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在公司和溫家老宅兩處跑的溫舒粼,擠出時間終于把宴會的飲食清單拿到了手上。他還借着中午休息的時候做了一個過敏原測試,在等敏原測試結果出來的工夫,改道去病房探望了一趟溫思羽。
他通過門口的保镖驗明身份進入病房的時候,溫思羽正坐在床上發呆。
溫舒粼不得不咳嗽一聲,提醒他自己來了。
“哥?”溫思羽下意識就想起床來迎接他,溫舒粼連忙示意他別站起來:“我們現在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了,就別客氣了。”饒是這麽說,溫舒粼心裏還是嘀咕到,這手術不是小事,怎麽這個世界就和玩似的,病怏怏的溫思羽,居然還有這種行動力。看來溫思羽的心髒病,也不過是要成為世界強扭他和危宥的play中的一環——那為啥非得拿他的心髒當作游戲的禮品呢?
“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溫思羽小聲問到,“我知道那麽試探你不對,但——”
“是有點,但氣也沒用。我是你也會那麽做吧。”不論是溫家錯綜複雜的家族關系,還是溫思羽目前的身體狀況,加之世界鐵了心要讓他和叢岑、危宥玩三角虐戀的前提,溫舒粼想,換作是他,他也無可奈何。
能在困局當中,找到一個似乎能夠明白為什麽世界會這麽古怪的人,不難想象,溫思羽在欣喜若狂之後,會生出何等的警惕——畢竟他的身份,也能成為一個溫思羽劇情裏的“反派”,溫思羽的對待謹慎,也是理所應當的。
“對不起……”
病弱的美人我見猶憐,溫思羽的母親又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呢?溫舒粼沒有順着溫思羽的話說下去,他感慨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別道歉了。你說的沒錯,朋友的關系有一天也會玩完。有共同的利益,關系才會長遠。”
溫舒粼自認這話說得灑脫率性,可反而引得溫思羽露出了沮喪的表情:“可是我……本來不想這麽說的。”
“你以前也和其他人說過你和我講的那些話嗎?”溫舒粼沒有接下溫思羽的歉意,他開始悄悄摸索溫思羽和叢岑的情報,“如果太累,你就點頭或者搖頭,說是否就可以。”
溫思羽點了點頭,緩緩說到:“那時候我已經很大了。”
不能再推說是童言無忌,或者是小孩的想象,那周圍的人,一定會對溫思羽的對話産生懷疑,難怪對方會先考驗自己的人品,恐怕他也擔心自己會因為這個借口被送進精神病院,站在溫思羽的立場上,他一定覺得這樣的事件就是他人生的休止符了。
溫舒粼理解了溫思羽的苦衷,轉而問到:“叢岑呢?”
“阿岑他……我和他是一起長大的,所以我當時意識到不能看見大家的臉之後,先和他說了。但他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直到我們高中以後,忽然有一天,他也‘看不見’了。到了大學,他的不受控制越來越厲害,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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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提到我存在的事?”
“是的。’溫思羽的臉上流露出痛苦,“我們嘗試過直接離開澹市,可總是有種種事情發生,只能作罷。”
當然,因為澹市是危宥這個地頭蛇的地盤,地頭蛇出去還怎麽只手遮天?世界是絕不可能讓溫思羽逃離主線劇情的發生舞臺的,那樣危宥還怎麽在溫思羽陷入絕境的時候閃亮登場做super hero?
但溫舒粼并沒有向溫思羽說出自己的見解,系統上次對他的提醒,他還牢記在心:如果溫思羽也和戴景昂一樣,需要靠完成任務攢積分兌換大獎,那麽不論他是否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亦或者早已被“奪舍”,他同樣也需要完成任務,說不定也要靠犧牲他來獲取成就。
他不再想給別人當成功路上的墊腳石了,地上冷,他溫舒粼還是想堂堂正正挺直了脊梁做人。
“你有沒有覺得在遇到危宥之後,叢岑的病更嚴重了?”溫舒粼委婉地提醒溫思羽道,想要從對方的回答中證實自己之前的猜想。
溫思羽低着頭思索了一會兒,而後吃了一驚一般,将拳頭抵在了自己的唇邊:“那天,我并沒有很想去拍賣會,只是之前和阿岑說過,我喜歡那幅畫。可是阿岑一定要帶我去,中途我怎麽也沒法叫停他和危宥的競拍,他的狀态很不對勁,就像是着魔了一樣……”
“你們回去之後,他就‘康複’了?”
“是的。”溫思羽無奈地笑了笑,“雖然他不情願我聯系你和危麒哥,但是也只是因為擔心我。但我一談到危宥大哥,阿岑就會非常奇怪,所以我沒有留他的聯系方式。”
“就像是聽說我的消息,或者面對我的時候?”
