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念之間
霍廷東把椅子拉開一點坐下，垂下頭展開手邊折的整整齊齊的餐巾布，忽然張口對着葉錦心說“坐那兒幹什麽？吃相這麽差，再打擾我媽吃飯。”
葉錦心的笑意凝固在臉上，心裏浮上點難過，這算什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指責他，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女孩有點不高興癟癟小嘴，不滿的瞪着霍廷東。
他跟本就不會為自己考慮，這些人還都是他的家人，對于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她竟然一點情面也不給她留，真是可惡！
聽到霍廷東的話，霍母立即不高興了，一臉褶子皺的更是緊巴巴的,老太太用筷子敲了敲霍廷東的碗沿，不滿地訓斥
“你爸今天因為要去澳洲參觀一場畫展，所以缺席了，怎麽，老頭子不在，你這個小子要翻天啊？”
霍廷東臉色微變，眉毛蹙的跟個小山一樣高，直起身子，很是不耐地開口“媽，你說什麽呢？你們都把快把我房間拆了我也沒說什麽，哪還會翻天啊？”
霍母哼了一聲“那你還當着我的面欺負我可愛的孫女。”
霍廷東冷嗤一聲搖搖頭“對！她是你可愛的孫女，我就是你招人嫌的兒子呗。”
老太太脖子一梗“對啊！”
葉錦心本來還努力繃着的小臉終于忍不住露出一絲裂紋，抿着嘴巴偷笑。
跟在一邊的高雲啓看葉錦心那麽開心地笑，也忍不住笑意，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
霍廷東很不是滋味地擡頭看着這并肩而坐的兩個少年少女，一個青澀俊逸，一個嬌俏可人，笑得像是兩朵讨喜的向日葵。
媽的，真年輕啊！
媽的，真般配啊！
霍林雲在一旁也笑，只不過是盯着自家高雲啓嬌笑着問“兒子，行啊，在家裏見天給我板着臉，這一來到霍宅心情就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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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雲啓收斂笑意抿抿唇，低下頭往嘴裏扒了一口飯含糊着道“媽，你瞎說什麽呢，我在家也挺開心啊。”
“行了吧你。”
知子莫若母，霍林雲一瞥到高雲啓盯着葉錦心的眼神就知道不對勁兒。
其實關于這件事，她算是知道的很早的，因為在兒子出去上學的時候，她曾經使出十八般武藝把自己兒子的抽屜密碼鎖給破開了，而那鎖的很是嚴密的小抽屜裝着他寫的滿滿一厚本的日記，日記裏也沒什麽過多的描述，只是寫了一些平常的瑣事，但是，在這些瑣事中，十篇有九篇都提到了葉錦心的名字。
同時從青春期走過來的，霍林雲自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兒子長大了。
對于美與醜已經開始有自己的判斷，并且，還懂得仰慕追求。
這算是好事。
雖然葉錦心只是霍家收養的一個孩子，讓自己兒子跟一個身份不明的丫頭談戀愛會讓她覺得不舒服，但是葉錦心是她從小看到大的，這丫頭心地善良，思想純淨，所以霍林雲也很喜歡她，從內心來講也并不是很反對兒子對葉錦心的心思。
霍林雲那紙巾擦了擦嘴角，眼睛瞥着葉錦心，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你是看見錦心在這兒，所以覺得興奮吧。”
高雲啓一怔，到底是年少，聽到如此直白揭穿內心的話語，耳朵根立即發紅起來。
葉錦心正滿心興奮得對付桌子上的鍋包肉呢，霍廷東管的嚴，她都好久都沒痛快吃一次肉了，正吃的興奮，忽然就聽到霍林雲說自己的名字，葉錦心怔了怔，把嘴裏滿塞的肉咽下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對霍林雲說到“霍姨，您是在叫我嗎？”
霍廷東不悅地拿筷子敲了敲女孩的碗沿“有你什麽事啊？吃你的飯。”
說完就轉頭對着霍林雲冷冷地道“姐，我們家錦心還這麽小，你瞎說什麽啊？”
霍林雲苦笑“還小呢，這倆人年齡夾起來都快四十歲了好嗎？”
霍廷東沒搭話，只是臉色看起來愈加陰沉。
霍林雲看着他陰郁的側臉，一臉茫然，這說得好好的，怎麽忽然就生起氣來了呢？
霍母在一旁看着，雖然蒼老卻仍清明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
吃完飯，天色還早，霍廷東在陽臺上抽煙，葉錦心下樓陪着霍林雲的幾個兒子在花園裏玩。
霍廷東眯着眼睛，吐出口煙圈，隔着庭欄和白霧，看幾個小屁孩叽叽喳喳地圍着葉錦心轉，每個孩子臉上都是興奮又歡快的表情，也許天使與天使之間的心是互通的，所以葉錦心才會那麽容易就得到這幾個小鬼的信任。
可能是在玩打土仗，幾個小孩子不斷地在地上團這土球相互砸，葉錦心也不嫌棄，笑着跟他們一塊胡鬧，白淨的小臉上挂了好幾道土印子。
其實如果沒有葉錦心，這是霍廷東最讨厭的場景之一，他不喜歡鬧，不喜歡孩子，可在這一刻，沐着清風涼意，聽着清脆笑聲，他卻有種平凡人家的幸福和滿足，如果，如果未來過這種生活，有葉錦心加入，似乎也不錯。
葉錦心的加入？霍廷東心猛地一窒，進入肺部的煙絲鑽出喉嚨，把他嗆得扶着欄杆輕咳起來，男人苦笑一聲，把手裏的煙丢在地上，用力地碾滅上面的火星子，好像是碾滅自己心裏那點不能說的奢望。
未來怎麽可能會有葉錦心的加入？
他已經老了，葉錦心卻像是一個剛綻放的花骨朵。
她有自己的未來，有自己的人生。
而她的人生裏，自己的角色，只會是一個父親。
一個會陪伴她十幾年，之後就會消失在自己生活裏的父親。
她的人生規劃裏，不會有他的存在。
霍廷東閉上眼睛，順着窗口吹進來的清風，瓦解了他所有的力氣和妄想。
也許，也許這樣也好，
以父親的角色站在她旁邊。
總好過，因為被她知曉自己的欲望，而淪為陌生人。
忍耐，一念之間，幸或不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