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來不及讓沈柚煙多加思索。關然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
紅綢抽離開來,化作一根根紅線,以此為觸角,蔓延至黑市的邊邊角角,替關然提供着此處的信息。
修仙之人,記憶力自然是好的。
這次來之前,關然已經将所有弟子的姓名模樣全都記住,齊樂自然也在其中。然而将黑市探索完畢,關然依舊沒有找到齊樂的蹤跡,就連沈柚煙口中的癞疤都不在。
紅線回收,化作紅綢落于袖間,關然眉宇緊蹙。
“怎麽樣?有沒有找到人?”戚風笑着詢問,有些得意,“若是沒有,關執事怕是得和我們黑市道個歉吧?”
關然擡眸看他,正要說話,沈柚煙說道:“執事,是那癞疤已經逃走了嗎?”
關然點頭。她沒有懷疑沈柚煙在騙自己。剛才來的時候就和客棧裏通了傳訊符,如果齊樂和同伴回來就給她發消息,到現在還沒有聯系他,估計是沒有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剛才他們對峙的時候,那癞疤已經帶着人離開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有辦法。”沈柚煙垂眸,看了一眼左右,示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不好說。
關然當即用靈力将此地屏蔽起來,只餘下他們師生幾個。
同樣被屏蔽在外的戚風嘴角微抽,目光落在沈柚煙身上,神色探究。
這小靈師,看着像是剛入門的,說話做事倒是挺機靈,剛才要不是他故意攔住,關然怎麽也得道個歉。再想到沈柚煙伶牙俐齒将自己堵得說不出話的場景,真是讓人氣得牙癢癢,又不由得對他欣賞起來。
下一瞬,一直安靜不動的白鶴偏了偏翅膀,将沈柚煙給遮了起來。
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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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無語。
…
“你要說什麽?”關然詢問。
“其實在離開的時候,我給癞疤貼了張追蹤符,我擔心浪費時間,還沒有查看,如果可以,現在就可以用追蹤符跟蹤癞疤。”
“追蹤符?”關然語帶探究,“你怎麽會有那個東西?”
“紅藥姐姐給的。”沈柚煙睜眼說瞎說,“據說是仙尊賜下來的,這追蹤符不同于尋常的追蹤符,但凡和他接觸的人,接觸越久越會沾染上氣息,就算他們丢掉癞疤,我們也能找到對方蹤跡,前提是半個時辰內必須找到,不然追蹤符的作用也就消失了。”
白鶴眸中滑過笑意。
他很開心。
對方遇到麻煩時第一想法是依賴他。
時間緊急,關然來不及多加思索這個事情是否合理,點點頭,同意他開啓定位符。
沈柚煙當即行動,只見他的掌心出現一道虛拟的符箓,符箓在掌心迅速旋轉,繼而自燃,化為一道青煙以後,追蹤符化作拖尾的流光,向着一處飛去。
“跟上來!”關然當即行動起來,腰間紅綢一卷,化作一道巨大的紅浪,沈柚煙幾人只感覺身體一陣動蕩,便已經被帶到了紅綢之上。
關然控制紅綢禦空飛行,追着那流光而去。
“诶,就這麽走了?不再多待會?”戚風出聲詢問,結果被甩了一紅綢的風,抹了把臉,深覺以後要遠離涿光山和靈溪峰的人。
不過旁邊還有個白鶴,他也不能就這麽走了,正要出聲詢問這位要如何。
白鶴卻已經展翅而飛,跟着沈柚煙他們消失無蹤。
再次被無視的戚風:……
算了,習慣就好。
戚風若無其事回了黑市的院子,繼而神色冷了下來,說道:“将黑市所有的管事都給我召集過來,我倒要看看,哪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敢壞了黑市的規矩。”
下屬應了一聲,匆匆離開。
-
此時,涿光城一處院落,裏面忽然傳來匆忙的叫喊聲。
“吳老大,吳老大!”
“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叫魂呢?”屋內走出來一個男人,目光落在他們扶着的癞疤之時,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兩人趕緊将裏面發生的情況說了一遍。
吳七臉色一變,單手就抓起癞疤仔細看了一眼。他當然看不出由謝懷風繪制的追蹤符,卻也能察覺到不對。
“你們被反算計了。”他随手将癞疤扔掉,心中驚疑不定,“那小崽子搶了癞疤的東西,還将他打成這樣,肯定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們來之前還遇到了什麽?”
