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祝福
第35章 祝福
晚上八點鐘,白亦然在琴房練鋼琴。
路過此處的周易寒,側耳傾聽了會兒。
沉思片刻後,他敲門而入,笑道,“你的音樂好像有點心不在焉?是有什麽煩惱嗎?”
屋裏窗戶沒開,空氣悶熱,周易寒直接将門大開着通通風。
白亦然的手指從琴鍵上收回,愁眉不展地拿起鋼琴上的一張可折疊的白色卡片。
上面印有一串歌詞,字裏行間滿是對愛情的渴望與克制。
這是一首愛情曲,但這些歌詞并沒有搭配好特定的曲調,它并不完整。
等周易寒從他身後走近,白亦然回答道,“這是高中畢業的前一天,我們班音樂教師送給我的離別禮物。她是一位很有名的作詞家,也很看重我的才華跟天賦,所以希望由我來替她完成這個創作。”
“可是我這些天試了好多遍,寫了很多曲譜,都不是很滿意,總覺得差了點味道。”
對于年齡18歲剛剛成年的他來講,愛情這樣錯綜複雜的東西,太虛無缥缈了。
他沒有過類似的體會,也不懂得愛是什麽。
當然,也無法用自己的音樂真正诠釋出“愛”的真谛。
也許是因為他這十年來終日活在陸震的監管下,極少與外界的人事物接觸,缺乏了許多情感領悟。
在舒适圈裏待得久了,他甚至都分不清身邊人的真情和假意。
周易寒目光一轉,看到了旁邊垃圾桶裏一堆被揉成塊的紙團,地上還零星散落了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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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腰從白亦然眼前拿過那張卡片,仔細端詳了半晌。
“确實是一位很有實力的作詞家,對愛情有很多細膩獨到的見解呢。”
大半年沒有創作,周易寒一時間手癢。
他禮貌地問,“我可以坐在你旁邊試一下嗎?”
白亦然往左邊挪了點位置,周易寒随即坐下。
歌詞只看一遍就記住了,周易寒習慣性按響七個高低調的琴鍵,然後按照自己的想法演奏了一小段。
覺得某兩個音不太穩,又試彈了兩遍,重新調整調子。
開頭的基調确定好後,周易寒的眼神變得格外專注。
他的表情始終淡漠,視線停留在自己的指尖。
有那麽某個瞬間,他甚至感覺不到白亦然的存在,只有大腦和聽覺還在活躍。
白亦然一開始只是抱着試試的心态讓他來,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周易寒的手指吸引了。
男人的十指蔥白修長,骨節分明,是一雙很完美的天生用來彈鋼琴的手。
沉浸式的體驗很容易牽動到聽者的情緒,尾音結束後,反而心裏空落落的。
白亦然安靜地看向周易寒的臉,周易寒也扭過頭來看他。
可能是還沒從音樂中回過神,又或者是被白亦然的美貌誘惑到,周易寒忽然有種很想吻他的沖動。
擡起的手剛要去撈少年的脖子,下一秒卻像是猛然從夢中清醒一樣,動作緊急卡頓了。
“啊……抱歉。”
周易寒收回來的手順勢放到嘴邊,腦門流汗,借口說道,“你身上太香了,總是忍不住想要碰你。”
白亦然抓起衣領聞了聞自己,“我還沒洗澡啊,頭發還是前天洗的。”
周易寒無奈笑了。
他委婉地解釋,“也許是你身上散發的費洛蒙,比較合我的胃口。”
此刻周易寒只想着趕緊轉移話題,問他,“你覺得剛才的調子怎麽樣?”
“很棒。”
白亦然不吝誇贊,“說實話,你比我拜訪過的老師都厲害,如果你能繼續學音樂就好了。”
周易寒雖然惋惜自己的才華就此埋沒,但并不後悔。
“誰讓我是周家獨子呢,我有必須肩負的責任,夢想對我來說……太奢侈了。”
說着說着他定睛凝望少年的臉,深情的眸子,如夜色般漆黑濃稠。
“就像你一樣,明明坐的離我那麽近,卻碰不到摸不着。哪怕抱進懷裏了,也總想着溜走。”
周易寒似乎有點分辨不清,自己對白亦然的這份執着,究竟有幾分是因為嫉妒陸震,亦或是想要透過對方的靈魂,尋找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
“對不起啊然然,之前我的騷擾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吧。”
不犯病的時候,周易寒還是很讨喜的。
他儀表堂堂,才華橫溢,從小承受着父母的高壓教育,身上自帶一種憂郁氣質。
出身書香世家,他也算是飽讀詩書,一肚子墨水。
“然然,我會試着把你當成朋友的。不管你将來選擇什麽樣的路,愛上什麽樣的人,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周易寒直勾勾盯着白亦然的眉眼,“真心的祝願你,白少爺。”
無論是你渴望的自由,還是萬事順遂的完美人生,你想要的都會擁有。
清爽的晚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明明觸感微涼,不留痕跡,卻在這一刻将周易寒的耳朵燒得滾燙。
愛這個字,是歌詞裏從未出現過的。
但它又字字句句都在瘋狂訴說着,我愛你。
周易寒自然垂下了視線,五指緊握,極力地克制隐忍。
緊接着白亦然主動湊近,在他頰邊印上一吻。
“謝謝你的祝福,你也是。”
少年純真可愛的笑容通過房間的針孔攝像頭,傳輸到陸震的電腦裏。
握在手心裏盛了半杯威士忌的玻璃酒杯,被狠狠地用力一握,炸個粉碎。
裂開的碎片割傷了男人的手掌,部分碎渣嵌進了肉裏面,豔紅的鮮血汩汩地垂直往下滴落。
陸震瞳孔顫抖,連着心髒都在刺痛。
“為什麽你的眼神總要看向別的男人……明明答應過我,會保持距離。”
“然然啊,我盡心盡力撫養你十年,難道還比不過一個認識沒多久的陌生男人嗎?”
随着手指松開,玻璃渣墜落到地上,發出悶響。
陸震咬牙切齒地發抖,用幹淨的那只手捂住面部,鑽起了牛角尖。
“你想要的自由我都已經給你了,為什麽還要跟別人糾纏不清呢。然然,你怎麽可以背叛我?我對你那麽好,那麽愛你!”
“你實在是……太不乖巧了。”
指縫間露出來的那只眼睛,布滿猩紅的血絲。
當天夜裏,黑貓mo mo從白亦然的枕邊蘇醒,自己扒拉開房門蹿了出去。
傅成淵沒開空調,蓋着薄毯在床上側睡。
他做了個噩夢,夢中回憶到年幼時母親慘死那一天。
關押人質的地下室,女人被捆縛住雙手躺在地上,流淌出來的血漿濃稠發暗,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身子早已僵硬冰涼。
“嗬呃……”無意識中抓緊床單,男人沙啞的聲線一遍遍呢喃着“媽媽”。
夜間陰涼的冷空氣,他熱得大汗淋漓。
貓咪一躍而上,窩在傅成淵枕邊擺出一個舒服的睡姿,尾巴掃了掃傅成淵的臉。
跟白亦然待得久了,貓咪身上沾有少年獨特的體香。
漸漸地,男人眉心舒展,緊抓着床單的攥得發白的手,也随之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