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報應
報應
假員外轉身,一掌從天而降,将她打出數步,然她翻身就奪了白骨的九節鞭。
白袍魔頭落地,緊了緊手衣,踢去揮來的鐵鞭,“江雪陽,想拿到你要的,就随我來。”
那頭二人對峙,烏蘭賀只覺不妙,盡力爬遠點,哪知腳被九節鞭纏住。
“為什麽還是我!”烏蘭賀只想逃離,可他快心如死灰了。
方夫人把他提了上去,仍拿他威脅,“說,鑰匙在哪兒,不然我把這小子摔成肉泥。”
白骨不願見寵物遭難,急忙道,“我師傅沒有鑰匙,只有圓塞。”
然那白袍魔頭卻又言,“在我這裏,你問她沒用。”
二人各有說辭,烏蘭賀被方夫人轉了圈扔上高空。在高高的天上,他看到了破衣和尚。
“花和尚,快救我!”
啃着白饅頭的和尚頓了頓,望向高空。
在此處遇見花和尚,是烏蘭賀僅有的希望了。他喊完就覺熱騰騰的血湧了上來,這是最不妙的情況,更不妙的是他要摔死了。這種慘烈又丢臉的死法烏蘭賀做夢都想不到。
“你敢摔我寵物。”白骨運力沖上了堵住的經脈。
她師傅從來不許她這麽做,但小黑要死了,哪裏管得了這些。內力全部凝聚而起沖向了後頸,血液随同逆流而上,強行沖開針的同時,鮮血從白骨喉間吐出。
心脈裏某種禁锢已松動,白骨感覺到了疼,但疼只是一點點,生氣更多。她又會生氣了。
“白骨,停下。”白袍魔頭慌忙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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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未曾聽得,雙眉緊鎖,目中有道光輪破開。
方夫人揮鞭打向白袍魔頭,白袍閃身躲時,白骨快影在前。白骨蓄內力抓住鐵鞭,将方夫人随鐵鞭一起扔出數裏,白袍魔頭随之而去。
天空正落下烏蘭賀,白骨踏上樹接住他,可此時內力已虛乏,接住便摔下。
白骨摔在烏蘭賀的身上,她感覺躺在碳火上,“小黑,你怎麽越來越燙了。”
烏蘭賀呼吸急促,意識迷離,他憑着絲毫清醒,推開了白骨朝外爬去。他必須離開白骨,趕緊的。
未爬多遠,他的腳被拽住,烏蘭賀手指摳着地,白骨拖着他,地上摳出了十道痕。
“你本來就有病,再受寒會出事的。”白骨把烏蘭賀拖到了火堆旁,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內力不勝,卻還想給他驅寒。
燃燒的火焰加速着藥性,烏蘭賀裏裏外外都是滾燙,更能感覺到她冰涼的手觸過,身體裏的火燒到了極致。他入一團虛光,那裏有個男人摟着一個女人,那裏雙影交輝。
男人擡起頭,他長着烏蘭賀的臉,對烏蘭賀一笑,“這就是你想要的。”
烏蘭賀不想承認,可他又不得不承認。當白骨的面容不再清晰時,他就像餓極了的野獸看到血肉,到口就可以吃下,僅此而已。
男人緩緩朝他走來,“烏蘭賀,她是女人,你想要她,就把她占據,就那麽簡單。難道還要像小時候那樣等着?這世上只有占據才是唯一的真理。”
此話就如雷電擊穿了全身。
“小黑,小黑。”白骨的聲音就在耳邊,她是緊張的。可他聽着不是那樣,他身上全是火,籠罩住了他,全然失控,全然崩塌。
