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星

第22章 口福

口福

席苗在登機前對現任丈夫千叮咛萬囑咐，務必陪着她的寶貝兒子去醫院補牙——且必須是最好的進口烤瓷牙！待她回來一定得看到一個張口微笑一如以往那樣帥裂蒼穹的帥小夥！

趙子隆頻頻點頭，向妻子表明他一定會如實照辦！

別看平日趙子隆在外面生意場上呼風喚雨得可以，完全一重情重義的江湖老大哥，但回到家，在妻女面前溫順得像一只完全沒有脾氣的忠誠小狗，她們兩個說一他絕對不敢吭聲吱個二！

別說現任妻子要求他照顧好南宮星，趙子隆自己這兩天也有事得找這小夥一趟。

詳細說來，趙子隆遇到了一件說棘手也不那麽棘手的突發事件。主要是這事與他的女兒哈茶緊密相關。又可能牽涉到兩個孩子的成長，作為父親，趙子隆必須得重視！正好妻子出國談合作，思來想去，還是他先單獨私下找南宮星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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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市一高檔私人茶館，趙子隆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十分鐘到，停好車後并沒有徑直往館內走，而是選擇留在駕駛位上等。

原本，哈茶的父親趙子隆非堅持去小洋樓接人，但被南宮星再三拒絕，最終拗不過這位韌性極強的中年男人，南宮星只好勉為其難答應出去見一面，但臨時附加了個前提：他自己過去，不需要上門來接。

南宮星與別人之間保持距離向來有自己的心得，更何況趙子隆身份“特殊”。

南宮星并不想委屈自己假惺惺地與這個男人熟絡，即便在法律上他也算另一個“家長”，即便他對席苗女士一直很寵很愛，即便過去幾年他對自己出手從來都不吝啬——一年到頭總是大額紅包不斷！

可這些，都改變不了在南宮星心裏，趙子隆只是一個外人的地位。

趙子隆并非第三者，也沒有介入南宮星父母的婚姻，可現實仍舊是：離婚後的席苗一直與他生活在一起。

南宮星每每想到這一點，心底對這個中年男人的排斥還是隐隐晃動的。

雖然他明明清楚即便沒有趙子隆，席苗女士也極有可能與其他的男人再婚，可情感之下，對過往這些年的執念一旦倔起來，南宮星還是不願在這個問題上講理——管它什麽理，都無法把一個母親最終沒有選擇陪伴在兒子身旁的事給圓過去。

下意識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南宮星支付完打車費，重新把兩手插回了兩側褲袋中，随後大大方方地下了車。

“星星！這裏！”

趙子隆聽到出租車停下的聲音時就提前下了車，這會擡頭瞧見南宮星玉樹臨風地走來，趕緊擡手揮了揮示意。

“……”

南宮星顯然聽到了，但并沒有熱情地回應。

一是蒙着口罩出聲會很奇怪，二是之前也沒這先例。

“小夥子，還好吧？”

待人走到跟前，趙子隆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南宮星的墨鏡和口罩，輕輕拍了拍小夥子日漸寬厚的肩膀。

“嗯，您等很久了？”南宮星禮貌地笑笑。

五分熱度，五分疏離，一如往常，恰到好處地回應。

“沒，叔叔也剛到，走吧，我們先進去。”

趙子隆說着便伸手攬住南宮星的肩膀，随後帶着他徑直往茶館內走。

南宮星不喜歡這樣的肢體接觸，畢竟，他與戶主之間都從未如此過，更何況與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別個中年男人。

可架不住趙子隆的熱情，南宮星也只好硬着頭皮跟着一起往茶館裏面走！

到了包間，趙子隆先是吩咐服務員上了些軟口糯香的點心和熱茶，随後才氣定神閑地落座：“星星，你這口罩和墨鏡不打算摘麽？”

“不打算。”南宮星答得很直接。

雖然大半張俊臉都被蒙住了，但面部還是看得出他有禮貌性地回笑，當然，話是一點都不客氣的。

“行！你怎麽舒服怎麽來。中飯吃了沒？”

趙子隆每回都這樣，總是惦記着孩子三餐有沒有按時吃。

“嗯。”南宮星點了點頭，臉不紅心不跳地撒了謊。

別說中飯了，自從前晚打架回來，到昨天一日三餐，再是今天早餐中餐，南宮星進的食分量加起來連往日的一頓都不到！

不是他不餓或者不想吃，是嘴裏的疼實在不允許！

這會眼瞅着面前幾道精致擺盤的傳統糕點，南宮星下意識暗暗地咽了咽口水，心裏驚訝席苗女士這一回竟然這麽守得住秘密——沒把他與人鬥毆的事情“洩露”給哈茶這位特別愛瞎操心的父親。

“星星，你媽媽說你半夜起來不小心撞到牆磕掉了一顆門牙，讓我盡快帶你上醫院補全！我尋思着問問你的時間，看什麽時候咱爺倆一起過去！我有一個大學同學正好在人民醫院口腔科做主任醫生，他的補牙技術信得過！你也別太擔心了！”趙子隆邊斟茶邊緩緩講着，神情裏沒有半點玩笑味。

