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唐星合心态放平之後整個人都爽朗了，舍友都說她不對勁，一定是被古垣刺激到了。
唐星合笑眯眯地點頭，“但我想過了，從今以後，他別想談戀愛。”
明明笑意溫柔，話卻說得歹毒，令人擔憂。
家庭觀影日，唐星合在樓下看到了古垣，他一如往常等在那裏，就是垂頭喪腦的。
唐星合沒事人一樣走過去拍了他一下，“走吧。”
古垣心裏煩躁，她太會擾心态了，于是一路沉默不言。
地鐵站人多，唐星合被擠在古垣胸前，一雙手不知道往哪裏放時，他就扶住了她的肩，兩個人貼得近，冷空氣竄過來還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熱氣。
唐星合湊近聞了聞，“你換沐浴露啦？”
古垣撇過頭不看她，“是舍友的，我的用完了。”
地鐵剎停再起步，人上人下，她還在他懷裏，姿态暧昧，不像兄妹像情侶。
唐星合擡頭笑，還是惡作劇：“又不是男女朋友幹嘛摟這麽緊，你不會是想腳踩兩條船吧？”
聲音不大不小，足夠人當八卦來聽。
古垣皺眉，将她與自己位置調換，雙臂硬生生給她圈出一塊地來，“別鬧。”
他總是這樣，不反駁也不承認，唐星合用很小的聲音再問了一遍，“真的不喜歡我嗎？”
古垣的眼睛很漂亮，含情眼，水盈盈的，卻充滿了試探，“唐星合，”他咬字很重，“你認真的嗎？”
唐星合看錯了，以為是責備，不想跟他把關系弄得更尴尬，于是低下頭，腦袋抵在他胸膛，“我想吃西瓜了。”
她轉移話題，古垣眼神一沉，心跳也跟着變沉悶。
唐星合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調皮搗蛋、愛惡作劇、毒舌闖禍，他跟在她身後就像撿破爛一樣，東一個易拉罐，西一個塑料瓶，湊了一麻袋的缺點卻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她。
怎麽會喜歡上一個滿是缺點的人呢？
斯游這麽問過他，他看着一瓶子的小心心，裏面總是寫——“垣仔，你真好，我太喜歡你了。”——那好像是對他最高級別的在乎了。
他知道，這種喜歡只是一種感謝，所以他無從确定唐星合的告白到底真假有幾分。
就像此刻，她也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讓他備受煎熬。
在家樓下的水果店，唐星合停下腳步，挑了個大西瓜朝他示意，他麻溜買單，非常自然地接過那個十來斤的西瓜。
唐星合心裏爽，你看，有些人就算表面不情願，肌肉記憶卻很會出賣人。
他明明就在意她的，她非要撬開他那張嘴，聽他親口說。
兩人走着，氣氛不如以往歡樂，唐星合再次開口：“我讓你很有壓力嗎？”
古垣是有點生氣的，但還是搖頭：“沒有。”
“那就好，我說了你不用在意。”她擡頭朝他笑，沒事人一樣，“我只是你妹妹而已。放松點，等會還要一張桌上吃飯呢。”
古垣心頭忽然中了一箭，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人各自到家，晚上一起在古垣家裏吃飯，他家有個家庭影院，兩家交好到古垣家裏有一間屬于唐星合的房間，當然，唐星合家也有他的單獨房間。
一切用品都是他們自己挑的。
那晚兩家人一起看《我是山姆》，催淚中帶些溫情。
兩對夫妻各自秀恩愛，在古垣和唐星合面前已經沒有避諱了。
古垣肩頭一沉，唐星合倒過來嗚哇嗚哇地哭，眼淚鼻涕全呼他身上，古垣心跳暫停，換以前他肯定推開了，但現在他只會嘴上嫌棄，“髒死啦，拿紙巾擦擦。”
唐星合不聽非要往他身上蹭，兩個人鬧着，電影都沒法看下去了。
唐穎姿說：“吵吵吵，你倆能不能有一天消停呢？二十歲的人了，這麽閑去談個戀愛啊，媽媽很支持的。”
兩人頓住，四目相對，都能看見彼此眼裏的那點慌亂。
唐星合突然拉開距離，抱着紙巾邊擦淚邊哭道：“我失戀了。”
一下子，整個空間都死寂，關之玟連電影都靜音了，問：“怎麽了呢？誰欺負你了，讓垣仔幫你出口惡氣。”
古垣一顆心被抛上天，那個失重感令他暈眩。
他心裏做過無數假設，似乎能全方位應對好所有的問題時才有勇氣擡起頭來，唐星合深吸一口氣，瞪向古垣，昏暗的播放室裏，她的眼睛直冒藍光，看得古垣心頭發麻，“垣仔認識的。”
關之玟關切道：“垣仔，你說說。”
唐星合裝模作樣流了兩滴淚，起身要回，“你們看吧，我今天真的，想一個人呆着。”
她一走，這裏就是古垣的處刑場。
他差點沒被兩家父母搞死了，冤枉道：“人沒拒絕她。”
“那就是答應了又甩了？這種男生不行，太不尊重人了。”
古垣心虛：“也沒答應。”
“哈？”唐穎姿懵了，幾個人面面相觑，古垣喪氣道：“盒子一告白人家就跑了，怎麽就成她失戀了啊。”
“這不就是拒絕？垣仔我告訴你啊，一個男人要有擔當，無論接受與否，話要說請楚，知道嗎？”
古垣心死了，“嗯。”
都怪他當時腦子轉不過來才會落下今天這個局面。
電影繼續，古垣沒心思看了，悄摸退回自己房間，小陽臺門一拉，隔壁房間的落日燈照射出來，還能聽見抽泣聲。
古垣心裏麻麻的，她自小就這樣，明面上的眼淚都是裝的，真實的眼淚都是偷偷躲起來流的。
那一下，古垣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她切實的愛意。
唐星合抽了幾張紙巾擦鼻子，書本一合給宿舍群發消息：“@鄭然，天殺的，你竟然敢讓我為別人的愛情流淚，我追不上古垣都沒這麽哭過，天殺的啊！”
一連串的省略號，鄭然回：“寶貝，愛情是殘酷的。”
唐星合不聽，“我必定打破這個定義。”
她要去拉窗簾時就看到古垣站在小陽臺，四目相對，在靜谧的夜裏如電流穿過全身，他在暗處，陰郁的氣息無處可遁。
唐星合突然想起，古垣總是會在那個位置看她。
他總是靠得很近很近，卻從不翻過那道牆，只是傾着身子看唐星合的背影，只要她一回頭，兩人就會撞上視線，然後他就會皺着眉頭說：“睡覺。”
今夜沒有。
他只是看着她，孰不知，唐星合那雙淚眼撞進了古垣的心坎，他又是一晚沒睡。
隔日碰面，一個眼睛腫的像青蛙，一個眼睛黑的像熊貓，不約而同移開眼神，丢臉死了。
那天下午兩人一起回學校，太陽很曬，唐星合撐着一把傘與他隔開距離，古垣愣了下，就看她頭也不回地進站，踩着點進了車廂，車門關閉時，她低頭看手機，全然沒發現他不在身邊。
轟隆隆的聲音疾馳掠過，古垣終于感受到了，唐星合來真的，她在保持距離，在忽視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