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裸畫
裸畫
周一下午兩點半,學校教導主任辦公室。
呂德長盯着眼前從容自若的男孩,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是南宮星的家長?”
“是的,主任。”想到那兩千塊錢,斯文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淡定。
“……是南宮星的哥哥?”面前男孩瞧上去年紀并不大,估摸着和南宮星差不了多少,呂德長猜測道。
“不,是他舅舅。”斯文禮貌地笑笑。
“舅舅?”呂德長明顯有些不信,“看着年紀不大啊,和南宮星差不多啊……”
“噢,長得比較嫩。主任,我今年28歲,我們家輩分都比較大。你也知道的,星星這孩子父母離婚的早,平時又各自忙着到處賺錢,正好都不在華市。這孩子平時最聽我的話,所以這次我就替他父母過來。我也是得到了星星父母的正式授權。”斯文想快一點直奔主題,所以索性主動說個清楚。
授權……
呂德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哭笑不得:“是這樣的,南宮星舅舅,你家這孩子,最近逃學情況比較嚴重,每次問他都說是身體不舒服。今天找你們當家長的過來,一是想提醒下平時多關注下孩子的身體,最好盡早去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二是馬上快畢業了,希望別在這節骨眼出什麽事,平時你們得多關注關注這孩子才行!下周就要高考了,無論是考本科院校還是專科院校,我們當老師的都希望每一位學生能認真對待,取得佳績……”
斯文瞧着面前這張嘴喋喋不休,思緒不知不覺就飄遠了。關于南宮星的事情,他不感興趣,也懶得了解。以“家長”角色早點演完這場戲,第一時間去拿報酬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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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放學,呂德長背着雙手巡視高三年級。
思想開小差的彭小章第一時間發現了窗外的身影,趕緊踢了一腳前面的南宮星。
南宮星迅速回頭:“做什麽?”
“看!誰來了!信不信,我估計十有八九來找你的!”彭小章的直覺向來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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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一邊去!家長都叫過了還能有什麽屁話沒講幹淨的?”南宮星不以為然,回過頭去重新翻手機上的電子漫畫。
“他來了!他來了!他真的來了……”彭小章探出腦袋,正好和窗外逼近的呂德長來了個“完美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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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前最後五分鐘。
呂德長語重心長地教育面前的男生:“南宮星,下午你舅舅來過了,我把該講的話都跟他講了,也希望你在最後的一段時間,收起玩性,好好努力,和大家一起做沖刺……”
聽到“舅舅”兩字,南宮星猛然一個擡頭,動了動嘴,卻并未說話,很快心裏就全明白了。想到之前轉賬的兩千塊錢,南宮星有點懊惱自己轉賬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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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校直奔家裏,南宮星只想為自己出一口氣!沖進屋子,急急地跑去地下室,剛到拐彎樓梯處,卻聽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斯文正在和一個女孩語音聊天,手裏畫筆卻并沒有停下來,許是注意力沒剩多少,就沒聽見樓梯裏戛然而止的腳步聲。
“斯文哥!我看到你微博了,原來你還畫畫啊!畫得可真好!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幅?”哈茶盯着斯文的微博,手指不停地翻着一張又一張的精美畫作。
“可以,但收費。”除了陪跑,斯文平時還接了不少預約的畫畫,收費相對而言不算太低。
“沒問題!收費标準呢?”哈茶心情很好,光顧着與人語音,手裏的冰淇淋都忘了吃了。
“看你畫什麽?”
“……畫人可以麽?”哈茶語氣開始有些遲疑起來。
斯文下意識皺了皺細長濃密的睫毛:“可以。五百一張。”
“我是說裸體……”哈茶害羞地補充道,聲音也小下去不少。
斯文這邊瞬間沒了聲音,手裏的畫筆也跟着停了下來。
“斯文哥?”哈茶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男的女的?”斯文不得不進一步确認,心裏卻有不好的預兆。
“額,女的,我自己……”
哈茶想給自己的十六歲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顯然畫畫是個不錯的選擇。
斯文微博上曬出的這些畫畫,足以證明他的畫功不一般,絕對可以畫出讓她滿意的作品。
“不畫。”斯文毫不猶豫地表明态度。
他從不畫這些,如果是男孩,倒還可以嘗試下,如果是女孩,絕不可能。
“……我出五千塊,可以畫麽?”從小大手大腳慣了的哈茶,有些急了,立馬提高了酬勞。
“……”斯文再一次沉默了,随後咬了咬牙,“我考慮下再給你答複。”
“好的!斯文哥!期待好消息!”哈茶緊繃的一顆心終于稍稍松了松,至少有希望。
“嗯,再見。”斯文主動結束了這通語音,扔掉了手裏的畫筆,眉頭皺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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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麽耍流氓啊!”南宮星氣勢洶洶地大步朝坐在地上陷入沉思的畫手沖了過來。
斯文茫然地擡頭瞧他,兩個黑漆漆的眸子有些安靜的深邃:“什麽?”
