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郎君風疹痊愈,何官人落坑難逃
第十二章 白郎君風疹痊愈,何官人落坑難逃
“自成啊,你說做官最要緊的是什麽?”
何東腦門上冒冷汗,面對上官的詢問,小心翼翼回複:“應當忠君愛國,克己守禮,守臣子本分。”
他回答的中規中矩,上級微妙掃他一眼,細長的眼尾閃過白光,透着不滿。
何東立刻垂頭,不敢與上級對視。因為動作突然,官帽上的雙翅,微微抖動。
上級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我以為,這做人做官最要緊的,是領會別人的意思,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覺得呢?”
又是如此!
何東實在不明白,自己區區一個兵部員外郎,還是隸屬于兵部庫部司,日常管的都是兵器,儀仗之類的小事,跟開封府刑獄八竿子打不着,這查案的事兒,怎麽就落他頭上。
他自然知道這不是個好差事,可他沒背景,又得罪了人 。被丢到這地方,看着是個正七品,在開封就是個芝麻綠豆官。
他不想管也得管!
可他怎麽查,上級都不滿意,難道真如胡軍巡所言,上級有其他意圖?
他揣着明白裝糊塗,不想往坑裏跳。上級見他不肯接招,鼻翼狠狠喘氣,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不屑的輕哼一聲,讓他出去辦差。
何東手裏沒有其他事,在衙門呆不住,又不想去看同僚幸災樂禍的眼神,借口查案子離開。
可這事兒已經不是查清真相這樣簡單!
他發愁出衙門,在大街上就遇見胡軍巡,火急火燎往南城門去。
“哥哥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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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軍巡瞧見他,氣的罵了一句:“他娘的,南城外一幫蠢物,跑去挖墳燒僵屍,我得趕緊去,免得鬧出更大的事端來。”
至于什麽事端,誰也不敢多想。胡軍巡匆匆帶着人離去,何東想到什麽,毫不猶豫轉身跑向白家。
柳依塵聽見敲門聲去開門,何東連通禀都來不及,就沖進去,直奔白墨存的屋子。
白墨存臉上的紅疙瘩基本消退,此時正坐在大樹下納涼。何東跑過去又退回來,見他如此悠閑,羨慕又嫉妒。“我說老弟,你這日子也太逍遙了些。”
白墨存聽見他的聲音,慢慢坐起來,看着另外一個方向,不太确定的問:“是何家哥哥?”
何東見他這樣,氣又消減下來,覺得自己與瞎子計較,小家子氣的很。
他大步到白墨存眼前坐下,随手捏了一粒櫻桃吃,立馬又皺着臉吐出來,是顆壞掉的櫻桃,苦澀難吃。他吐幹淨嘴裏的殘渣,用茶水漱口之後才道:“真是沒一處順心的。”
柳依塵從廚房端出自己新做的茶果子,這次用的牛乳,茶果子做成桃子花瓣模樣,裏面包裹豆沙餡,味道甜美不膩人。
何東謝過柳依塵,卻不肯再吃,而是逮着白墨存訴苦。從他如何被上司壓迫,說到他如何人微言輕,在開封城裏日子難過,恨不得外放出去,哪怕在外面當個小縣令,也好過在兵部當庫官兒。
“你說說,這挖墳案背後到底有什麽,怎麽上面硬盯着不放?”
白墨存打着蒲扇,安靜的聽着他說,一言不發。何東等了一會兒,才對一旁的柳依塵道:“這位娘子,你家官人往日最愛吃蔡家鋪子的鹵肉,勞煩你跑一趟,給他買兩斤鹵肉回來。”
他從錢袋裏掏出碎銀子,柳依塵看向白墨存,白墨存微微點頭,柳依塵拿着銀子出門。
等人走遠,何東着急起來:“人支開了,這下能說否?”
白墨存笑笑,道:“哥哥真心想外放出去?”
何東噎住,半響說不出話來。白墨存明明瞎了眼,怎麽還是能看出他口是心非。“莫打趣我,如今你病好,給哥哥出個主意,哥哥到底該怎麽辦?”
“憑哥哥的本事,定是查出些東西了吧?”
何東嗯了一聲,白墨存又道:“你我兄弟一場,也不是我要騙你,實在是這事兒麻煩的很,我若是你,寧可自降品級外調出去,也好過被卷入漩渦,生死難料。”
這麽嚴重?何東心裏忐忑,可都到這,他想做個明白鬼。
白墨存見他不肯走,便直接告訴他,葛賬房臨死前與自己說過一件事,這件事若是曝出去,只怕很多人要倒黴。
何東忙問是何事,白墨存擡手讓他湊近,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何東吓的站起來:“貪污軍糧?”
聲音尖銳,樹上的鳥都被驚到。何東忙看周圍,确定無人才緊張萬分道:“你這話當真,莫要騙我?”
白墨存:“我起初也沒把這二者聯系在一起,可葛賬房與我說過這件事之後,人就意外失足死了,不久之後,就鬧出挖墳的事來。
哥哥想想,葛賬房死了兒子,妻子也病死,家人死絕,他日日借酒消愁,死後連塊銅板都沒留下,後事還是鄰裏之間出錢辦的。那盜墓賊什麽人,挖墳之前能不踩點?明知他棺材裏沒錢,還是要去挖墳,可見賬冊的事是真的。”
何東只覺得冷汗淋漓,心頭一陣抽抽。怨不得逼着他來查,查了還不滿意,這是...這是想逼着他查出真相,利用這件事把天捅破。
到時候不管這案子查與不查,他這個鬧出事來的刺頭,哪方勢力也不會放過他。
是誰,是誰如此惡毒,要如此害他!
明明烈日炎炎,日頭都快将地皮曬出油來,何東卻覺得渾身發冷,雙腿發軟,整個人麻的不行。
良久,他才緩過勁來,狠狠咬一口茶果子給自己壓驚。可心裏有事,吃什麽都味同嚼蠟。“弟弟,我....我眼下該如何是好?”
“我不是問了麽,哥哥可願意外放?”
當然願意,他恨不得現在就走。可話到嘴邊,又喪氣的不行。只怪他堵着一口氣,非要在開封闖出名堂來,如今看,人最不該的就是意氣用事。
“如今情形不同,我怕是走不了了。”
“哦,為何這般說?”白墨存一臉不解。
何東嘆氣搖頭:“三日前你若是肯與我說真話,我還能全身而退,想法子離開開封。可今日我得了消息,張博梁死了,事情嚴重,上面斷不可能讓我這時候跑的。”
他還奇怪,早上上級怎麽忽然對他說那番話,如今都對上了。葛賬房手裏有軍糧的賬冊,管軍糧的張博梁忽然被害,這是有人開始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