿了姿勢詭異的各種神像,花卉,還有冥鈔,毯子前方壘了個土堆,上面插了一排紅得詭異的蠟燭,正晃晃悠悠地燃燒着。
而坐在正中·央的那位“大師”,此時正抓着一根帶着血跡的森森白骨,手臂上紋着的巨大蜈蚣紋身正随着痙攣的肌肉瘋狂扭動着,好似随時要活過來一般。
最為可怕的是,章發明明聽見了空氣中傳來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咒語,可那“大師”的脖子上,卻空無一物,而脖子露出來的那片血肉裏,似乎還有什麽多足的東西在爬動。
半小時前,章發親眼見證了那位“大師”的腦袋和脖子分離,然後飛走的場景。
走之前,那顆頭還朝他笑了一下。
章發回憶起那個場景,猛地吸了一口煙,他蹲的太久,覺得腿有些麻,于是在附近走了半圈,找了個樹墩坐下。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褲子,章發默默夾緊了雙腿。
另一頭,陶知爻已經和那飛頭降打鬥起來了。
随着兩人的交手,那大師臉色也愈發慌亂起來,他發現自己明顯小瞧了陶知爻的實力!
而陶知爻則是越鬥越輕松,心裏琢磨着到底是這個“大師”太過草包,色厲內荏的厲害,還是自己進步太快。
他比較傾向于後者。
不遠處恰好有一片水塘,陶知爻手裏毛筆輕揮,在空中畫出一把水弓,再一揮筆,無數水柱就化成了水箭,箭雨如瀑,毫不留情地朝那顆頭殺了過去。
那大師見勢不妙,立刻想要逃跑,畢竟他只是想賺錢,又不想玩命。
可陶知爻并不打算放過他,這飛頭降最怕的就是離體過久,和離魂術其實是一個原理。
魂離體過久容易回不去,頭離體過久,可就接不上了。
無數水箭接連落下,好似牢籠一般封住了飛頭降的去路,那“大師”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盯着陶知爻,咬牙道:“是你逼我的!”
章發正點第四根煙,突然就見坐在原地的大師動了,那無頭之身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刀,在自己的臂彎處狠狠割了一道口子。
手裏的刀落地,鮮血汩汩流出,而那“大師”的身體,也瘋狂地震顫起來。
另一邊,那顆醜陋的飛頭開始扭曲膨脹,數秒內生生大了一圈,連皮膚也變成了綠色。
秦相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有些牙酸,“大爺的,生化危機啊。”
陶知爻臉上的笑意也緩緩退去,看着那顆飛頭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如果他猜的沒錯,那“大師”剛剛是透支了自己的精血,換取了巨大的力量,現在他的實力應該相當于之前的三倍,着實不可小觑。
陶知爻一揮手,身旁水弓三箭齊發,可那飛頭卻絲毫不懼,張大嘴直接把那幾道水箭吞了下去。
雙眉一皺,陶知爻将水中精華提煉了出來,凝聚了三道小一些的水箭,又朝那飛頭·射·了過去。
那三道水箭相比之前雖然體積小了,但形态更加凝練,水體之中隐隐有影光流轉,顯然威力不凡。
但那飛頭被擊中後,也只是頓了一下,另外兩箭則是張口被吞了下去。
秦相珉此時已經恢複了力氣,見勢不妙,起身拉着陶知爻便跑。
陶知爻自然不會傻到硬拼,一邊被秦相珉拉着往人少的地方逃命,免得波及其他人,一邊反手射·出數道水箭,來阻擋飛頭的追擊。
那飛頭降大口吞吃,還出言嘲笑道:“別做無謂的掙紮了,這秘術能讓我的實力在半小時內三倍增加,別說你,再來一個我都不怕。”
“那我拖半小時就好了呗。”陶知爻面不改色地道。
飛頭降眼睛一眯,“那就看你有沒有這麽長的命了!”
說着,他的速度陡然增快,顯然是準備下殺招了。
“小陶,咱們怎麽辦啊!”秦相珉一邊跑一邊問。
陶知爻思索片刻,随即眼睛一亮,“有了!”
他伸手從口袋裏摸出個奶瓶,将瓶蓋打開,手中水流彙聚,再度凝結成三道細小的水箭。
擡手一揮,水箭離弦飛出,朝那飛頭降破空而去。
“故技重施是沒用的!”飛頭降大笑着,張大了自己如同黑洞般的嘴,“來多少,我吃多少!”
陶知爻拉着秦相珉停下,直接不跑了,轉過身笑吟吟地看着他。
飛頭降就聽他大喊道:“別什麽都吃,會害死你!”
還沒反應過來,那幾道水箭便被吞入了口中,飛頭降一愣,感覺味道有點不對。
有點酸,有點澀,還有點……辣?
不對,不是辣!
是劇烈的疼痛。
秦相珉低頭朝陶知爻手中看去,就見那奶瓶裏裝的東西是一點液體,整體呈現碧綠色粘稠狀,好似會流動的翡翠一般。
陶知爻晃了晃瓶底剩下的一點毒液,朝那飛頭降一笑,“哎,這東西實在是太毒了,我拿着也不知道能幹嗎,還是你自産自銷的好。”
那飛頭降臉色惡狠狠地盯着陶知爻,“你……”
可“你”了半天,那飛頭降也沒說出來什麽。
喉嚨裏仿佛被火焰劇烈地灼燒起來,烈性的蠱毒電光火石間就侵入了大腦,那顆飛起來的醜陋腦袋由青變白再變紅,皮膚上布滿了鼓起的血管紋路,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這,這就算解決了?”秦相珉小心翼翼地靠近,壓低聲音問陶知爻,就怕自己嗓門高了,再刺激一下那飛頭降。
陶知爻想了一下,從一旁的落葉堆裏撿起一顆石子兒,丢到了那顆頭上。
飛頭降晃動了兩下,但沒再跳起來。
“應該解決了吧。”陶知爻道。
“陶知爻,秦老師,你們怎麽在這裏?”
這時,一個聲音遠遠傳了過來,陶知爻二人往那邊看去,就見一個清瘦的身影正站在月光下,那人身上穿了件長款的風衣,下擺垂到小腿處。他的臂彎裏似乎放着一個什麽東西,頂部有一點點青翠的綠色。
秦相珉認出那人來,“陸洺,你咋也在這?”
“我來曬月亮的!”陸洺樂呵呵地道,自從發達娛樂樹倒猢狲散,他的日子比以往好過多了,每天晚上只要有月亮,他就會按照陶知爻說的,帶着發了芽的小木人出來曬曬月亮,吸收點天地精華,希望小木人能長大的快一些。
今晚也是如此,陸洺剛剛聽到遠遠傳來一聲慘叫,就想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陶知爻二人。
他邊說邊往這邊走,等走近了些,就看到地上落着個什麽東西,不過還沒等陸洺看清,那東西就突然動了一下,猛地朝他這邊轉了過來。
“小心!”
“小心!”
陶知爻和秦相珉異口同聲,但也已經晚了一步。
那本該已經死亡的飛頭降突然張大了嘴,一股黑氣從口中噴湧而出,徑直沖向了近在咫尺,毫無防備的陸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