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一件準入門檻低的事,最好是考慮一下背後的利益糾葛以及退出的條件。溫舒粼聽着危麒說的話,心裏驀地想起來的,卻是這條所謂的社會經驗。
“……這麽快?”溫舒粼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不理解危麒為什麽這麽着急,就像是怕他反悔一樣,或者說,仿佛有一個截止時間,危麒想要趕在那個時間節點前,完成他們的訂婚。
“我很擔心……他會對你做什麽。”危麒憂心忡忡地回複到。
如果在前世,溫舒粼一定覺得危麒的擔憂是杞人憂天。可他回想了一下醫院之後各種事件發生的時間線,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回到溫家這件事對于叢岑行動的幹預,恐怕他很快就會被叢岑套麻袋給運出澹市。
危麒怎麽就像是看過劇本一樣?溫舒粼生出了懷疑,可還是應到:“我明白了。”
他沒有什麽要拒絕的理由。倒不如說夜長夢多,還不如早點完成這件事,給他一個生命安全上的擔保。
“舒粼,”然而他認可了危麒的提議,卻也沒有讓危麒感到輕松,危麒依然謹慎地詢問他道,“你會不會覺得,這是我在逼你?”
危麒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确認?上一輩子,危麒不都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想法嗎?如果上一世的危麒能夠這麽對待他,他們之間能好好聊聊,或許他們之間也不會走到那一步……溫舒粼心情不免有些複雜:“你是為了我好,我怎麽會覺得你在逼我呢?”
危麒沒有就溫舒粼的這段話回複,可聽到溫舒粼這麽說的時候,他又再次抱了一下對方:“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你不用操心。”
“好呀,那我就做甩手掌櫃了。”雖然已經體驗過一次危麒的黑化狀态,溫舒粼還是不适應他們之間氣氛壓抑,于是他主動緩和氣氛道,“就等着你安排了。”
“你有沒有什麽想要邀請的人?”
溫舒粼本想說,他沒有結識什麽值得被邀請的朋友。可又考慮了一會兒,主動提出了一個合理的人選:“要不請一下趙哥吧,他也算是我和你之間牽線搭橋的人了吧?對了,”溫舒粼明知故問起自己先前已經提問過的問題,“你當時為什麽會來參加車賽啊,以前就在關注我?我也不是職業選手。”
如果戴景昂沒有說謊、他的推論無誤,那麽危麒早在他進入車場之前就應該認識他才對。
“當時阿帆向我推薦你,說是如果有一天我回國想要投資這個行業,應該拉你入夥。”危麒聰明地繞開了溫舒粼給他埋下的雷,給出了一個相對合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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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這答複怎麽和戴景昂給他們畫的大餅差不多?要不是從戴景昂那邊确認了危麒的确沒有系統,也并非穿書的攻略者,溫舒粼都要懷疑,他們這些系統是不是內置的都是同一套應答系統。
“我在外面長大,國外這塊氛圍還不錯,我也偶爾會去看比賽。國內反而還是空白,作為一個提高名聲的項目,有一定投資的意義吧。”
“為了掙錢?”這倒像是危麒這樣出身商人世家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可對方還是沒有和他說實話,溫舒粼的心中十分清楚,但他也明白,他們現在就是在玩打太極。對危麒窮追猛打是沒有意義的,危麒只會給出不痛不癢的回複。
“嗯,也不完全是。我只是想做一件事證明自己,但這件事不能威脅到哥,也要對我有點意義。而阿帆的這個提議,恰好符合我的需求。”
果不其然,危麒的回答依舊挑不出毛病。但讓溫舒粼有些驚訝的是,危麒似乎放下了一些過去的僞裝——或許今夜危麒也算是對他敞開了心扉,所以說起話來,也不再顧忌外人面前裝出來的兄友弟恭的形象。
“那你以後還彈琴嗎?”溫舒粼難免惋惜。
雖然他們這些角色沒有一個所謂的結局,但是學習那麽久的、甚至可以獲獎的專業,就那麽輕易地放棄,實在有些可惜。
“舒粼,你覺得我适合永遠彈下去嗎?”危麒卻如此問到。
“适合?”溫舒粼下意識反問,“我覺得你彈得很好呀。”
“我其實沒有那麽喜歡鋼琴。或者說,我其實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危麒緩緩坦白起自己的想法,“我只是給自己設立一些目标然後去完成,僅此而已。”
對于危麒這樣的出身來說,大概什麽都唾手可得,所以不在乎所有事好像也很合理。溫舒粼一邊在心裏表達了羨慕嫉妒恨,一邊不由得問到:“你就沒有喜歡做的事嗎?”
“嗯……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做的事,只是覺得有些事非做不可。”
所以上輩子把我關小黑屋,也是你的非做不可嗎?溫舒粼下意識這麽想到,但他還是應到:“這樣啊。所以和我訂婚,也不是你喜歡做的事,是你在道義上非做不可的事嗎?”
