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只不過震驚和想要借機溜走的念頭,很快就消散了。
溫舒粼想,在這人均七竅玲珑心的狗血小說裏,這種把戲他要是還上套,那這段時間的苦頭算白吃了。
他甚至都懶得去探究,能不能把自己腳腕上的鐐铐解開、借機溜走了。只不過直接端走了地上的托盤,在桌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不得不說,小說裏的天之驕子做的飯也還是挺好吃的。看來優秀的人的長處是學習能力,只要用心就能做好事情。只不過這樣的技能浪費在他身上,實在沒有太大的意義,宛如山豬吃不了細糠,他也感受不出來有什麽過人之處。
吃完後,溫舒粼把托盤歸位,自己又躺回了床上假寐。
可這盹打着打着,他又開始想,危麒到底和自己有過什麽瓜葛。
早知道他就應該撬開戴景昂的嘴巴,把他們幾個人的人物設定和原劇情都問清楚,也省得這時候猜個沒完沒了。
就在他一邊為思考焦慮,一邊又因為飽足而犯困的時候,有人進來回收托盤了。
溫舒粼沒仔細看,隔着這一段距離,他也看不清,于是只能勉強掀開眼皮,懶懶問了一句:“危麒,你是不是以前就認識我啊?”
來者的身形一頓,溫舒粼又細看了幾眼,覺得不對勁。
于是他走下床,往門口走去。
彎腰去撿托盤的人,擡起頭瞟了溫舒粼一眼。
“你……”
雖然戴着口罩,五官看着模糊,溫舒粼還是從直覺感受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戴景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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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混進來的?危麒這安保水平不行啊,怎麽連一個外人都能混進他的秘密基地裏來?
不過溫舒粼轉念一想,又覺得戴景昂開挂也不奇怪。
對方雖然以玩家的身份進入這兒,也還是有能夠兌換的能力才是。
恐怕他同意和對方合作,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是戴景昂攻略他路上的重要任務,這個任務的完成,給了戴景昂不少的積分。戴景昂借助這積分
為自己捏造了一個身份,亦或者頂替了誰,這才進到了這裏。
反正這個世界裏除了重要NPC們,誰都沒有臉,但凡危麒沒有意識覺醒,他肯定沒有這樣的認知,所以才會指派戴景昂這個“NPC”來負責他先前的工作。
既然危麒把一天中和他接觸的機會,都交到了戴景昂手上,那麽他們就有“可乘之機”!
溫舒粼咬住嘴唇,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盡可能地平靜說到:“為什麽他不來見我?”
戴景昂沒有回答他這個沒話找話的問題,但溫舒粼看見他悄悄在托盤下和他比了個OK的手勢,又微微揚了揚脖子,用眼神示意溫舒粼的身後。
溫舒粼很快清楚了戴景昂的打算:對方打算和他裏應外合,首先是要清楚他現在身處的地方的結構。
“你為什麽不說話?他也讓你不要和我說話嗎?”溫舒粼故意繼續追問道,為戴景昂觀察這裏拖時間。
他得讓戴景昂清楚這裏的構造,這樣才好為他脫身做好鋪墊。
戴景昂看似謙卑地沒有說話,但溫舒粼能感覺得到,對方在借助他的身形遮擋,檢查室內的情況。
溫舒粼又往後退了一步,給了戴景昂更廣闊的視野:“再沒有人和我說話,我就真的要悶死了!哪有把人關小黑屋還不管不問的啊?我又不是犯了門派的戒律要被罰面壁思過。”
溫舒粼嘟喃着故意在屋內走動起來,給予戴景昂更多的觀察的機會。
可戴景昂出于謹慎不再逗留下去,他拿着托盤轉身離開了屋子。
他們方才的對話,從監控器的角度看,也許沒有什麽疑點,除了戴景昂停留的時間稍長了一些。
溫舒粼等戴景昂走了以後,才感覺手心出了汗。
或許他在正常的情況下,終究還是一個也會害怕自己被折磨的普通人——那比給他一個痛快的了結,還要痛苦萬分。
縱然他的心裏不知為何,仍舊對危麒有一種難言的信任:他不相信危麒會對他做什麽,最起碼,不會像對待戴景昂一樣。
可他這樣的念頭完全沒有依據。
溫舒粼甩了甩腦袋,把這樣的念頭抛之腦後,決意不能再像之前一般,明明說好要對危麒有戒心,可最終還是因為愧疚和盲信,落到了被對方控制自由的境地。
……
因為沾枕頭就能睡着,他平日裏不大做夢。可自從來了這裏,他開始頻繁夢見一些奇怪的畫面。
溫舒粼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些夢境。
時而,他并沒有到趙帆的車場報道,而是在無人問津之後無奈地投入學習,最後發憤圖強成為了一名警察。
時而,他成了一個在會議室和他人侃侃而談,擁有豪宅名車的商人。
時而,他在大海上馳騁,似乎成為了一名獨行的帆船手……