“還要……更嚴重一些。”溫思羽斟酌詞句到,“他和哥你還能正常聊上幾句,但涉及到危宥大哥的事,就像換了個人。”
那他之前的猜測大概是沒有問題了。這個世界如果存在着所謂的主線,那麽溫思羽,叢岑和危宥的青梅竹馬大戰天降的狗血三角戀,勢必是其中一條重要的劇情。
叢岑的人設,八成是為了溫思羽不顧一切的愛情保镖。但溫舒粼聽出來了,叢岑的态度是放着好日子不過,為什麽要給自己攬這樣的麻煩事,所以他的行動和思維才會那麽矛盾。而世界為了防止叢岑脫離自己的人設,一定操縱他“不清醒”地做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
這就是沒能完全意識覺醒的“角色”要面對的困境嗎?溫舒粼嘆了口氣,驀地想起叢岑的話來,于是開口問到:“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
“叢岑說你離不開澹市,意思是,走不了的人不是他,是你?”
溫思羽愣了愣,而後才小聲應到:“是。”
“其實我很好奇,你不怕他做的那些事嗎?你不是對那些事視若無睹的性格吧?”
“我……”
“所以,你平日裏表現出的态度是,你離不開他嗎?”
“……”溫思羽不說話了。
看來他的話一針見血,叢岑的行動除了世界安排的反派劇情,很大程度上受溫思羽态度的影響。只是不知道這點認知,能用在未來的什麽時候。溫舒粼接着追問道:“你抱着什麽态度?”
“什麽?”
“你應該知道,不管是自願的,還是某種力量操縱叢岑,他都做了很多錯事。只不過你們大概都找到方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溫思羽沉默了。他沒有及時回複溫舒粼的問題,而是一動不動,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沒關系,你的話不會成為呈堂證供。”這個世界的組織和團體,恐怕在以溫思羽為核心的事上都被世界“邊緣化”了,否則也不可能縱容叢岑在那興風作浪,“我只是想問問你的真實想法。”
“我……我剛開始也很震驚,但後來,我覺得阿岑很可憐。”溫思羽用雙手抵着自己的額頭,低吟到,“我們兩個人就像是木偶一樣,可找不到是誰在操縱我們,也剪不斷傀儡線。是我太自私,不想阿岑離開我,當我發現我越是希望他留在我身邊的時候,他做的錯事越多,到後來,他更離不開我,我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麽辦……”
如果溫思羽是發自真心袒露,他也許能理解溫思羽的痛苦——沒有人想要做一個明明個人意志已經啓蒙,卻無法真正獲得行動自由的人。
但他們能找到哪一個突破口,脫離當下的困境?
——戴景昂。
這個超脫出他們世界維度的書外來客,也許有他想聽到的答案,能為他答疑解惑。但是……
“那你和戴景昂又是什麽情況?”溫舒粼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詢問溫思羽。
他本來以為溫思羽對戴景昂已經愛得不能自拔,但今天的對話聽來,溫思羽似乎更看重自己的發小。那麽他和戴景昂的關系,究竟是什麽樣的?這注定了溫思羽,能不能在他整治戴景昂的路上,給予他一定的幫助。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不過見到戴哥的時候,我會覺得很放松。”溫思羽思索道,“我沒有那麽喜歡他,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我們見面,我就會感覺‘怦然心動’。”
如果這是平常的對話,也許換個場合,溫舒粼想自己八成會調侃這是溫思羽動了心、小鹿亂撞。可經歷過一次慘痛的戀愛腦之後,溫舒粼也大約清楚了戴景昂的手段,恐怕戴景昂在溫思羽的身上也有所圖謀——那溫思羽,又能給戴景昂多少積分呢?
“你投資車場,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我對賽車本身沒有太大的興趣。”溫思羽坦言到,“是戴哥邀請我一同入股,所以我同意了。”
溫舒粼一陣語塞,不知道該說果然如此,他就知道戴景昂這狗東西喜歡兩頭下注,還是佩服戴景昂這為了效率、月抛攻略對象直接換人的理性:“你最好謹慎點,也許他是對你下蠱了呢。”
這輩子沒有他“幫助”的戴景昂,要完成在澹市的原始財富累積恐怕是一件難事。所以他才會嘗試在溫思羽身上投資,看看有沒有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機會吧。
溫思羽聽了溫舒粼的話想笑,可震得他胸腔疼痛,他立刻止住了自己的笑,咳嗽了一陣,才能慢慢應和:“我其實也覺得奇怪,為什麽我會那麽輕易地相信他的話呢?”
對他進行俄羅斯套娃一樣的考驗,對戴景昂通過信任度考察反而核實的條件寬松——溫舒粼不得不感嘆,有靠譜的系統就是縱享尊貴待遇,他家的系統,也就只能給點情緒價值:“他不是好人,奔着溫家來的。”溫舒粼開始信口胡謅,用溫思羽的思考方式來引導對方離開戴景昂,掐斷戴景昂通過溫思羽積累人脈和財富的這條捷徑,“你好好想想,以他的資本,是不是根本不可能結識你,何況是一起做生意?他身上還有什麽古怪之處,你有見到過嗎?”
溫舒粼皺着眉回憶了一會兒,忽然拔高了聲音道:“我好像聽到過他說,要來不及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