“舒粼!”危麒忽然拔高了聲調,阻止了溫舒粼就這個話題打趣下去。
溫舒粼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反應這麽大,這讓他想起了當時危麒連連否定他的質問:“我就是……”
“對不起,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它當作玩笑。”危麒有點傷心地說到,“我是認真的。”
不是玩笑,那難道還能成真嗎?溫舒粼想,若是危麒有一天也覺醒了個人意識,了解了他們不過都是小說角色,還會這麽執着于和自己有一段所謂被世人認可的“關系”嗎?
“好吧。”溫舒粼的語氣也有些低落,“我會注意的。”
危麒沒有再說話,又或者,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陷入了尴尬,再多的話語也不能緩解。
再過了不知多久之後,溫舒粼在迷迷糊糊間進入了夢鄉。可恍惚中,他聽見了危麒的話:“為什麽你好像還是不信任我呢。”
你不和我說實話,我又從何談起信任你呢?
溫舒粼想說這句話,可是夢境的力量将他拽入了泥淖,他沒來得及反駁危麒,就徹底陷入了昏睡。
……
“舒粼,你找我有什麽事?”
他沒記錯的話,他重生的時間點,戴景昂還沒坐熱乎自己新的老板辦公室。只是沒想到他再次拜訪的時候,戴景昂已經在辦公室裏工作起來。
一想到戴景昂這麽努力的結果,最後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溫舒粼就想笑。笑他們兩個上一世到了生命終結的時刻,居然真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還一事無成、雙雙殒命。
“戴景昂,你先把你辦公室的監控關了。”溫舒粼向戴景昂舉起了自己的手機,然後當着對方的面選擇了關機。
這一世,危麒沒有點餐的空檔來給他的手機上安裝監控,可出于安全考慮,溫舒粼還是覺得應該謹慎一些。
“怎麽?”
“你不相信我,我就沒法和你談。”
戴景昂愣了愣,然後點頭道:“稍等。”
過了幾分鐘,戴景昂才開口說到:“好了。”
“來我旁邊說話。”
戴景昂将信将疑地靠了過來,溫舒粼直接往他胸口擂了一拳:“別裝了,我們不是都一起又死了一次了嗎?”
“又?”
“你被危麒又殺了一次——等等,你不知道嗎?”
戴景昂沉默着,可溫舒粼從他臉上看到了震驚與疑惑交織。
溫舒粼煩惱地抓起自己的頭發:“我們長話短說,你就不要裝了好不好?!”
“舒粼……”戴景昂卻依舊不在情況內,他疑惑地問到,“你在說什麽?”
“你,”溫舒粼指着戴景昂的鼻子說到,“是不是上一世被危麒捅了一刀死的那個戴景昂?”
“什麽?”戴景昂還是一臉無辜的表情,大有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氣勢。
“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解釋也不用再隐瞞了!”可惡,早知道他剛剛就應該先揍戴景昂一頓,這個戴景昂根本不知道他們上一世發生了什麽,是上上輩子那個害他死掉的混蛋!“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我們世界的人,但也不是穿書的玩家,你是一個來找bug的工程師,接近我是為了利用我找故障,沒想到被危麒一刀弄死了!”
溫舒粼飛快地報出了戴景昂先前緘口不談的秘密,而後頭一次在戴景昂臉上看到了震驚的表情:“你怎麽會知道——”
“戴景昂,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在兩人進行情報核對之後,溫舒粼才意識到了一個不幸的現實:面前這個戴景昂的确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他的記憶裏,根本沒有他們一起逃命那一段。
既然如此,那麽上一世戴景昂向他隐瞞的內容,也将像是沉入沙中的寶箱,再也不能被他挖掘出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是我和你的第三世了?”不清楚溫舒粼懊惱情緒的戴景昂,自顧自地颔首沉思到,“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這還是第一次。有趣,一個值得研究的情況……”
他就知道戴景昂這貨一點用都沒有,指望他還不如靠自己。溫舒粼有些洩氣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抱怨道:“戴景昂,你想想辦法啊,你一個工程師怎麽不能在一本書裏興風作浪?”
“你是怎麽回來的?”戴景昂卻沒有在意溫舒粼 的嘲諷,他擡起頭問起一個溫舒粼不知為何忽視了的地方。
“你和危麒都死了,觸發了玩家保護政策吧。”
“你怎麽知道有這個政策?”
“問這個問題有用嗎?”驚訝就沒有從戴景昂臉上消失過,只是溫舒粼懶得浪費時間和戴景昂解釋。他們的當務之急不是讨論系統的存在,而是趕在世界崩潰前,盡早找到世界老是重啓的理由,以及危麒的動機——防止對方阻礙他們的行動,“你快想想,這當中到底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戴景昂不急不躁地提問道:“溫舒粼,你回憶一下,在你失去意識的最後時刻,你,我和危麒都做了什麽?”
“你躺在地上,危麒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沖了過去。”
“你有沒有和他講什麽?”
“講什麽……”溫舒粼竭盡全力地回憶自己的發言,忽然意識到了其中的關鍵,“我和他講,我們是小說角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