“沒有了,我們擔心有問題,就來找您。”
癞疤點點頭,正要說什麽,忽然發現腰間的傳訊符在發燙,連忙打開,裏面只有一句話,應是匆匆留下。
“快跑,你們抓走的人裏有涿光山的人,關然正在找……”
剩下的話似乎來不及便匆匆結束,卻已經讓吳七心神俱震,當即說道:“将癞疤給我丢掉,剩下的人将那群人給帶上,咱們現在就離開涿光城。”
“現在?”小弟想說什麽,待到被吳七看了一眼,當即閉了嘴,出聲問道,“那老大,咱們去哪?”
吳七眼睛微眯:“向礦山那個方向趕過去。”
其他人不知道他的目的,卻也點點頭決定同意。等到所有人都進了屋子,吳七糟糕的心情這才毫不掩飾宣洩出來。
怎麽就惹到了涿光山那群瘋子。
用力踹開面前的凳子,吳七面色發狠。
無所謂了,要是走掉了還好,若是走不掉……
不再多想,他直接在手裏掏出一沓符紙,看着小弟将人帶出來,但凡反抗的便在其身上貼上一張,霎時間,那人便迷迷瞪瞪,全然不再反抗。
最後被帶出來的是齊樂和他的同伴。
他被下了禁制,這會有靈力也用不出來,只能使勁往後拖拽,驚恐出聲:“你們幹什麽?這裏可是涿光城,還有沒有王法呢?你們知道我們是涿光山的弟子嗎?要是出事,涿光山必然不會放過你們。”
下一刻,他的臉頰便貼上了一把匕首。
冰涼的匕首貼在臉頰邊緣磨蹭,隐約能看到一絲崩開的血線。雖不致命,卻也讓齊樂所有的話全都閉了起來,驚恐地看着面前神色兇狠的男人。
“涿光山?原來就是你們啊。”吳七用力拍了拍他的臉頰,獰笑着說道,“知不知道你們給老子添了多少麻煩,今天要是出問題,別說什麽涿光山,誰來了都救不了你。”
這話堪稱狂妄,搭配上那匕首卻威脅意味十足。
齊樂眼裏立即續了水汪汪一堆淚。
他不明白怎麽會這樣,明明之前那些人告訴他消息的時候,只說在黑市可以淘到寶貝,他也只是想要用僅有的資源換取更好的前程。
憑什麽江玉泉那些人可以用家裏的靈玉,高高在上地鄙夷他們,他就只能用宗門給的三萬靈玉呢?
齊樂心裏不甘心。
所以他去了黑市,想要博一個前程,卻不想那給他信息的人只是騙他,目的不過是看中了他的靈師身份。
不僅自己被抓出來,就連一起的修士同伴也糟了難,被打成了重傷。
齊樂後悔自己沒有聽沈柚煙的話。可現在後悔也沒有辦法了。
剛才這個人說涿光山那邊給他添麻煩?難道是師門的人要救他了嗎?
齊樂心裏有了一絲期待。
吳七的匕首卻又讓他膽寒。
“老大,這是個靈師。”帶着齊樂出來的小弟小聲提醒。
“知道,不然待會就和他同伴一樣了。”吳七看了半死不活的修士一眼,往齊樂額頭上拍了一張符箓,這才說道,“出發吧。”
-
“他們出城了。”沈柚煙望着前方忽然轉彎的流光,思索了下這個方向,提醒關然。
關然點頭,加快速度。
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他們必須提前找到被帶走的齊樂等人。
紅綢于天際展開,在上空遮天蔽日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守門的弟子神色一怔,繼而連忙持起長戟,厲聲質問:“什麽人?怎敢在城內禦空飛行?”
