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chapter12
chapter12
路考結束後，林小檬很快便拿到了駕照，林越依然沒從S市回來，爸爸打電話喊她回家住。
林小檬這時候才知道，她親愛的奶奶已經來S市八天了，說是怕她考試分心，一直沒告訴她！
林小檬當即便簡單地收了幾身換洗衣服，拖着個小箱子打車回家。
四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了一處獨棟的三層別墅門口，林小檬看着黑色的院門，久久沒有去敲門。
這裏，是她八歲到二十一歲一直生活的地方，重新回來，已經換了女主人，爸媽離婚的時候，爸爸堅持要這一套房子，媽媽以為他還有所留念，直到秦瀾搬了進來。
媽媽才明白，秦瀾觊觎了林家女主人的位置這麽久，自然想過一過住在林家原宅子的瘾，若是換個宅子，只怕勝利的果實會不如想象中的甘美。秦瀾搬進來的那一天，她記得媽媽給她打電話，淡道：“不過一處宅子罷了，值當費那麽多心思嗎？”
是啊，不過是一處宅子。
裏面的每一處擺設，每一塊窗簾，每一個花瓶，每一塊杯碟，都是媽媽淘了十幾年，一件一件置換的。
走的時候，媽媽什麽也沒有帶，二十多年的歡喜與期待，都留在了這座已經易主的宅子裏。
媽媽要的，一直是心，一顆會陪她歡喜、憂愁的跳動的心。
心都不在了，要宅子還有什麽用？
“檬檬？是檬檬回來了啊？”
老太太正在院子裏給自己新開的一塊菜地澆水，一轉身，便看到院門外站着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兒。
林奶奶看見孫女提着個小箱子回來，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瓢，接過孫女手中的行李，一雙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檬檬回來了，怎麽不讓你爸去接啊？家裏那麽多車，怎麽不給一輛讓你開？”
林小檬微微窘道：“奶奶，我才學的車啊，還不敢上路呢！”看着院子裏忽然多出來的兩塊菜地，林小檬驚訝道：“奶奶，你才來幾天，幹嘛又這麽辛苦？”
她依稀聽哥哥說過，秦瀾在這裏種了兩排的茶花，看來全給奶奶掃平了。
“你爸說你要回來，種給你吃啊，過一個月就能摘了。”林奶奶攥着孫女的手，樂呵呵地道：“奶奶給你煲了小雞蘑菇湯，從老家特地帶過來的。”
林小檬小時候最喜歡喝小雞蘑菇湯，以至于這道湯已經成了奶奶每次送給她的“見面禮。”
兩人剛聊了兩句，家中的保姆徐阿姨親近地過來和她打招呼，“小檬，好久沒回來了，這回多住幾天吧？”
“徐阿姨，我喜歡吃軟糯一點的飯，多加點水。”
徐阿姨眨着眼笑道：“小公主，還用你說嗎？”
徐阿姨是她媽媽請的，爸媽離婚的時候，徐阿姨想跟着媽媽去南京，媽媽說她不想看到過去的人，徐阿姨才又留了下來。
徐阿姨接過她的行禮，幫着放到二樓她的房間去。
一樓東邊的連套卧室的門忽然開了，秦瀾艱難地挺着個大肚子從房間裏出來，身形微微比先前胖了一點，身後跟着一個不曾見過的阿姨，可能是新請的，秦瀾保養得宜的臉上露了溫和的笑，“小檬回來了。你爸昨天晚上還在念叨呢。”
她一笑，兩邊的顴骨就顯得更加明顯，秦瀾是标準的鵝蛋臉，沒有懷孕前身形瘦削，但是顴骨很高，下巴很尖，總是會給人一種刻薄的感覺。
林小檬望着她凸起的肚子，感覺十分陌生，“爸爸一小時前給我打了電話，今天晚上回來吃飯。”
