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見
再見
——并不是巧合,只是我在努力奔向你。
三伏已過,暑氣尚未完全消散,正午更是悶熱難耐。
池恕跨坐在自行車上,大長腿和那張好看的臉蛋兒,引得路過的人都忍不住都看他幾眼。但池恕一點沒有察覺,只低頭專注地看着手機,再次确認了一遍那個已經看過無數次的地址。
這個地址離A大不遠,十多分鐘池恕就到達了目的地。
他站在陌生的別墅門口,手緊緊攥着書包帶子,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一想到待會兒要和陌生人交流,甚至還有可能遇到他一直相見的那個人,他就控制不住地緊張,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他的手在發抖。
他深呼一口氣,給自己鼓鼓勁兒,擡手按下了右側的門鈴。
大概過了兩分鐘,別墅的大門才被打開,池恕看着來人熟悉的面孔頓時愣在了原地,握成拳的手不自覺地開始摳手心。
直到面前的人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開口問:“請問你是?”
池恕這才回過神,有些不确定地開口道:“抱歉,你是俞溯吧?我是之前和你媽媽聯系的,來幫你補習的。”
俞溯眉頭皺得更緊,但還是偏過身給池恕讓了位:“外面熱,你先進來吧。”
池恕跟着他進了屋,俞溯先讓池恕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又去一旁給他倒了杯水,然後也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不好意思,我媽沒跟我說過她已經找好家教了,所以我什麽準備也沒做,要不……”俞溯本來想讓池恕直接回去,但又想到如果真讓這人回去後,他那個媽指不定得有多啰嗦。
見俞溯眉頭緊了松,松了又緊,池恕也大概猜到了俞溯在糾結什麽。明明知道不應該,但池恕的注意力總是會不自覺地飄向俞溯那張和他哥極度相像的臉。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們是雙胞胎,恐怕沒人分得清俞浪和俞溯,他們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就連身高也一樣,不然池恕也不會在見到俞溯第一眼的時候,也把他誤認成了俞浪,雖然很快,池恕還是分辨出了他們的不同。
畢竟,雙胞胎之一是他關注了整整兩年的對象。
即便他們到現在都不認識。
“算了,你還是留下來吧。不過你說今天就開始補習可能是做不到的,要不你先跟我說說,我媽是怎麽安排的?”
俞溯一邊說着一邊挪了挪身子,離池恕那邊更近了些。
池恕“阿姨就跟我說周末兩天,每天下午兩個小時,具體安排還是看你。”
俞溯聽了池恕的話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又問道:“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怎麽稱呼?”
“嗯……”池恕還沒來得及開口,樓梯處突然響起了腳步聲。池恕和俞溯同時擡頭看去,一張與俞溯相似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
好像确實看不出有哪裏不同,可池恕還是在瞬間就分清了他們兩個人。
本以為時間可以讓他漸漸淡忘,但是并沒有,在聽到朋友說他們家在找家教的時候,他依然沒忍住。
所有熱烈的情感都暫時地藏了起來,直到再次相遇,愛戀這才如洪水潰堤一般,頃刻之間就将池恕全部淹沒。
他還是暗戀他,像身體的本能,觸發時即為失控。
池恕盯着俞浪的目光太過專注,并沒有察覺到後方的人審視的目光。
“這位是?”俞浪只是和池恕對視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随即轉向了俞溯。
“托你的福,媽給我找的家教。”
俞浪挑眉示意自己知道了,抵不住好奇,又看了池恕一眼,正好和池恕對上視線,他對池恕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微笑,結果對方慌亂地避開了。他覺得奇怪,但也沒想太多,走到門口換鞋。
池恕又沒忍住,開始摳胳膊上剛好沒多久的疤痕。
“我和同學出去,你跟阿姨說一聲,我晚上不在家裏吃了。”
“知道知道。”
俞溯似乎和俞浪的關系并不太好,跟自己說話都十分有禮貌,但和他哥說話卻是連遮都懶得遮一下的不耐煩。不過俞浪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似乎早就習慣了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
直到關門聲響起,池恕的意識才從俞浪身上慢慢轉移,他這時才發現俞溯一直在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認識我哥?”
