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嫉妒
第22章 嫉妒
不等科學素養極高的窦醫生出馬, 小豆芽已經迫不及待地糾正她:“招引蚊子跟血型才沒關系呢。”
從前,在社交媒體上流行過一陣關于血型乃至星座和蚊子适配程度的讨論,最後都被專家一一駁斥。
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不是麽?
窦乾對這些疊加人的意志的天真猜想嗤之以鼻, 當然也會借此教導小豆芽, 萬事要求真務實。
但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不提也罷,一提就把窦乾渾身上下的皮膚感受器和神經末梢勾引了起來。
那些蚊子塊一個接一個開始作癢, 撓得到的位置, 窦乾可以盡情去抓, 可有些部位是她無論如何也照顧不到的。
她只能求助于小豆芽:“來, 給媽媽抓抓背好麽?”
小豆芽乖巧地點頭, 從床上站起來, 邁到窦乾背後,撩開豆幹媽媽的病號服, 兩只癢癢撓似的小手開始殷勤工作。
這本來看起來很順利,但礙于小孩子力氣小, 又沒怎麽長硬指甲, 即使撓準了部位,卻無法平息那股剛一湮滅又死灰複燃的癢意。
幾個回合之後,歐陽喻終于看不下去, 這怕是得撓到天荒地老去啊?
伸手将小崽子抱上椅子坐好,歐陽喻打算自己取而代之。
窦乾卻是警惕地扭過身子, 逞強着說:“不用了, 我已經不癢了。”弦豬複
“真的?”歐陽喻一臉不信地揚起眉梢。
後背顫了一顫, 忍不住抵在滑溜溜的枕頭上蹭蹭,窦乾的違心之語不攻自破。
“我說, 你現在怎麽變得又見外又矜持?”歐陽喻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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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乾咬牙暗槽:那能一樣麽?從前是已經騙到手了,顧慮歸顧慮,但放肆的成分會更高;至于現在,她想在心上人面前呈現好的一面,也算是徐徐圖之策略裏的一環吧。
盡管……
她擡頭觑了歐陽喻一眼。
某根木頭毫不領情就是了。
“我住院之後只擦過身,沒有淋過浴。”
“那不是客觀原因麽,又不是你不愛洗澡,我不嫌棄你。你這麽推三阻四的,不會是怕我在你身上抓下一指甲,噢不對,是十指甲泥吧?”
這人也太可惡了!!
“你住嘴!”窦乾直接從臉上一路紅到指尖,要不是這家夥挨坐在她傷腿的一側,她非得把她一腳蹬下床,摔個四腳朝天。
嘴欠完,歐陽喻又陪着笑臉連忙哄上去:“開玩笑的,我就是熱熱場子,讓你偶像包袱別那麽重。”
畢竟,她們曾經可沒少看過對方狼狽的情狀,當然是以窦醫生欣賞她出糗居多。
就這樣,雙腿懸空坐在高椅子上的小豆芽一邊揉着酸酸的胳膊,一邊看着自家兩個媽媽上演輕喜劇,心裏別提有多滿足了。
歐陽喻出手,必是不凡,很輕松地将那些犯癢的蚊子塊收拾老實。
她準備去洗個手,順便注意到床頭櫃上的水瓶空了,那就一道打點水回來吧。
等歐陽喻風風火火地闖出門,窦乾總算得以長舒一口氣。
“媽媽,你跟洋芋媽媽在一起,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耶。”永遠別小看了孩子們的觀察力。險住腐
“誰讓她總氣我。對着她,任誰都難以保持平和。”窦乾一邊抱怨,一邊整理衣服下擺。
