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娘子戲郎君,癡情人念過往
第六十一章 小娘子戲郎君,癡情人念過往
兩個半大的少年,落荒而逃,柳依塵着急把人扶起來,扶到一半又甩開他的手。
“白墨存,經年不見,你演戲的本事越發厲害了。”柳依塵嘴上這樣說,卻還是蹲下去,替他把掉落在地的貢品收拾好。
酒壺裏的酒已經撒出來,紙錢也濕了不少,沾着泥土,十分狼狽。
白墨存頓了頓,道:“柳娘子?”
柳依塵瞧見他這模樣,似笑非笑,忽然上前,踮起腳尖,那張臉幾乎貼在白墨存的臉上,嘴唇差點碰上。
白墨存呼吸立刻變得急促,瞳孔不受控制的收縮,着急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退,便被柳依塵逼到大樹上。
“當年你也這樣糊弄我,我還哭了很久,被你騙着給你做了好幾日的糖糕,記得麽?”
白墨存撇開頭,“你站好,孤男寡女,讓人看見不好。”
“有什麽不好,我一個名聲不好的寡婦,閑言碎語聽的多了,不差這點。”
白墨存想移動,卻被柳依塵擋住去路。他頗為無奈,柳依塵卻覺得自己扳回一局,多年前被他捉弄的憋屈,總算大仇得報。
“一會兒趙叔回來了,你先讓開,我又不會跑。”
“不行。”柳依塵一把抓住他,卻弄疼了他的傷口,看見他疼痛的反應,柳依塵立刻緊張起來。
“傷哪兒了,我看看?”
白墨存可不敢讓她看,“我...你...你不要這樣,我是個男子,這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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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塵手一頓,忽然嗤笑起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她與白墨存這模樣,完全與當年調了個,當年這樣戲耍逗趣的人,可是他。
“你好像不驚訝我活着。”柳依塵松開他的手,也不勉強他脫衣服讓自己驗傷。
哪裏會驚訝,那天在大街上,最先看到她的人不是焦大夫,而是他。可白墨存沒說,只是定定看着她。
見她退開,長長松了一口氣。“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
“我晚點去找你。”說着将身上的頭巾一裹,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頭,消失在林子裏。
趙叔正好回來,瞧見白墨存身上全是腳印,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什麽。他又氣又無奈,還是陪着白墨存給那些人掃墓。
回去的路上,趙叔實在忍不住,“您以後還想祭拜,不如在家祭拜吧,他們與您不過幾年袍澤情義,你每年都去祭拜,已經全了心意,他們的家人不接受不說,還處處為難打罵,你何苦來哉?”
本以為白墨存又是拒絕,誰知他竟然點頭答應。趙叔以為自己耳朵出錯,“您不會騙我吧?”
白墨存:“不,我說真的。”
傍晚,麥卷月洗過碗筷,收拾了廚房,才歸家去。趙叔鎖好門,也回屋裏休息。
唯有白墨存,屋裏點着燈,沒有睡覺,而是開着門窗,靜靜等待。
打更的更夫走過一遍,白墨存才聽見細微的動靜,沒一會兒,柳依塵出現在他房間。
她有點餓,抓起桌上的鵝油卷就咬了一口,軟糯鮮香,好吃。
白墨存看見她來,松了一口氣,上前給她倒上一杯茶,靜靜看着她吃東西。柳依塵臉頰鼓鼓的,像只可愛的松鼠。
白墨存忍不住輕笑出聲,一雙眼眸裏眼波流動,藏不住的歡喜。
柳依塵聽見他笑,瞪他一眼,就着茶水咽下糕點。“你為何裝瞎子?”
“為了活命。”
輕輕四個字,一下就讓柳依塵無法怨怪他。來之前,她都想好要怎麽責罵他。
自己在他家這麽久,他早知道自己是誰,看着自己演戲,不知看了多少笑話。可眼下,柳依塵又心疼起他來。
他一定受了很多苦的,遍體鱗傷不說,還為了活命裝瞎子。
“你早知道我來你家做什麽?”
白墨存頓了頓,搖頭道:“我知道會有人來我這偷賬本,卻沒想過來的會是你。依塵,我當時趕你走,便是不想你攪和進來。沒想到......你跟從前一樣倔強。”
她認定的事兒,咬牙也會辦到。看似嬌軟的小娘子,骨子裏倔強且勇敢,沒有人比他知道,他愛的小娘子,是個多麽勇敢的人。
柳依塵看着他消瘦的模樣,問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你不肯認我,不是因為當年的事怨恨我?”
白墨存笑了:“依塵,我們都長大了。”
當年說好去看燈,結果她沒有來,後來去告別,卻聽說她要訂親。他跑去質問過,卻被柳依塵言語激烈的趕走,換做任何一個少年郎,都要生氣難過的吧。
“你應該怪我的,我不知道,當時你家出事了。”為何心有愧疚,因為自己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不僅沒有關心安慰,還狠狠刺傷他。
白墨存想,那時候是傷心怨恨的,怨恨自己怎麽會喜歡這樣沒良心的小娘子,怨恨她為何能跟別人訂親。
可後來想想,幸好她沒有跟自己訂親,不然如今也要受自己牽連。
“不重要,都過去了,年少時不懂事,那些小波折,不值得怨怪一輩子。只是我沒想到,你丈夫也會死在永安。”
柳依塵卻搖頭:“我沒有丈夫,都是騙你的,我不信你沒調查過。”
白墨存微微詫異,并州那麽遠,哪裏能輕易查到她的全部。沒有丈夫,那這些年,誰護她周全?
那時候年少無知,吵架了只想讓對方不好過,所以故意說自己要訂親,再不肯與他見面。誰知他家中出事,父親被貶斥,他投筆從戎,二人再沒有見面。
後來天意弄人,柳依塵的父母意外死亡,同族的親戚想吃絕戶,強行給她許配人家。她打了親戚一頓,拿走家中所有財物逃跑。幸運遇到陳姑,便在陳姑的繡坊幹活。
陳姑心善,拿她當女兒一樣對待,可陳姑被賊人陷害入獄,柳依塵只能來到開封,做起偷竊的事兒。
柳依塵心想,命運這樣擺弄她,到底是善待她,還是想玩死她。
二人一陣沉默,屋外的風吹動燭火,白墨存看着她道:“依塵,這些日子,你都在何處?”
柳依塵也不隐瞞,将自己從百珍樓逃出來的經歷告訴他。甚至見過宋寺卿的事兒,都如實相告。
“白墨存,我對你毫無保留,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謀劃什麽?”
風更大了,竟然吹滅來燭火。二人陷入黑暗,窗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