老太太看了一眼秦瀾，皺眉道：“你回去躺着吧，這麽大歲數了，生個孩子可得當着心。”
林小檬見秦瀾面色微微有些僵硬，忙跟着奶奶轉身進了廚房，悄聲道：“奶奶，她懷了孩子，還是男孩呢，你怎麽還刺她？”
林奶奶看着孫女搖頭笑道：“再生一個，還有我們家檬檬貼心？我年紀大了，又不指望享她肚裏那個孩子的福，不是她，我家檬檬能搬出去一個人受苦？”
老太太二十多年前便有了孫子，就一心盼着有個孫女，老二家的生了個女娃娃的時候，她比得了頭孫還高興。
這一個尚在肚子裏的，遲來了二十多年，老太太已然沒有什麽興致去關心了。
老太太說到這裏，眼睛裏便含了淚，轉身給孫女盛了碗雞湯，哄道：“我撇了兩遍油花了，不怕長胖，檬檬放心喝。這家大業大的，不給自個女兒吃花，還給誰糟踐呢！”
林小檬哄道：“奶奶，你這一回多住幾天吧，我帶你出去玩兒。等九月，我要去S市讀書了，你見我的日子就更少了！”
老太太望着孫女，含着淚花笑道：“奶奶不走了，走了你就一個人受苦了，奶奶在，誰也不準欺負我們家檬檬。”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想着，等那孩子生了，讓你爸搬出去住吧，這房子不留給女兒，總能留給老娘住吧！”憑什麽她家孫女就要被迫出去住小房子。
“你在這裏長大的，這就是你家，你爸怎麽折騰，我管不着，反正不能委屈了你！”
林小檬知道奶奶護犢的性子，但是不知道，奶奶會護她到這種程度，連兒子和即将出世的小孫子也不要了。
林小檬反握住奶奶布滿皺紋的粗粗寬寬的手，“奶奶，算了，我過兩月就走了，這段日子我也沒準備在家住啊，你陪我出去玩吧。”
老太太一個勁地點頭：“乖檬檬，奶奶都聽你的。”說到這裏，老太太眼裏忽然露了一點精光，“檬檬啊，我聽你姑姑的意思，你交了男朋友了？什麽時候帶給奶奶看看？要是還不成，奶奶就遠遠低偷偷看一眼。”
老太太說着“偷偷”一詞的時候，頭往右側前傾，做了個偷窺的模樣，滿頭的銀絲雪亮亮的，讓林小檬一陣心酸。
抱着老太太撒嬌道：“你又聽姑姑胡謅，她非塞個人過來，你給我的鹹鴨臘肉，全都給他禍害了。”
不過，她現在回到了家，顧其琛，總不好再跟過來了吧！
老太太見孫女雖抱怨，眉眼間卻一點褶皺都不打，心下便亮堂了，順着孫女的話道：“我家檬檬最喜歡吃臘肉了，奶奶今年冬天再多給你做些。”
不知怎的，林小檬腦子裏立即蹦出顧其琛說的“讓你奶奶少做一點”，忙對老太太道：“奶奶，你今年不能多做，我要去S市了，帶着不方便，放壞了就可惜了！”
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孫女的一點小心思，還有什麽看不出來的，一個勁地道：“好，好，奶奶都聽你的。”
***
林兆南晚上五點多，便回來了，林小檬幫着徐阿姨布置餐桌，秦瀾因為懷孕，只吃請來的護工單獨做的孕婦餐，并不上桌。
吃飯的時候，老太太便拉了臉，問林兆南道：“家裏是不是換鎖了？今天檬檬回來，傻愣愣地站在外面，你怎麽都不給她一把鑰匙？這還是她家嗎？”
老太太一句話便戳在了林兆南的心肺上。
林小檬喊了老太太一聲，“奶奶，我忘記帶了。”
老太太擺手，“檬檬不要插嘴。”看向下手的兒子，嘆道：“你馬上又要一個小子了，不能厚此薄彼啊，檬檬雖說是女孩兒，我們老林家三房都寵着她，你大哥，你妹妹，哪個不将她護在手心，倒是你這個親爸，怎麽能讓孩子受委屈呢？”