烏蘭賀看不清白骨,直看到她渾身泛着緋色光暈。她緊靠着他,烏發如瀑,肌膚雪白,音絲缈缈。
烏蘭賀的肌肉越來越緊,他身陷虛光,那裏充滿迷音迷情。
他看到的男人又像個魔頭,造了個夢境。在夢裏,男人摟着女子的身軀,泉水沉吟,暧昧嬉笑。
可亦有女子在側,摟着烏蘭賀的身軀,“小黑,你別死,我有點累了,你趕快好起來。”她倒在他身上,閉上了眼睛。
白骨的聲音缥缈不止,是夢裏還是夢外,烏蘭賀難辨,他只見男人在發笑。他的十指跳動着,就像牽拉玩偶,笑聲盤旋着,将烏蘭賀的雙眼徹底改變。
白骨抱着她的寵物,烏蘭賀卻早已不是乖巧的寵物,他是捕食的獵人,瞳仁一縮,抓住了白骨的手。
“對,烏蘭賀,就是這樣。美色當前,還是快快享用吧。”男人如此說着,與烏蘭賀越走越近,就快要融為一體。
然得此時,烏蘭賀卻決然離開這團虛光。
男人大失所望,“烏蘭賀,你為何如此。”
烏蘭賀松開白骨,渾身被明光籠罩,他身上的火焰被內力壓制住了。
烏蘭賀握緊拳頭,“白骨,我不是好人,我是最大的惡人。”
他體內的火蕩起又落下,一會兒是波濤卷起,他又非它成為漣漪蕩去。他搞不明白哪來的內力,怎麽用,他僅僅是靠着一份念力,那就是他不想傷害她。于是,就有股由熱化涼的沖力從心脈而出,一點點朝全身蔓延。
他的心本是最熱處,現在卻是至涼處。
她依然在眼前,靠在他身上,但烏蘭賀看清了她。他就像小狗那般被白骨護着,如此便也知道,她對他依然是如寵物。
那般,他又握緊拳頭,直叫手背的血管清晰可見。他依然要壓制,因為藥力仍在,因為心中魔頭也在。
烏蘭賀掌心越來越熱,眉心越來越脹痛,他不得不閉上眼,“白骨,我也累了。”
是那個男人太吵,在他耳邊問,“為什麽?你不是惡人嗎?”
烏蘭賀必須讓他閉嘴。
于是,一個劍客持劍砍向了魔頭,那劍客也長着烏蘭賀的臉,“白骨又不是你口中的東西。”
“你永遠是那樣可笑,見色起意,人之本能,誰會怪你。”
“見色起意只是貪圖美色,貪圖美色就是誰都可以,若是那樣對白骨,我就不要當人了。”
兩個越打越兇。
“烏蘭賀,當了人又怎麽樣,你依然是天下至惡,誰會信你。”男人在咆哮。
那亦是烏蘭賀內心的咆哮。
可劍客揮着劍光,“無需人信,我一人信足矣。”
那也是烏蘭賀內心的聲音。
烏蘭賀為什麽是惡人?因為凡虎頭山下人所為,他皆不為。他更自認這輩子不會幹和他們一樣的事。可白骨來了,他就認識到,他和一些人沒有什麽區別,見色起意一點沒差。
山下人不為,他為之,山下人所為,他亦為之,那豈非是惡中之惡。他不要那樣,世間之惡,他不為,自身之惡,他更不想為。
最重要的是,他無法傷害白骨。
他堅定于此,便一劍揮去,衆夢散去。
烏蘭賀睜開眼,見霞光灑滿雲層,他笑說,“白骨,我看到了佛祖。”
白骨依然在他身邊酣睡。
霞光之中有神佛,他金光燦燦對烏蘭賀點頭。就那一瞬,烏蘭賀鼻血噴出。
好像不太對……
烏蘭賀收起笑容,鼻血橫流的他有些絕望,“我一定走火入魔了。”
腳底傳入針刺。
“施主,你體內邪火由丹田而生,我給你紮針放血。”
原來佛祖是花和尚。
花和尚亦給白骨施上幾針,喚醒了她。
白骨一躍而起,見烏蘭賀複原,猛揉他的耳朵,“小黑,你終于好了。”
他的耳朵大抵是個面團,在她手下形狀萬千。
花和尚坐在一旁閉目養神,“姑娘,我忍你很久了,給施主穿件衣服吧。”
姑娘身前的男人本如死魚,聽此便成了熱鍋上的魚,“我衣服呢?”
