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最近F市總是陰雨天。
竹輕兮今天裹着淺白色的薄外套，在院子裏等程叔來接自己。她看着院子裏新開的桂花，淡淡笑了。在清新撲鼻的桂花香味裏，她想起了剛剛出門的時候，自己還和小葉子打了招呼。
小葉子真是一只特別的烏龜，別的烏龜總愛慢吞吞，悠悠閑閑的。唯有自家小葉子，大概性格就是個活潑開朗的貨！它很喜歡每天在水缸裏，呼啦呼啦地游來游去。除了冬天會冬眠，其他季節就是活力滿滿的一只！怎麽會有這麽活潑的小烏龜呢？哈哈。竹輕兮想到這，眉目溫和低聲笑了出來。
“兮兮，我到了！”這時，她聽到了大門外傳來程叔的聲音。
“馬上來啦！程叔。”竹輕兮仰起頭，看着雖然陰沉沉的天空，但她嘴角還是勾起一抹笑容。抓着手裏的素藍折疊雨傘，竹輕兮從院子裏跨過昨夜下了一整場雨的泥濘的路，慢慢往大門口走去。
“兮兮，稍等。”突然，她身後喻嬸的聲音傳來。
“嗯？”竹輕兮一轉頭，喻嬸拎着一個保溫盒，臉上略帶着急的神情，大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兮兮，今天給你專門煮的紅豆薏米粥。帶着去吧！這個天氣，喝點粥暖暖胃。”
其實，竹輕兮年少時就有胃病。
從小，喻嬸總是對于她的飲食格外操心。
“嘻嘻，謝謝我家漂亮暖心又善良的喻嬸。”竹輕兮念着，笑起來點了點頭接過了粥：“喻嬸，你趕緊回去吧！這天說不定一會兒就下雨啦。”竹輕兮再次叮囑道。
“好。”看着喻嬸的離開，竹輕兮轉身快步走了起來。不一會兒她拎着粥來到了程叔面前，粲然一笑：“程叔，不好意思來晚啦！我們去公司吧！”
一路上。
車窗外的陰沉天空，漸漸落下了雨絲。
絲絲縷縷的小雨，飄落在車窗上。竹輕兮就這麽安靜地欣賞起雨來，她長長翹翹的眉毛，輕輕地煽動着，睫毛下是一片深邃如海的眼眸。她右眉上的小痣，此刻也好像飄落到上面的一片雨滴。
突然，程叔的車因為紅燈而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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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輕兮看見旁邊的車，車窗搖了下來三分之一。能隐隐約約看見裏的人的模樣。
“是……陸璘聽的大哥陸允夜？”
竹輕兮看了一眼，就想起了那一次在片場第一次見到陸允夜的情景，推門而入擦肩而過的人。幾分和陸璘聽相似的容顏，但這位身上透着一股高冷的絕，神情冷酷陰郁，目光森然。
現在，他依然目光冷酷的坐在車裏，一副冷傲的神情。竹輕兮就這麽看了一眼，才注意到了他身邊的另一位，應該是陸總裁的助理。一身灰色精致西服，一塵不染。這位目光卻比陸允夜柔和了許多。
“如果……自己是陸大總裁的小助理的話，應該日常不會很輕松吧！”竹輕兮正感嘆着，前方綠燈亮了。身旁陸大總裁的車，下一秒馬上就離開了。
“滴滴滴~”下一秒竹輕兮的手機響了起來。“喂麥麥。”是自家麥麥小朋友打來的電話。
“兮兮姐姐，我咳咳……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頭暈，可能支持不住了。想要請假下。”電話那頭是明麥麥小聲又斷斷續續的聲音。
“好的，麥麥你好好休息，不行就去趟醫院。有事我們随時聯系。”竹輕兮溫柔地說着。她給寧可姐也發去了消息。
但，等了三分鐘寧可姐一直沒回她消息。
看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大概寧可姐……在路上沒空看手機吧！”
當竹輕兮來到公司時，已經是瓢潑大雨了。
才走進大廳裏，竹輕兮就看見已經變成了落湯雞的寧可姐。“寧可姐！”她連忙走上前：“你還好嗎？”
“兮兮，我沒事。”寧可将自己淋濕的外套脫了下來。她裏面是一件濕了一大片的襯衣。
“寧可姐，走！你先去休息室套間裏洗個熱水澡哈。新的衣服就穿我的備用吧！”竹輕兮說着，就帶着寧可姐到了電梯裏。
三分鐘後，等寧可姐去洗澡了。竹輕兮将姜茶備好了。她看向窗外瓢潑大雨的世界，用手指在透明的窗戶默默地寫了一個“雨”字。
呆在休息室裏，竹輕兮打開了藍牙。
随後，音樂聲響起。第一首歌她就聽見了YES組合的《雨》。
“陰雨天，我和你……”
聽到這一句歌詞，竹輕兮就忍不住跟着唱啦。她的眼前閃過許多畫面，是當年YES橫空出世的爆紅，還有場場飽滿的演唱會。
好懷念！YES組合啊！
不得不承認，當年陸璘聽主唱的聲音很好聽。
這首歌《雨》裏還有一個人的聲音也很好聽，是席澈。
不知道他在哪裏？過得如何。竹輕兮看着窗外的雨問了出來。
Q市。
一處破舊的居民樓裏，每天早晨八樓的争吵聲，又如往常一樣響起了，接着又是噼裏啪啦丢東西的聲音。
一張破舊的小床上，一臉胡須的男人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滿眼疲憊，身上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頹廢極了。