池恕先是一慌,以為俞溯看出了什麽,連忙解釋道:“我高中也是在附中讀的,在學校見過你哥哥而已,不算認識。”
“哦——”俞溯尾音拉長,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多想。不過好在他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你現在是還在上大學嗎?”
“嗯,其實我就是今年剛上的大學。”池恕說完之後,又怕對方覺得自己沒經驗,想着多補充幾句,“但是我高中的時候就有幫別人補過習,還算有經驗的。”
俞溯笑了笑:“沒關系,既然我媽把你找來了,那必然是對你表示認可的。”而且他本人并不在意這件事,他根本就沒打算好好補習,至少現在是沒有這個打算的,糊弄糊弄他媽罷了。
“所以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呢。”
“池恕。池水的池,寬恕的恕。”
“那我以後就叫你池哥吧。”俞溯又微微壓低聲音道,“我連我哥都沒叫過他哥。”
池恕倒沒糾結俞溯話中的自相矛盾,只是有些想問為什麽,他對俞浪的一切都很好奇,可又怕會問到一些隐私,一直遲疑着沒開口。
而他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在旁人眼中就十分明顯了,他從旁邊拿起一個抱枕放到自己懷裏,無所謂地開口道:“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我就是覺得看着他就煩,結果竟然還有那麽多人喜歡他。”
池恕對此不好發表自己的意見,只好沉默,不過俞溯也不需要他的回應,接着道:“對了,說起來,你還是我第一個見到的認識我和他兩個人,還能把我和他分清楚的,以前小的時候,我爸媽都經常把我和他叫錯。”
池恕笑笑:“你和你哥确實挺像的。”就連鼻子上的痣都在同一個位置。
“那你是怎麽分清我們倆的?”俞溯似乎很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池恕不知道該怎麽說,胡亂答道,神色幾分慌亂:“我也是猜的,我本來以為你哥不在家。”
聽完他的回複後,俞溯就失去了興趣:“這樣啊。”
池恕也看出來了今天必然是補不成課的,也沒有強求,最後和俞溯約好了每個周末的下午兩點到四點來他家補習,俞溯倒也沒有表現得特別不情願,反而還很爽快地答應了。
俞溯将池恕送到門口,又一直目送着他離開,直到看不見了才進屋。
池恕一回到宿舍就把自己丢到了床上,頭埋進枕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漸漸緩過來。
他已經快有一年沒有見過俞浪了,雖然在一個學校,但如果不是有意去找,池恕其實很少有機會能見到俞浪,畢竟他們高三的作息都是單獨列出來的。
也就寒假剛上來,池恕有一天實在忍不住還是翹了一節自習課去了操場。他的班主任知道他的特殊情況,對于他逃課的事情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高一的時候偶爾還會委婉地提兩句,後面發現他自己有分寸,就再也沒管過。
可是就那高三下學期的唯一一次逃課,池恕卻沒有見到俞浪,那明明是他們籃球隊訓練的固定時間,池恕也看見了籃球隊的幾個面熟的人,但是裏面偏偏沒有俞浪的身影。
俞浪就好像轉瞬即逝的流星,稍一不慎,就會錯過。就像那年他從那些人手中救下自己,還幫自己叫了救護車。可池恕當時實在沒力氣了,只來得及記下他的容貌,就昏了過去。
在醫院醒來時,所有的人都說沒有見過俞浪這個人。
池恕沉浸在回憶中,連宿舍多了個人都沒有發現。所以等池恕收拾收拾下床的時候兩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兩人同時開口後,宿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好一會兒,那人用力地将池恕摁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轉椅子讓池恕面對着自己,兩只手撐在椅子兩邊,将池恕困在中間。
“老實交代,你今天見到那個誰沒?”
池恕老實點頭,對面徐熠堂還在不斷地審視着他,很明顯是在等他說後來。
池恕也就在發小面前不會緊張應激,他冷靜道:“什麽也沒發生,還沒五分鐘,他就出去了。”
徐熠堂用一種怒其不争地眼神看着池恕,池恕笑着推開他:“我本來就沒打算做什麽,看一眼已經很知足了。”
徐熠堂絲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他:“你要是真什麽都沒想,也不會一聽到他們家在找家教就屁颠屁颠地過去了。”
池恕不死心地狡辯:“我只是想去見見他。”
“然後呢?見到就知足了?”
不然呢?他這樣的人還能奢求更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