白骨舉起左手,她抓着烏蘭賀的衣服朝花和尚行佛禮,“佛,他受寒了,我給他扒了,這樣用內力給他取暖,他才能熱乎。”
熱乎,那可真熱乎。她把他扒了,抱着他還用內力給他取暖,他快熱死了!烏蘭賀的鼻血又噴了出來。
“施主,這會兒是你動心起念。”花和尚目光深長。
“不是你想的那樣。”烏蘭賀臉紅透,抓住他的衣服,趕緊穿上。可他又被撲倒在地,白骨就像猛虎一樣用前爪按住他。
“你就不能讓我穿完衣服嗎。”烏蘭賀活活撲騰又撲騰不過。
白骨十分虔誠地對花和尚道,“佛,你會看病,那你趕緊救小黑。”
烏蘭賀歷經了第三次重擊,來自白骨。
“他有什麽病?”花和尚橫豎看不出,只覺姑娘有病。
姑娘把掌下人翻了個面,烏蘭賀很不喜歡這個視角,這很沒有尊嚴。他要起來卻被白骨一針紮下,他又不能動了。
天上的雲聚成了佛手印,烏蘭賀不知道是佛祖可憐他,還是給他報應,色心的報應。
白骨一指點上烏蘭賀心口,“她心脈處內力過甚,丹田處又有邪火叢生,再往下就是惡疾。”
兩個身影立着,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姑娘目光都聚在一處。烏蘭賀心中羞辱無可言喻,鼻血又嘩嘩冒出。
花和尚扯了兩團布給他堵上,“姑娘,你診斷如此清奇,那我就治了。”
白骨在旁等待着,“那你趕緊治呀。”
“你看着,我怎麽治。”
“你告訴我割多少,我的刀法已經很快了,”白骨抽出烏蘭賀的匕首,“我們給他割了,再幫他縫好,這世上有好多人和他一樣病了,以後我們可以救更多人了。”
烏蘭賀大驚失色,此女變态,極度變态。
花和尚半會兒功夫意會,随即點點頭,“好。”
恐懼讓烏蘭賀渾身的血都流到鼻子上,血更加難止,“好你個頭,你個花和尚,我讓你救我,沒讓你割我。”
白骨摸出烏蘭賀衣兜裏的迷藥,“小黑,你怕疼就睡吧。”
“施主,我跟你說過你沒戲,安息吧。”花和尚拿過白骨手中迷藥一撒。
粉末撲鼻而來,烏蘭賀立刻頭暈眼花,意識模糊。這是他一天歷經的第四次重擊,來自花和尚。
“你們靠不靠譜。”烏蘭賀迷離之中仍見二人神色毅然,可惜時不待人,他即刻昏睡過去。
白骨拔出刀刃,花和尚在旁站着,醫者見萬事,萬事皆尋常。
白骨一手拿刀,一手扯褲,就要手落刀落。
未料,花和尚扶掌而起,按住烏蘭賀的褲腰,“姑娘,他未多長東西。”
白骨不甚其解,“他和我長得不一樣。”
花和尚未有驚怪,心平氣和問,“姑娘也會醫,可見之醫書?”
“見過,我師傅給的醫書上沒有他這樣的。”
“你師傅是何人?”花和尚不得不質疑她師傅。
“我師傅是好人,她救了好多人。”
“這樣,我也有本醫書,你看完就知道這位施主是什麽病了。”花和尚從他的破衣裏拿出一本醫書。
白骨翻開一看,第一頁就繪着人的皮肉筋骨構造,配以穴位、經絡、髒器。與她師傅的醫書不同,這本醫書上所畫身軀與烏蘭賀如出一轍。
也便是,醫書上畫着她以為是疾的軀殼,但她以為的病人是常人。
世間如撕破的畫布,雲光萬裏照不透白骨眼中的困惑,“為什麽師傅的醫書不是這樣?”
白骨能夠記起虎頭山的每一本醫書,她翻過的每一本竹簡都記載了各種惡疾,記了人身體的構造,但都沒有記過和尚書裏說的男人。
男人是什麽?在花和尚的醫書裏說他們無法下崽,只有陰陽交合,再通過女人生下孩子。
而師傅在醫書裏,抹去了全天下的男人。
“姑娘,你師傅繪了虛妄相,以虛妄相騙了你。”花和尚告知了真相。
是騙嗎?