席澈，煩躁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片刻後，他睜眼看向天花板，罵了幾句，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去。
夢裏，是一片光芒萬丈的舞臺上，他拿着貝斯，和身邊的好兄弟一起在演奏。只是下一個瞬間，突然他被地上的黑洞吸走，畫面開始破碎，舞臺變成了一片黑暗。
一滴眼淚，不由自主地從他的左眼角落了下來。
直到，外面夜幕開始降臨，席澈終于醒了過來。
他随意一撇，看到了滿是灰的茶幾上的那幾頁舊報紙，這東西如今已經快成為了時代的抛棄品了。
自己這種……垃圾？活在世界上還有什麽用。就像這舊報紙一樣，早就被世界抛棄了吧！
突然，他胃裏一陣翻騰，席澈捂着肚子起身跑到衛生間吐了起來。最近他的身體狀态越來越不好。
明明是好幾年前被醫生判了死刑的人，能茍活到現在，是不幸還是幸運呢？他蒼白如紙的臉上是自嘲的笑容。
一陣風吹過，茶幾上的舊報紙上寫着【YES組合再也不存在】
“醫生，我還能活多久？”
……
這大概是個殘忍的問題，但那時還年輕的席澈沒有答案，直到每次演出前他都要偷偷跑去嘔吐，在舞臺上他的手開始顫抖……如果YES組合是一個傳奇，自己怎麽能卑微的毀掉它呢！
那不如，我做個膽小的人吧！
消失，離開。說不定YES組合會繼續一直唱下去，紅下去。
只是，席澈沒想到，自己離開後。陸璘聽也宣布不再唱歌了，YES組合好像散了卻這麽多年一直在歌壇裏成了永恒的存在。
“可惜嗎？遺憾嗎？席澈你後悔嗎？”咬了一口手裏泡的已經軟掉的泡面，席澈自問自答着，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繼續吃着泡面。
“寧可姐，這Q市天氣還不錯诶。”深夜，機場。竹輕兮托着行李箱，走了出來。
她仰望星空，突然看見了一顆劃過的流星。
“啊啊啊啊！寧可姐剛剛有一顆流星劃過去了诶。”
“天吶！好多年沒遇見流星啦！”
“嗯嗯，兮兮你是幸運的。這一次在Q市的拍攝一定會很順利。”寧可随着竹輕兮的目光，也看向了天空。
三天後，竹輕兮和寧可姐和報備後，就一個人戴着口罩帽子和眼鏡跑了出去。
好久沒有一個人逛街啦！竹輕兮走在了Q市的街道上，眼前陌生的世界讓她充滿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獨自逛了好幾條街，竹輕兮買了一個油炸大鱿魚，獨自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嘎嘎吃着：“這油炸大鱿魚，味道真滴很不錯喔！”
五分鐘後，竹輕兮慢悠悠地吃完了油炸大鱿魚，她覺得有點渴。就起身向前走去。剛好不遠處，有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
推開門，竹輕兮走了進去。
她在貨架上選了三瓶可樂，又拿了兩包薯片。
來到結賬的地方，竹輕兮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人，愣了幾秒：“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哈！我還想買點東西。”
聽到對面的姑娘好聽清澈的聲音，席澈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繼續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上明天的天氣預報，今天自己是夜班，要一直上到明天九點才下班。幸好，明天沒雨！
不一會兒，剛剛那個全副武裝的年輕姑娘又拿了一罐酸奶走了過來：“你好，還有這個哈。要一個袋子哈~”
“好。”席澈說完，開始結賬。
“一共是36.9元。”
“滴——收款36.9元”竹輕兮付好了錢。
她沒立刻離開，小聲地自言自語道：“請問難過的時候該做什麽呢？不如，難過的時候就好好睡一覺吧！”
席澈聽到這，一愣。
因為這段話是很多年前，他寫在YES第二張專輯上的文字。
等他再擡起頭，發現剛剛那個姑娘已經走了，但結賬臺上多了一張紙條。
上面是用眉筆寫的微信號碼【ZZ788923……】
還有一段話：哈喽YES組合的席澈同學，難過的時候就睡一覺吧！再滿血複活。如果以後有需要可以Q我！YES組合的粉絲竹輕兮。
席澈看到這一幕沒忍住哭了。
好多年沒人這麽關心自己了。
F市。
陸璘聽今天在錄音室錄了整整八個小時後，終于回到了家。
他現在正在跑步機上一步一步跑着。
這臺跑步機陪了他好多年。
半個小時後，陸璘聽跑累了。他停了下來，用單手擰開了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起了水。
喝完水，陸璘聽看向不遠處的一張合影。
當年YES組合第一次獲獎的照片。
席澈，你還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