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這樣吧,是您主動請辭,還是我出具辭退通知書呢?”
家宴上來的人不多,大多是溫裕昊的舊部或是關系還不錯的旁支,不過溫舒粼不能确認,其中有沒有誰是想要落井下石的。
但他也清楚,他們不是真心來到這裏和他相聚,不過是來臉熟一下他這個私生子。溫舒粼對自己的身份認知清晰,所以沒有做太多阿谀奉承,而是禮貌地應對了所有人的問候。
直到席間閑聊的間隙,他才笑盈盈地向宴會上、一直努力扮演恰到好處的工具人的老鄧走去,主動給對方抛出了退場的臺階。
管家因他的發言愣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回應他唐突的發言。
可惜看不出老鄧的神情,溫舒粼想,否則他倒是挺想看看,對方會展現如何的演技。
他一鼓作氣道,像是已經為對方考慮周全了下半生:“我建議您請辭。如果您一時找不到好的下家,我可以讓公司一直挂着您的賬戶,幫您繳納五險一金。”
“少爺,您怎麽突然——”老鄧終于反應過來,但不愧是拿了別人的錢在溫家老宅裏潛伏的人,他的心态值得自己學習,在這樣的場合中被發難,依舊語氣平靜,“您是在開玩笑嗎?”
“您和我開的玩笑差點要了我的命,我怎麽有心情和您說笑呢?”溫舒粼露出驚訝的表情,卻答得彬彬有禮。
如果不是做了過敏原的測試,溫舒粼自己也不知道,原來他對蟹類嚴重過敏。
溫舒粼從小食用的菜肴裏少有海鮮類,因為母親确診海鮮過敏。沒想到他完美繼承了母親的基因,同樣對螃蟹過敏。
那一晚宴會餐單裏唯一的米飯主食,正是蟹黃飯。這道美味安排在宴會稍晚的時候,而他是一個有運動習慣的成年男性,平日沒有特意節食或者控制碳水攝入——如果不是因為當時和危麒在衛生間“狹路相逢”,他大概會因為幾乎空腹醉酒導致的反胃去食用。
如此一來,“內鬼”的指向就很清晰了。
知曉他的家族基因,并且能夠從中活動的角色,只有老鄧。而司機不論是不是他的幫兇,如今都沒有意義了。
擒賊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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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舒粼決定先發制人。他把口袋裏準備好的證據拿了出來,慢條斯理地翻開折着的餐單,紙條上的logo正是飯店的商标:“有一道菜您精心安排的菜我沒吃,您一定很遺憾吧。”
“……”老鄧沒有說話,更沒有為溫舒粼指出這一點而申辯,他只是沉默着等待,讓溫舒粼生出了一點戒備的心理。
老鄧是否會魚死網破?溫舒粼摸了摸自己聽系統的話穿在襯衫內的防護服,心裏也沒有準數。
“……少爺,您有什麽證據能夠說明我做了這件事?”老鄧平靜地說到。
溫舒粼笑了。他早知道反派都會困獸猶鬥,畢竟魚被擺在案板上的時候,也要用尾巴掙紮着甩廚子兩耳光:“你的銀行流水,很異常。”溫舒粼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您為溫家辛苦這麽多年。”他暗示對方應該按自己給的臺階下道。
老鄧冷笑道:“在老爺和少爺回來之前,憑你也想——”
“做壞事還是需要消息靈通啊老哥,”溫舒粼也笑了,“思羽已經同意由我代行他的股東權力了哦。”
“怎麽可能!”老鄧登時失了剛剛的鎮定。
他恐怕沒想到自己看上去大大咧咧,實際上咬人的狗不叫吧?“我們畢竟是兄弟嘛!”溫舒粼的笑容不減,小聲附在老鄧的耳邊提示對方道,“對了,你安排在他病房裏的攝像頭,我也幫他拆了,不用謝。還有啊,你給我準備的東西,我什麽也沒吃,就不要期待我會因為鎮定劑什麽的生效被你擺布啦。”
溫舒粼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老鄧的肩膀猛地一顫。
那一天在溫思羽的病房逗留,溫舒粼就想到了對方的房間裏裏必然存在這樣的問題。
溫思羽的身份特殊,他也不簡單,病房裏沒有搭載這些個小玩意兒,都不好意思說他們身處一本狗血小說。
“這樣吧,我們都體面一點。不論你是為誰辦事,現在都到退場的時候了。”溫舒粼步步緊逼道,“打算害當家的繼承人,還是兩個,這件事說出去,你猜溫裕昊會對你做什麽?何況,你們都聽了那麽多了,還不知道動溫思羽會惹到誰啊?”
溫舒粼自認并非仗勢欺人的小人,但能利用上的條件,又何必放棄?