師傅教她識字時說,虎頭山就是世間。可虎頭山上只有女子。
師傅教她學醫時說,醫書畫了天下人。可醫書只畫了女人。
師傅教她習武時說,此術不可外傳。可此術方夫人和白袍魔頭也會。
師傅與她說了許多事,到了山下都是兩回事。
白骨還不願相信,她不停翻閱醫書。沒有與她一樣的身軀,她以為的常人,在這裏也不存在。
她迷惘擡頭,問她以為的佛,“佛,你這醫書上也沒畫我這樣的人,你要騙誰?”
花和尚一愣,難釋一語,他一掌立起,手無佛珠,目中無量空寂。最終唉聲落,“姑娘,施主無疾,你我渡不了。”
花和尚背影遠去。
白骨人又顯呆呆,垂目一望烏蘭賀,他沒有病,也好吧,可她不知誰有病了。
山林間猴叫鳥飛,白骨耳朵揚起,小圓的尖叫聲正從山峰傳下。
不好,她們去了師傅那裏。
山洞外劍客紛纭,可皆被銀針定住,人海成石。
入了山洞,四小姐僵坐于地,阿黃埋着頭從石頭縫裏鑽出。石壁轟鳴聲不絕,裏頭定是一場激烈鬥決。
白骨把烏蘭賀甩下,拔了四小姐身上的針,按開冰窖大門。
冰寒之氣直逼,裏頭二人打得不可開交,一人戴白骨面具,一人披人皮皮囊,皆不以真容示人,卻在此攪擾毀壞。
方夫人手甩九節鞭,揮向四壁打得冰落一地。
白骨投出兩針,“我師傅在此,不許你們打攪她!”
兩針被躲去,白骨上前抓住她的九節鞭,旋身收鞭時,伸手去撕方夫人的皮囊,哪知方夫人松鞭躲閃,抓了白袍魔頭上前阻擋。
白骨收鞭翻身朝上,朝方夫人脊椎鞭打而去,那是狠狠一擊,直讓方夫人應聲而倒。但方夫人亦扯下了白袍魔頭的面具。
紅顏蒼發就在眼前。
“阿萍。”白骨見面具下的女子,不禁失聲叫出。那就是贈她阿黃,經常來照顧師傅的阿萍。可她變化太大了,頭發白了。
四小姐駭聲在後,“大嫂。”
在那張久違的臉上只有沉默,還有白骨并不懂的傷愁。
四小姐亦是默聲,被白骨魔頭擄去的大嫂,卻在虎頭山成了白骨魔頭。
“對不起,白骨,我還有事沒有完成。”沒有更多解釋,阿萍拎起倒在地上的方夫人。
“你到底有何事,怎麽頭發都白了,還騙我們來驗屍。”白骨緊跟在後。
“我不想你上山,山上有事沒有解決。”阿萍只說了這一句,頸上就被方夫人刺針,人如冰雕。
頃刻針如雨幕,直射白骨眉心,鐵鞭再度打響冰幕,白骨轉鞭成盾。
四小姐趁時掀了冰棺的蓋,舉內力而上,扔向披着員外皮囊的方夫人。
嘭地一撞,方夫人飛出數遠,冰磚落地成碎冰,方夫人墜于碎冰中,吃痛難起。
白骨身旋落地,手撐冰面而起,但見四小姐人在冰棺前,圓圓的臉頰不住顫動。
“小圓?”白骨擔心她,她樣子很是不對。
“他是我大哥。”冰棺前是四小姐微小的聲音。她不住後退,棺中人紅顏白發,胡須全無,活脫脫是個女人。被白骨魔頭殺死的大哥,怎麽成了這裏的女人?
白骨唇牽扯着,喉嚨口像堵着,“你曾說你大哥是方夫人生的,所以她是我師傅娘親?”見之冰棺,白骨終覺寒涼席卷全身,“原來是娘親叫雪陽,所以師傅也叫自己雪陽,”憤怒再度生起,将白骨心脈越崩越疼,“你是她娘親,為什麽割了她的頭?”
