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兩廂對比引衆怒,公道背後是人心
第八十章 兩廂對比引衆怒,公道背後是人心
柳依塵隐隐覺得害怕,比自己想象的複雜得多。事情必然與白墨存有關,有沒有一種可能,在白墨存算計其他人的時候,也被別人算計着。
那自己作為一枚棋子,所謂盜竊賬本,難道是最淺薄的一個作用?
自己被千辛萬苦弄進開封城,還有什麽價值?
七娘沒有辦法給她解答,楚娘認為或許應該去找白墨存好好商量一下。
柳依塵也這樣想,打算天黑便去。
誰知夜裏七娘高燒,柳依塵只能放下這些事,專心照料她。
待到第二日緩過勁來,想去找白墨存商量此事,卻發現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姑姑的案子。
不僅如此,人人都在争論,說朱長安殺人案那麽快就能告破,可陳姑的案子沒頭沒尾,多年以前就判過刑坐過牢,為何無緣無故又被抓回牢裏,至今還沒有給出結論,是不是說明老百姓的命,就是比不得衙內的命值錢。
老百姓哪怕什麽錯都沒犯,也能說抓就抓,毫無安全?那老百姓如何能安生過日子?
消息傳播的很快,不過一夜功夫,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些事,人們甚至也顧不得四處亂飛的鴿子,是如何在人頭頂上拉屎。
有人越說越激烈,甚至跑到大理寺門外丢爛葉子爛雞蛋,高聲辱罵。
還有讀書人寫了詩文質問大理寺,質問開封衙門,平民百姓的命,是否就能輕易踐踏?
一時間輿情激憤,連帶宋寺卿都被人扔爛菜葉子。
不過他也不氣,反而樂見其成。
若是能重新将朱家人拖下水,對舊黨未嘗不是一種打擊。
舊黨的人當不起這份職責,自然由新黨的人來。
朝堂上鬧得也厲害,權知府被重重施壓,要求他三日內破案成功,此事無論如何要給世人一個交代。
朱家又被訓斥,朱文梓被訓斥教子不嚴,罰俸半年,閉門思過一個月。
朱文梓憋屈膽怯忍下來,可下朝便偷偷地去見陸純直。
朱火提着晚膳進門,瞧見朱長歲還在忙,便擺好飯菜,等差不多才道:“官人歇一歇,吃過晚膳再看公文。”
朱長歲看一眼天色,放下手裏的公文,走到桌前。
瞧見碟子裏的櫻桃肉,頓了頓。“怎麽想起做這道菜?”
“想着您今日高興,定是會想吃這道菜的。”
朱長歲笑起來:“你怎知我今日高興?”
朱火斟酌道:“陳姑案如今人盡皆知,那些傳聞已經如您所願的散播,我想您定是高興的。”
朱長歲時拿着筷子夾了一小口櫻桃肉,在嘴中咀嚼幾下,肉質鮮嫩,帶着果香。他将櫻桃肉咽下,深色淡淡:“櫻桃肉火候還不夠。”
朱火驚訝,很想跟着品嘗一口:“不能吧,還是吳廚娘做的,怎麽會差些火候?”
說到一半,朱火猛然想起什麽,驚訝的看着朱長歲:“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證據不足,火候還不夠,現在不到收尾的時候。”
朱火:“只要您确定那人是誰,這要找到證據,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他一個瞎子,還能翻出您掌心去。”
朱火不太看得起白墨存,還是認為一個瞎子沒多大本事。
朱成歲看出來朱火的不屑,卻沒去糾正什麽。只問他:“柳依塵找到了嗎?”
“尋到了,人在梅花巷附近出入過,具體的位置雖不知是哪一家,不過她頻繁出現在白家與開封衙門,要找人倒也不難。您要見見她嗎?”
朱火以為,柳依塵既然活着,又鬧出這樣的事來,斷然不會輕易離開開封。他倒是更擔心,有人要殺人滅口。
随即又覺得奇怪,背後的人連蒲君都殺得,為何不殺了柳依塵?
“殺蒲君,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不殺柳依塵....那是因為瞧不起她,并不覺得她能有什麽用。又或者.....”
“或者什麽?”
“或者留着她還有其他作用。”
柳依塵還有什麽作用?
朱長歲暫時想不到,不打算糾結這個,轉而問起說書人的事。
陳姑的事傳播的這樣快,離不開有人刻意散播。
通常這類散布消息的人,不是酒樓茶肆的說書人,就是那些愛探聽各路消息,傳播流言的三姑六婆。
而要将事情說的繪聲繪色,人盡皆知,最好的傳播者,莫過于說書人。
“小的的确找到一個說書人,那人跟我說,曾有個瘸腿的男人找到他,給了他一些錢,要他到處散布陳姑冤枉的消息。務必要将陳姑的悲慘,說的繪聲繪色,引起世人的同情,如此一來....”
朱火頓了頓,朱長歲讓他不用顧忌,直接說,朱火才道:“有一幫人專門說陳姑的可憐,又有一幫人專門說小郎君的嚣張跋扈。說大官人權傾朝野,官官相護,官家都奈何不了他。兩相對比之下,世人便更同情陳姑。越發認定開封衙門腐敗無能,坑害百姓。”
如此這般,城裏有正義感的讀書人,都忍不住寫文章抨擊,想為陳姑讨公道。
朱長歲笑:“我還當他瞎了眼,無心于凡塵俗事,只悶頭過自己的日子。沒想到他悄無聲息,玩了這麽一把大的。”
白墨存,還是那個白墨存。
對于他的話,朱火實在不知如何理解。
朱長歲又自言自語之後,才問他,“你說如有一個人,害得你家破人亡,父母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你又瞎了眼,你會怎麽做?”
朱火光是聽便覺得火冒三丈。“若是小的,再不濟也要拿刀沖到仇人家裏去,狠狠捅上那人幾刀,與他同歸于盡才是。”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
可那不是匹夫,那是白墨存。
當年若無權利之争,他父親定然身居高位,他會金榜題名,成為開封城裏炙手可熱的貴公子。
而自己,會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之下,仰望他的光芒。
朱火頓了頓,略有不解,“可他已經瞎了,還無權無勢,就算要複仇,只怕連方向都找不到,如何能報仇?”
便是仇人死在眼前,只怕也看不見。
朱長歲這番話幾乎是直白的告訴朱火,背後算計一切人,就是白墨存。
朱家,也的的确确做了對不起白家的事。
可朱火是朱家的奴才,是朱長歲最忠心的長随,于情于理,自然是站在自家官人這邊。
所以他看待白墨存,帶着戒備之心,并無同情。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但我知道,是時候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