老太太說着，皺紋縱橫的臉上，便蜿蜒地流了淚，“檬檬自小又聰明又懂事，什麽都不想讓大人操心，可是，兒啊，人心都是肉長的，你這一步步，自己快活了，你将你女兒又放在什麽位置了？”
正端着菜上來的徐阿姨，聽了這話，放了菜，轉身便紅着眼去了廚房。
林兆南頓覺頭皮發麻，懊惱地喊了一聲，“媽，你怎麽好好地就哭了呢，你說什麽，兒子都應着還不成嗎？”
老太太長長籲了一口氣，“哼，我讓你別生兒子，你還能應着不成？”
林兆南急道：“媽，這，這都快生了，你，你怎麽還說這話呢！”
老太太擦了眼睛，面色平靜地道：“兒啊，老娘也不想讓你為難，可是檬檬畢竟是我疼了二十多年的啊，我就一個要求。”
“媽，你說，我肯定答應。”
“這棟房子，過戶給檬檬。”老太太十分利落地道。
林小檬驚訝地看着奶奶，媽媽和爸爸說好了，爸爸只留這一棟房子，其他的都過戶給她了，而且過戶手續都已經辦了。
而且，她知道，秦瀾想要這棟房子。
只聽老太太又道：“檬檬自小就在這裏長大，從你們搬了小房子，到這裏，她便一直住在這裏，這房子，原本以後便是她的，怎麽，你有什麽為難的嗎？”
林兆南皺眉道，“媽，這，我就留了這麽一棟房子。”
“是你女兒的，你就不能住了嗎？檬檬的家不就是你的家，有區別嗎？你以前不是說，你賺的不都是你女兒的嗎？怎麽，現在舍不得了？”
老太太說着，眼淚又出來了，“我就認識這麽一塊地方阿，以後檬檬不在這，我上哪去找她啊？”
林兆南求救般地看了眼女兒，林小檬從驚愣中，緩了過來，輕輕給老太太拍着背，哄道：“奶奶，哭多了，明天早上眼睛疼，又紅又腫，這叫熊貓眼。”
老太太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孫女的小臉，卻也收了淚，放話道：“我已經讓兆乾聯系了你的律師，明天過來辦理過戶，你要是不答應，就當，沒我這個娘。”
話音剛落，早在房間裏聽到動靜的秦瀾忍不住了，推開門，扶着大肚子過來，款款笑道：“媽，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可千萬別動氣，兆南要是有什麽做的不對的，你打他罵他，他肯定都乖乖受着，你犯不着自己生氣啊。”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你現在身子精貴着，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出了什麽事兒，可別往我老婆子身上栽。”
當年明明是秦家嫌林家窮，不願意将女兒給林家，秦瀾還好意思對着兆南倒打一耙，說他們兩老棒打鴛鴦，以至于兆南娶了如嫣，還一直心裏憋着氣。
如嫣花了多少年，一點點磨平了兆南心裏的那一點戾氣，秦瀾卻又湊了上來。
秦瀾被老太太給了沒臉，也不走，跪在了老太太跟前，“媽，你要是有氣，就沖我和兆南發吧，兒媳和兆南都受着。”
那快碰到椅凳的尖肚子，讓人看得都心驚，林兆南忙哄道：“你身子沉，快起來！”
眼看秦瀾的身子微微晃了兩下。
忽然，老太太“哎呦”一聲，便要往後頭倒仰，一旁的林小檬眼疾手快，忙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奶奶。
“奶奶，奶奶。”
老太太睜着眼睛，面色十分痛苦，“暈，暈。”
林小檬一下子便吓哭了，也顧不得秦瀾和爸爸，忙喊徐阿姨：“阿姨，快打120，快給我大伯打電話聯系中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