因為是娘親,所以當時未躲嗎?白骨怎能想象那樣的畫面,鮮血淋漓的殺戮竟然出自她師傅的娘親。
哭聲哀恸,阿萍落淚,冰雪之地将眼淚凍結,只在她臉上留下白霜。
然而笑聲癫狂,方夫人支身而起,直射兩針,将白骨和四小姐定住。
那男裝女聲之人搖搖晃晃走向冰棺,她見之屍首,神色震怒,質問白骨,“你個死丫頭把他扮成這樣,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兒子。”她的手拍着冰棺兩,陡然又伸入其中。
白骨只知道那是她師傅,她師傅的遺體不容這個兇手觸碰,“你放開我師傅,不許你碰她。”
方夫人在那兒淺笑,眼不動,臉不動,只有嘴角在動。白骨想到方夫人要什麽了,是她師傅的圓塞。
果不其然,方夫人拿起了指甲蓋大小的圓柱,笑容在嘴角越來越深。她激動地從懷中掏出半把鑰匙頭,鑰匙頭卡入圓柱凹槽,往右一旋,圓塞底部轉出了三條凸起的棱柱。
一把完整的鑰匙終于到了她手裏。
方夫人握在掌心,眼中終見燦爛,“死老頭,你防我防成這樣,一把鑰匙都要分半做機關。”得了鑰匙,欣喜若狂的她掏出一瓶藥,倒上兩顆就要吃下。
白骨急喊,“這是毒藥你都吃?”
方夫人當着白骨的面,将兩顆藥丸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她是瘋?是魔?那藥白骨認得,就是小黑被喂下的。小黑只吃了一顆就快死了,她竟然吃兩顆。
吃下藥,她仿佛擁有了萬丈功力,摸着她的臉,“從現在起,我就是方員外。”
她的臉上是假皮囊,她的聲音又變成了方員外。
四小姐立刻作嘔不止,她見到了更變态的人,是他們家的大夫人。
聽到作嘔聲,方夫人傲視反問,“我不能是方員外嗎?錢莊沒有我,能有今天?我一步步走到現在,那死老頭最後竟坐享其成。那我就殺了他,頂替他。”
四小姐被這幅面目吓哭。
“你個壞女人,不許欺負我小圓。”白骨吼道。身為寵物主人的她,可不想再看寵物遭難。
方夫人冷笑,“我不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每天都學死老頭的聲音,現在終于可以用了。”
現在已經分不出那員外皮囊是女人了。
四小姐又嘔又悲憤,“你個死變态,你害了我們全家。”
方夫人抓着冰棺一角,氣從牙齒縫裏冒出,“你爹不變态嗎?他從頭到尾只想要兒子。陳富商好些年沒兒子,他覺得那老東西給他黴運,每天都讓道士念經去煞。如果沒有我給你們安排親事,你們只會被他丢在虎頭山喂狼。”
方夫人聲線已是男人,她聽此又很高興,她唯一的遺憾就是眼前的屍體。所以她拿了一顆毒藥,放到屍體的嘴邊。
“住手,不許動我師傅。”白骨又想沖開銀針,可她确有些無力,內力給小黑取暖時用了太多。
白骨集中運力時分,阿萍卻道,“白骨,不要再用運力了,你心脈會斷。”
阿萍的語氣就像師傅那樣,嚴厲又帶些關懷,白骨聽話停下了。如此,就成了無力反抗,白骨閉了眼不再去看師傅。
方夫人還是給屍體口中塞着藥,“我不是讓你吃藥嗎,你為何不聽話,非要到虎頭山當女人,”她撫摸着屍體的發,眼眸若個娘親,可頃刻發覺掌下的發不再柔軟,那人已死是具屍體,被凍得硬邦邦的,藥也無法入口中。她發了怒,把屍體的嘴巴撬開,把藥塞入屍體口中,心滿意得道,“你是我兒子。”
“她是你女兒,你為什麽這麽對她,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嗎?”
阿萍的這聲質問,擊碎了方夫人的美夢。
剛知道男女之分的白骨,在那一刻又錯亂了。她依稀記起小黑的話,師傅是太監。以白骨現在的認知,她能明白太監是男人不做男人,變成女人,可阿萍在說,師傅本就是女人。
“這世上做女人才痛苦,生為女人就是病,你們三個都有病,我也給你們治治。”方夫人用着渾厚的聲音朝她們走來,白骨頭回感到那是一個怪物。
三個女人被拖進了冰窖後的書房。白骨不知方夫人何時得知的此處,她熟練無比地打開冰門,把她們扔了進去。
冰門關上,燭火映照在方夫人的臉上,那層人皮慘白。
方夫人倒出了六粒藥,“吃藥吧,吃了藥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