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舊怨難消生癔症,小官憋屈瞎撞頭
第七章 舊怨難消生癔症,小官憋屈瞎撞頭
一大早,家家升起煙火,遠處賣菜的扯着嗓子吆喝,毛驢的鈴铛在巷子裏響個不停,聽見吆喝聲,跟着驢叫。賣菜的吆喝一聲,驢就跟着叫一回,路人聽見,覺得這驢真是有趣。
柳依塵卯時三刻起身,在廚房裏揉面做餅。袖子用藍色襻膊綁着,一雙雪白雙臂露出來,雙手占滿麥子粉,卻因為手太白,讓人分不清麥子粉在何處。
柳依塵這揉面的功夫還是阿娘逼着練出來的,那時候阿娘總說,女娘若是有這麽一身廚藝在身,落到何種境地,也餓不死。她那會兒不肯吃這苦,被阿娘打了,會躲在角落裏偷偷哭,然後被白墨存瞧見嘲笑。
她揉好面團,擠成劑子,正要按壓,就瞧見白墨存站在門口,雙眼一眨不眨,盯着她看。柳依塵唬了一跳,忍住拍胸口的沖動,咬牙問:“官人怎麽來了,可是餓了?”
白墨存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披頭散發,白色的外袍随意披在身上,臉上的紅疙瘩還沒消失,雙目空洞,面無表情盯着人,透着一股說不清的詭異。柳依塵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弄不清他的意思,以為自己聲音太小,他沒聽清,準備再說一聲。
趙叔卻及時跑來,對她噓了一聲,讓她不要發出聲音。柳依塵不解,趙叔扶着白墨存,聲音很低的在白墨存耳邊說了幾句。白墨存就像傀儡一樣,任由趙叔扶着,一步一步回屋。
柳依塵感到怪異,有心想問,趙叔卻半天沒有出來。她索性在廚房做早膳,磨了些豆子,熬煮豆漿,配着油餅一塊吃。
等她做好一切,趙叔才尋來廚房,開門見山囑咐她,剛才事不要說出去,官人只是游魂症犯了,不會害人的。柳依塵與他認識多年,從未聽說他有這個病。一時間忘了分寸,直接問道:“他怎麽會有這種病?”
趙叔也不介意,與她道:“從前是沒有的,可永安城戰敗回來,忽然就病了,大夫說是心病。”
柳依塵從這字裏行間,意識到白墨存一定經歷很多事。她沒有再追問,可新做的吃食裏,也沒放胡椒粉。
她心疼白墨存是一回事,防備之心也是真。他屢次三番算計自己,明知吃不了胡椒粉,還故意放在竈臺上,就是為了讓她誤用,最後導致他出事,繼而提出要求,讓自己配合他演戲。
柳依塵摸不清他的目的之前,都打算防備一二。
她正将豆漿溫在竈上,等白墨存醒來再吃。可人還沒醒,何東又上門來。
這一回敲門聲很響,趙叔想當做沒聽見都不行。
趙叔着急開門,看見何東,擠出笑來應對:“何大官人,您怎麽會這麽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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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是早,他壓根就沒回去。
何東這段時日調查挖墳的案子,弄得心煩氣躁。原本只是一樁普通的挖墳盜竊,這種事交給開封府調查不就行了,那是開封府的管轄不是。
可上面說,這南城外面埋的都是将士英魂,千萬要把竊賊抓住,殺雞儆猴,徹底絕了那些小賊盜竊的心思。
何東被人推出來管這破事,本以為耍個小聰明,在界面上抓地痞流氓頂罪,就能了結此事。
可等他抓了人結案,卻被上頭罵了個狗血淋頭。何東被罵的一頭霧水,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他抓的小賊,自己也承認挖墳掘墓了啊?
這條路走不通,何東只能另外想其他法子。他又從銷贓這條路上去查,結果調查一圈,發現這個葛賬房死時,家裏連個銅板都拿不出來,後事還是鄰居幫着料理。窮成這樣,哪裏還有值錢的陪葬。
何東又想,既然沒有財物損失,又沒有苦主訴冤,那這案子還有什麽調查的必要?
可上頭不管,非要他查,怎麽個查又不肯點明,只讓他去抓真兇,何東真是腦袋發疼。昨日從白墨存這裏沒套出有用的消息,回去又被同僚嘲弄,他心情不好,索性出去大醉一場,直接在大街上睡着。
早上酒還沒醒,就晃着步子到了白家門口。他不甘心,帶着怨氣敲門。
等進院子,聞見豆子香氣,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人才清醒兩分。
趙叔見他這模樣,立刻讓柳依塵弄些豆漿肉餅。柳依塵将東西擺在院子裏的石桌上,何東喝一大口豆漿,恰到好處的熱度,瞬間讓他腸胃舒坦。
“趙叔,這是您家新請來的女使?”他上下打量柳依塵,柳依塵佯裝不知,拿着掃帚走遠一些去清掃落葉。
“是,我家官人這身子,還是有個女使照料為好,倒是何大官人,您這一大早的,怎麽.....”
“還能如何,不都是讓那挖墳的案子逼的。您說說,這麽一樁小事,老百姓傳得亂七八糟,連僵屍吃人的鬼話都出來,弄得人心惶惶。這世上真有僵屍,那永安城戰死的數萬将士,不早就成為僵屍,去報複該死的西夏賊子。”
趙叔聞言忍不住咳嗽一聲,何東也跟着僵硬,随即看看周圍,只見遠處安靜灑掃的女使,不甚在意道:“酒後荒唐言,莫要當真,莫要當真。”
趙叔笑笑,又給他倒一碗熱豆漿。
何東吃飽,這才問起白墨存,病是否好些,能不能見人。趙叔遺憾表示,情況似乎更嚴重,吃了藥還睡着,早膳都沒用。
何東心裏懷疑,湊到門邊去看情況,趙叔也不阻攔,由着他去。何東進門一眼就瞧見白墨存臉上脖子上,大片的紅疙瘩,吓得趕緊出來。“這是哪裏尋的庸醫,怎麽今日看,情況比昨日還嚴重些?”
“請的焦大夫。”
“清河堂的焦大夫?”
趙叔點點頭,何東尴尬的笑笑,那可是開封有名的大夫。他再次铩羽而歸,順了幾張豆餅離開。
回去路上,遇到兩個捕快在巷子裏起争執,眼看要動手,何東走過去阻止。“你們這是做什麽?”
二人恰好認識何東,一面給他見禮,一邊與他抱怨:“大官人莫怪,實在是我們兄弟二人遇到件煩心事,不知如何是好,才起了争執,并無其他意思。”
“何事?”
二人對視一眼,粗壯的那個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遞給何東。“大官人見識足,幫我兄弟分析分析,這玉佩的來歷,可能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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