為了不影響城中居民的生活,但凡入城之人,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除非必要,否則都不能禦空飛行。大多是步行或者在特殊通道駕駛靈獸拉載的馬車,關然此行便是破壞了規則。
不過她早有準備,一道涿光山的令牌落到守門的修士面前,朗聲說道:“涿光山拿人,事情緊急,事後必和城主闡明原因。”
聽到是涿光山的人,兩名修士一頓,繼而收回動作,遠遠沖着關然離開的背影行了一禮,其中一人當即前往城主府,将這令牌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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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紅綢風馳電掣般,迅速向前面追去。淩宸驚呼了一聲,感受着風從臉上吹過,不由暢快喊了一聲,贊嘆道,“關執事這禦空飛行的速度真爽快。”
秦玉無奈看他一眼:“看看事态好不好,還不知道齊樂他們怎麽樣呢。”
“反正過去,左右不過是帶回他們還是不帶回,無論哪個,咱們盡力為之就好了。”淩宸一向看得開,手中的滿色串珠卻已經往沈柚煙和秦玉懷裏塞,就連旁邊的講師都要被他給一串。
最後還是被講師拒絕了。那東西質量是好,他看着也喜歡,可也沒有眼饞學生東西的道理。
淩宸也不強求,只打算給沈柚煙和秦玉全副武裝一番,不忘囑咐道:“這次沒來得及,下次有了經驗,我一定要多雇傭幾個修士來保護你們的安全。這靈玉珠串帶在身上,就算你們不能調動起來攻擊,但也有一定的防護作用,我看那幾個人的方向好像是去礦場,那邊容易出瘴氣,不論如何你們先把自己保護好。”
兩個同伴信任他,拉他一起合作,那淩宸就會做好承諾的,保護好大家。
“不用,你自己拿着吧。”沈柚煙接了他兩顆珠子,剩下的全推回去了,秦玉也是一樣。
“你是修士,待會還要用這些,我和柚煙身上都有,就放心吧,拿太多也沒有用。”
兩人都這麽說,淩宸只能答應下來。不過心裏卻已經決定,一旦有危險自己肯定攔在前面。再怎麽說他也是築基期的修士,絕對不能讓自己柔弱的靈師同伴受傷。
一直在他們後面觀察的白鶴忽然俯身,落在了沈柚煙的旁邊,還不忘輕鳴一聲,吸引少年的注意力。
“你怎麽來了?”沈柚煙眼前一亮,忍不住摸了摸它的羽毛。
他對這只關鍵時刻起了大作用的白鶴有着莫名的好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很親近。
白鶴任由他撫摸,偶爾還會用長喙蹭一蹭沈柚煙的手指,看起來很是親密。
其他人都礙于他是靈溪峰的仙鶴,再加上白鶴自帶摒棄旁人,無視他人的氣場,不由得挪遠了兩分。
不過看一看,淩宸還是不忘說一句:“柚煙,它看起來很喜歡你。”
“是嗎?”沈柚煙回憶了一下,好像從過來以後,這白鶴确實更親近他一點,思來想去,他只能說道,“可能是因為我去靈溪峰待過,所以才會稍微受他青睐一些吧。”
其他人了然,白鶴卻不滿意這個答案。
忽然用長喙點了點他的手背,等到沈柚煙低頭,白鶴叼着一顆圓滾滾的珠子送到了沈柚煙的手中,
還未看清楚是什麽,衆人便感覺到一陣靈氣四溢,瞬間心曠神怡,如沐春風。
等到從這種玄妙的境界中脫離出來,再看沈柚煙手中那顆晶瑩翠綠,色調濃郁,極正的綠色時,便是那位金丹期修士和見慣了寶貝的淩宸都霎時間瞪大了眼睛。
“帝王綠!”金丹期修士驚呼出聲。那麽濃郁漂亮的綠色,他絕對不可能認錯。一時間眼睛都脫離不開。
這可是無數修士想要得到一顆的靈玉,用來對付瘴氣,簡直就是如虎添翼,此時卻被放置在了一個新人靈師手中,真是讓人又嘆又羨。
淩宸說話都哆嗦起來:“這這這……這仙鶴不會把仙尊把玩的珠子給你叼來了吧?”
沈柚煙也這麽覺得,便想要将靈玉塞回給白鶴。卻不想對上他安靜注視的目光,手裏的東西怎麽也推拒不回去。
總覺得要是推回去了,白鶴會傷心。
“算了,我回去找紅藥姐姐問一下,看看是哪裏來的,要是仙尊的,便交還回去。”
他這理由讓衆人贊同點頭。
唯有白鶴,本來看他收下珠子明亮的神情似是又沉郁了一些。
卻見少年眼眸微彎,蹲坐在他面前說道:“謝謝你的禮物。”
不管這珠子來自哪,白鶴的好意他已經感受到了,所以當然要謝謝呀。
白鶴翅膀微動,最後用長喙貼了貼他的臉頰,剛才那點晦暗心情消散幹淨。
有他這句話,便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