只是這些夢都有一個雷同的悲慘結局。
他死了,死于五花八門的理由。
他避無可避,在夢裏想要逃脫,都最終眼前一黑,進入下一個夢境。
然而令溫舒粼感到奇怪的是,偶爾,他也會在那些光怪陸離的夢裏,看到一個黑影。
有時候,對方站在他這一邊,在他的背後支持他邁向事業的巅峰。有時候,黑影投身他“對立”的陣營,給他最致命的打擊。
在成功的時候,他有滿腔喜悅想要向對方傾訴,在落敗時,他萬念俱灰、肝膽欲碎。
可不論他抱有什麽樣的情愫,功成名就抑或一敗塗地,對方如影随形,伴随他走過每一個夢。
再醒來的時候,溫舒粼已經淚流滿面。
他感到身心俱疲,不知道是因為被剝奪自由之後,他的生理機能在向他抗議他的“靜止”,還是對于當下的處境,他的心理已經開始逐漸崩潰。
又或者是這些五光十色的夢,将他送上巅峰,可下一秒,又将他拖入無底的深淵。
溫舒粼安靜地哭了一會兒,讓積壓的情緒發洩出來。在心情平複以後,去衛生間用清水洗了把臉,開始準備今天三餐時候要怎麽和戴景昂溝通的腹稿。
昨天的溝通還是效率太低了,溫舒粼想,他打算和自己的系統咨詢一下,能不能在戴景昂代替危麒來送餐的時候,為戴景昂和自己搭建一個腦內臨時“私聊平臺”。
這樣并非遠距離的溝通,戴景昂也不必像先前将他帶入空白空間當中一樣耗費積分,導致最後無分可用的困窘地步。
只是他好不容易想好了怎麽表達的時候,那扇除了給他送吃的,從不會打開的大門,竟自己向後退開了。
溫舒粼吓了一跳,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人類打開圈門的家畜,下一刻就會被送上餐桌,不由得全身肌肉緊繃。
可來的人卻出乎他的預料。
“你怎麽來了?!”
溫舒粼這一次沒有按捺住自己的驚訝,他不由得喊出了這句話。
“溫舒粼,我們走吧。”
然而這次,戴景昂沒再同昨天一般沉默,而是徑直走到了他身邊,開始用手裏的鉗子幫他剪開鎖鏈,“我們出去以後,我再幫你找焊工解開。”
這時間還沒到一周,和他們的預計有出入啊?“危麒呢?”溫舒粼的第一反應卻不是自己能夠脫離的興奮,而是對于危麒的緊張。“我擔心他在釣魚執法!”
“溫思羽醒了以後找不到你,已經去了危家。危宥第一反應就是他對你下了手,正要抓他回去問罪呢。他必須得露面,表達自己沒有犯罪嫌疑——最起碼在轉移你之前,拖住他們的調查進度。”戴景昂和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外面的情況。
好!不愧是雙商沒有因為劇情掉線的總裁,值得信任!溫舒粼雙眼一亮,在心裏給危宥刷了一串贊。然後又感覺心髒有點酸澀,他沒想過溫思羽真的會救他,明明溫思羽是那麽不想接觸危宥、想要逃出所謂既定的宿命……可這個他半信半疑的弟弟真的為了他,舍棄了背離命運的機會。
但這時候去思考得失,只會浪費溫思羽創造的機會!
剪斷了溫舒粼四肢關節處鏈條的戴景昂,在松了一口氣之後,把準備好的工作人員的衣服從手提的袋子裏扔給了對方:“換一下。”
這個世界的NPC,根據他先前的認知,都是以某種邏輯或者準則在行動的。只要換了衣服,恐怕對方根本認不出來,他就是那個被“關押”的對象。
溫舒粼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把衣服換上了。
他發覺戴景昂特意為他準備了大一號的衣服,袖子和褲管耷拉下來,剛好遮掩住了他的鐐铐,雖然會讓他行動不變,但也令他看上去不是那麽可疑。
只是臨行之前,溫舒粼又難免生出了一個強烈的疑問。
“戴景昂,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和危麒之間到底有什麽關系?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溫舒粼,我說不出來。”戴景昂故意做了個被掐脖子的動作,他瞪大眼睛吐了吐舌頭,示意自己不能開口。
溫舒粼下意識笑了一下,但他察覺到對方是把他當小孩一樣對待,才故意這麽扮鬼臉的時候,又有點生氣:“你是覺得我傻,聽不懂嗎?”
“不要妄自菲薄。”戴景昂卻把這燙手的山芋又抛回給他,“溫舒粼,你很聰明。”
“算了,我們走吧。”溫舒粼佯怒到,決意抛開這個暫時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
他在這裏呆得太久了,要是再呆下去,很快就要發瘋的。
他總會知道的,就像他最終明白了戴景昂的身份。
只是在離開之前——
“我就是……不能。”
這道聲音和戴景昂說的話,于他的腦海中重疊在一起,讓溫舒粼有點恍惚。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能夠産生歧義理解的地方。
危麒的不能說,究竟是指他不願意說出口,還是存在某種外力,讓他無法說出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