南宮星瞅着這個男人慢條斯理地說着，心裏是一陣尴尬接着一陣：萬萬沒想到席苗女士瞎編的“失牙”緣由竟是這麽爛這麽假的，但凡稍微琢磨下就會覺得是個漏洞百出的謊言！

可怕的是這趙子隆卻講得極其真切，仿佛現實發生的版本就是此時此刻他嘴裏徐徐道出的這個。

“怎麽？這麽安靜——是害怕補牙麽？”

往自個嘴裏送了一口熱度恰好的紅茶，溫潤的滋味讓趙子隆心頭甚覺舒暖，這會擡頭來瞧一直不做聲的帥小夥，關切地詢問。

“沒……”

如果同意席苗女士的安排，讓趙子隆陪他去醫院補牙，那就意味着到時這副“尊榮”會被這男人一覽無遺，南宮星無法接受腦海中提前預想的這個畫面。

打從這個男人出現在席苗女士的人生中開始，南宮星可從未把自己這麽“糟糕又脆弱”的一面示于他跟前過……

但若完全按他自己的打算來，不接受來自這個男人的“好心相助”，到時席苗女士回來怕是可以連續在耳邊念叨上一個月，想清靜都難！

南宮星最煩的就是有人在他耳邊不斷“念經”！

還有另外一點，南宮星其實也擔心：如果補牙失敗，會如何……

所以，眼下首當其沖就是找到一個技術精湛且完全信得過的口腔科專家！

這可是一顆代表“門面”的門牙！

分量何其重！

看着沉默的南宮星竭力思索的模樣，趙子隆還是猜到了：雖然大半張臉都被刻意遮住了，但那兩條俊眉還是“出賣”了一個十八歲少年“佯裝淡定、實則糾結”的真實一面。

趙子隆向來很懂得保護這個年紀孩子的自尊。

雖然沒有兒子，可他有視為掌上明珠的哈茶。

無論男孩女孩，來自家長的真心尊重，放在什麽時候都不會出錯；也是短時間內最快拉近與孩子關系的“法寶”！

“星星，你有什麽顧忌，盡管跟叔叔提。叔叔雖然不是萬能的，但只要你開口的，都會盡全力去做。”

趙子隆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更何況面前是現任妻子的寶貝獨子！

耐心更得給夠！

确切地說，可一點都不能比平日給哈茶的少！

“沒有。時間您定就行，我把我的門牙托付給您了。”雙眉微舒，南宮星終于說服自己放下了心裏最後那一丢不甘和掙紮。

看到就看到吧，反正席苗女士都說了，他是半夜起來不小心撞牆上才導致現在這副“損樣”的……到時若碰到補牙醫生“多嘴”問及，就用同樣的說辭即可。

“OK，你就放十萬個心吧，星星，叔叔這同學，兩個字，可靠！”

趙子隆喜歡席苗這個兒子，很大一個原因就是話少順毛，雖然外表看起來酷酷的似乎一點都不好招惹靠近，但其實每每耐心地跟他交流，最後都會發現其實完全是一個特別乖順的大男孩，比如此時此刻。

“謝謝。”

南宮星也不知該說什麽，便習慣性說了聲謝謝。視線落在桌上誘人的糕點，下意識無聲地吞了吞口水：等會打包一份回去，上了閣樓就他一人時摘下口罩好好吃它個痛快！

南宮星心裏都想好了，到時先把這些美味的小吃點切成一丁點的小塊，然後一顆顆往嘴裏塞，這樣應該就不會碰到“受損”的門牙了！

“對了，嘗嘗這家的綠豆糕，哈茶平時最愛這款糕點了，隔三差五就要讓我來這裏買！”

趙子隆見南宮星還是紋絲不動地坐着，猜測可能是嘴裏疼着所以沒什麽胃口，但看他腦袋的方向，似乎目光一直投落在面前這些點心上了，說不定是想嘗嘗的！

“不了——現在很飽。”南宮星“潇灑”婉拒，随後故意掏出手機瞧了眼屏幕，“等下我打包一點回去，晚上當夜宵——之前聽哈茶說起過這家店。”

後半句是南宮星臨時随口一謅的，只是為了掩飾這會在饑腸辘辘驅動下他對食物的強烈渴望！

“OK！”

趙子隆很識趣，并沒有多說一句不該說的。

雖然他與南宮星之間有一層特殊的“父子關系”，但更多的還是距離感和生疏感。而這些，想徹底消除顯然是不現實的。

“您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講？”

雖然說不上到底與往日哪裏不一樣，可直覺還是告訴南宮星，哈茶的父親今天有些反常——雖然他本人已經在努力掩飾這一點。

一個人在小洋樓住了這些年，南宮星自認“生性敏感”，所以，趙子隆的”佯裝“落在他眼裏，一點都不高明。

“額，是有件事，想問問你。”

被“識破”了心底那份“局促不安”，趙子隆索性不再糾結。

來都來了，與其因為一些原因進退維谷，不如開門見山講出來。

更何況，面前這小夥已經先一步主動問了。

“說來聽聽，什麽事？”

南宮星開始莫名覺得口幹舌燥，許是連着看面前趙子隆一連喝下去三小杯茶水。

無奈墨鏡和口罩都在時刻提醒他：這個“口福”，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