“你……”
“別和我打,一個是你打不過我,一個是我尊老愛幼。”溫舒粼誠心相勸道。
然而他的真誠沒有換來對方的動容,老鄧掙紮起來,竟要叫來周邊的保镖,把他押下去。
“哎呀,難道你想玩沒有親緣鑒定所以‘先斬後奏’這一套嗎?”溫舒粼故作不解地看了看圍上來的保镖,忽然收了自己佯裝的天真。他的嘴角上揚,擺了擺手,“小心點,人家年紀大了,傷到哪就不好了。”
說完,溫舒粼就向一旁閃開,完美地為保镖們當場制服老鄧避開了充足的空間。
被按在地上還在扭動掙紮的老鄧,引來周遭一片嘩然,衆人都在議論他怎麽能這麽對待溫家的老人,可卻沒有一個熱心群衆願意挺身而出。
溫舒粼為他們的虛僞嗤之以鼻,但也沒有為自己申訴。他沉默地等待老鄧最後的表演。
“不可能,你怎麽會!”
來了。這就是反派退場前都要吶喊詢問原因嗎?溫舒粼點點頭,為自己第一次經歷感到收獲了經驗。
我怎麽會知道,我作為一個私生子,而且從沒有表現出過心機深重,所以我不應該做這些安排?溫舒粼不禁失笑:“他們怎麽會反水?”畢竟我知道這是一本狗血小說,所以我會想得更長遠一點嘛。溫舒粼在心裏應着,開口回答了老鄧的疑問,“他們能花錢買你,我也能花更多錢買人嘛。”
這些保镖收了老鄧的好處早就立場搖擺,但溫舒粼在拿到過敏原測試結果的當天,就私下聯系了安保公司,給出了一個對方無法拒絕的數額。
既然想害他的人是用錢換取的忠誠,那麽更多的錢意味着的忠誠,不是純度更高嗎?
“還有,”溫舒粼蹲了下去,盯着對方臉上眼睛的位置,真誠地提問到,“你是覺得我出不起去兩家醫院做測試的錢嗎?”
如果兩份結果相同,那麽他還可以推論是對方不知道他的過敏原,選擇的菜式是無心之失。正是因為兩家測試的結果迥異,溫舒粼才真正确定了對方要在食物上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他的命。
畫蛇添足。溫舒粼下了判語,随後站了起來,指揮保镖們到:“先把他擡下去吧。”
……
這場宴會的效果難言成功或是失敗。畢竟他的“膽大妄為”已經在衆人心裏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他合作前,怕是每個人都得考慮一下他的行為穩定性。
只是他才入住溫家大宅不足一月,就趾高氣昂地給宅裏的人來了個下馬威: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他們的帶頭老大給燒下馬了。
本來就對他抱着中立态度的人,這時候見了他都繞着走,而明顯對他沒有好感的更是像撞了鬼,若不是溫舒粼主動喊人,恐怕都不敢在他身前兩米內站定。
對于自己成了一尊惡神的溫舒粼,卻理直氣壯,絲毫沒有覺得在大宅裏的日子有什麽不稱心的。
反正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這個大型狼人殺劇本裏,溫舒粼對刷不刷這些人的好感無所畏懼。
在把老鄧扭送派出所之後,那晚他倒是安穩地睡了一覺。
現在溫家大宅裏能對他不知不覺下手的、權限最高的人已經退場了,該感到慌張的不應是他。
溫舒粼趁着這個大家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空檔,又抽空去了一趟醫院,和溫思羽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醫院看護溫思羽的人也都被他換了,換成了他通過系統核實過身份的新公司的保镖和護工。
溫思羽的病好得比他想得要快,已經可以不插管,由護工陪護着在走廊裏緩緩行走。
或許是因為最近他叮囑對方要多和危宥接觸,世界判定為原先溫思羽的身體太過虛弱沒有互動的精力,所以才會如此“寬赦”對方的康複程度。否則以對方那具老藥罐子的身體,臉色不應當這麽快就能看着和術前差不多。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能利用世界的法則實現自己想要達成的目的,這是件好事。
“你好些了嗎?”
溫思羽點了點頭,臉上有了點血色:“應該下個月可以出院了。”
“最近你和危宥……”溫舒粼明白溫思羽大概和他一樣,不願意去利用危家這兩兄弟,所以只是委婉地問到他們的進展。
“我,哥,我其實有種感覺——”
“說吧。”溫思羽也不知道童年經歷了什麽,總是喜歡征求別人的意見才說話,溫舒粼有些不習慣他這麽吞吞吐吐的。
“我覺得危宥大哥實際上也不是那麽想搭理我。但我們只要一接觸,他就會在我面前表現得,我不知道怎麽形容,就是,獻殷勤?”
危宥可以說是完美符合小說原教旨主義的霸總了,而溫思羽就是标準的小白花,霸總不想搭理小白花,這合理嗎?溫舒粼不免腹诽,但還是因為溫思羽的話思索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表現很古怪?”
“對。我能感覺得出來他不想見我,因為他的工作很忙。但我只要發消息,他就會回複。我悄悄地試過,讓他在休息時候來看我,他沒有回複,可真的來了……”
“和阿岑一樣。”
“和叢岑一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