“剛才那個女孩,畫裸體畫,給我拒絕!”南宮星不知道小魔女是怎麽認識眼前這個流氓的,但既然被他知道了,他就有義務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斯文迅速轉動着腦子,捋了一圈各種可能後,“小魔女是你女朋友?”
“……”南宮星語噎,腦子裏迅速閃過趙子隆那張臉,不置可否,“你管她是誰,反正不能畫!”
“如果我接了呢?”斯文心底莫名生出幾分玩味,勾了勾嘴角,淡淡笑問。
“那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慘!”南宮星受到了赤.裸裸的挑釁,惡狠狠地回擊。
“我犯不着和五千塊錢過不去吧。至少可以抵兩個月房租了。”斯文淺淺一樂,一張畫給五千塊的報酬,着實令人心動。
“……房租?”南宮星明顯一愣,“我又沒收你房租!”
“噢……”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斯文,整張臉瞬間收了并不多的笑意,随後正色道,“我得賺錢。要我不接小魔女這一單也行,你把訛我的兩萬塊錢還給我。”
“呵!做夢去吧!”南宮星才不會這麽輕易上當,冷笑一聲,悻悻甩出一句後,掉頭就走。
望着氣沖沖來又氣沖沖走的背影,斯文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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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茶約在了上午九點半,斯文的個人畫室。
說是畫室,其實就一非常簡陋的小公寓,到處擺滿了各種畫具。
雖然語音時說得大膽又奔放,可真到了線下面對面,十六歲的哈茶還是不知覺忸怩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腼腆許多。
而原本,“腼腆”這個詞,與她哈茶壓根扯不上任何關系。
斯文倒和往常一樣,一臉淡定,從容不迫的模樣。
今天穿了一件簡約白t,黑色運動長褲,這會正在收拾長桌上淩亂的畫筆和顏料。
“斯文哥……我等會是坐着還是躺着?”
哈茶上身穿了件半透明粉色破洞t恤,裏面配了件黑色棉質工字背心,下面是一條淺藍色牛仔熱褲,一頭髒辮把這個年紀的青春靓麗襯托得淋漓盡致。
“随你,站着也行。”斯文頭也不擡地回答。
“啊?站着啊……”哈茶忍不住在腦海中想象了那畫面,覺得似乎有些過于袒露了,當即紅了臉。
斯文見原本說不停的女孩忽然沒了聲音,轉頭來瞧:“今天不畫裸畫,你這樣一身挺好的,給你直接這樣畫,費用還是五百,不用五千。”
“……啊?”哈茶明顯很意外,“可這樣一點都沒有紀念意義啊!”
“那随你,不畫也行。”斯文冷冷一句,畫與不畫他都随意,就看面前這女孩自己決定。
“那……也行吧,就這樣畫吧。”來都來了,哈茶可不願就這樣離開,見斯文一臉嚴肅,心裏有些小怕。
“嗯。”斯文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這女孩如果真的是那小子的女友,他才不想與她扯上任何說不清的關系。
本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夠讓他頭疼得了,可不想再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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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的創作剛進行到一半,公寓的門就被粗暴地狠狠撞擊了一下,吓得室內兩人紛紛側目,呼吸都不自主地暫停了。
“……斯文哥,好像有人在撞門……”哈茶有些吓到了,弱弱地提醒拿畫筆的人。
“噢……”斯文起身,大步走向門口,還沒來得及湊近貓眼瞧一眼,外面又是重重一擊,耳膜都要碎了!
“開門!”
一聽這聲音,哈茶微顫的鎖眉忽然一下子舒展了開來,随後“噗嗤”一笑,開心地對畫手說:“斯文哥,開門吧,好像是我哥!”
門開了,外面站着怒形于色的南宮星,雙手還抱着一個粗圓的木樁!
“星星哥哥!你怎麽來了?”哈茶激動地迅速離開窗邊,直奔門口,很是熱情地張開雙臂想擁抱門外傻楞的人,無奈被那一截粗木樁給擋個正懷!
南宮星緊張地上下瞧了一遍哈茶,一開口就感覺很不友好:“你在這裏做什麽?”
“畫畫啊!星星哥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畫畫很厲害的斯文哥!”哈茶熱情四溢地轉身,卻瞧見斯文低頭走回了畫凳上,“斯文哥,這是我哥哥南宮星……”
斯文像沒聽見似的,既沒回應,也沒轉頭,只顧拿起畫筆,在畫布上動了幾下。
哈茶:“……”
“還繼續麽?”斯文對着畫布,冷冷詢問。
“繼續——當然繼續!”楞在門口的哈茶趕緊拔腿走回窗邊,擡頭沖南宮星傻傻一笑,“星星哥哥,你稍微等我下,馬上就好!”
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的南宮星,只好繼續傻楞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