小豆芽前前後後晃蕩着兩條腿,不以為然道:“我倒覺得媽媽你樂在其中呢。”
窦乾怔了一怔,有苦笑爬上她的唇角,可不是嘛。
她們之間,可不就是這種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關系嘛。
不想再為了“失去”和“留戀”這兩個主題費心傷神,窦乾索性岔開話題,關心起小豆芽的近況。
小喻和她的父親将孩子照顧得很好,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但她也想聽聽孩子自己是怎麽說的。
小家夥擅長講故事,自帶小大人式的獨特視角,那些或微不足道,或平平無奇的日常瑣碎事,都被她描述得繪聲繪色。
只是說到某一樁的時候,小豆芽眉眼耷拉下來,似乎糾結着如何往下說。
窦乾心細,從旁鼓勵道:“跟我有關?雖然我确實還不夠強大,讓豆芽擔心了,但如果真的跟我有關,無論如何我也想聽。”
小豆芽撅了撅嘴,跟擠牙膏似的慢吞吞道:“就是那個嘛……老歐爺爺給洋芋媽媽安排了相親。前面的都還好,就是最近那位夏阿姨……洋芋媽媽跟她聊得很開心……”
等啊等,說完老半天了,也不見豆幹媽媽給個反應。
小豆芽有些焦心,從椅子上“啪嗒”跳下來,上半身趴到床邊,一把抓住豆幹媽媽冰涼的手:“媽媽你別緊張,她們沒開始交往呢,你還有機會!”
窦乾一時心緒翻湧,瞧瞧,她常常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其實就連她家四歲多的娃都能看得通透。
從“相親”這兩個字開始,窦乾的心就一徑沉淪着,腦袋裏塞滿了萎頓而徒勞的負面臆測,猶如呼嘯着穿過黑洞洞的函道,在失速中剝奪了她一切冷靜思考的能力。
她不如一個孩子,也不如在愛情世界裏努力突圍的那麽多人。
窦乾反手握緊小豆芽的手:“這沒什麽,我和小喻已經分開很久,也許她到現在才開始尋找另一半已經叫我感到驚訝了。”
她勸服自己,即使想要挽回前任,也絕不能失控做出有違公平和道德的事。
她相信自己仍有機會,當然那位夏小姐也是同樣的。
穩住情緒後,窦乾希望能知己知彼:“豆芽,夏阿姨是個怎麽樣的人?”
“唔,她漂亮、聰明、誠實,我只見過她一次,那次她對洋芋媽媽和我都很好。”小豆芽翻出當初在歐陽喻面前已經說過一遍的評價,然後又補充了一些窦乾所不知曉的信息,“夏阿姨名叫夏書茵,‘書本’的‘書’,‘綠草如茵’的‘茵’,她家裏好像也是做生意的,爸爸跟老歐爺爺是好朋友。還有,她應該沒到三十歲,跟洋芋媽媽差不多大。”
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小豆芽想到什麽說什麽,很認真地履行自己小間諜的使命。
卻忽略了豆幹媽媽早就臉黑如鍋底。
那真不能怪窦乾,誰讓這位夏小姐比她年輕、比她漂亮、比她有錢、比她讨老歐喜歡,全方位地碾壓她,這樣她還能笑得出來嗎……
等歐陽喻提着兩大瓶水進門,看到的又是原來那幅母慈女孝圖。
窦乾劃着平板給小豆芽講解人體骨骼圖,而小豆芽坐在她身前不住地點頭。
“喲,抓緊一切時間學習,不愧是我女兒啊。”歐陽喻把明明不是她的那份功勞貪了過去,事實卻是要真像她可不完了麽。
趁歐陽喻轉身放瓶子,豆家倆母女心意相通地彼此眨眼示意。
她們方才究竟在讨論什麽,唯二人知曉足矣,那是歐陽喻的禁入之地。
“來,喝水吧。”被蒙在鼓裏的歐陽喻用一次性紙杯裝了兩杯水分別遞給窦乾和小豆芽。
小豆芽說了好一會兒話了,早已口渴得不行,她雙手捧住紙杯,一口氣喝下半杯。
那對小孩兒來說已經算是牛飲的量了,歐陽喻在旁邊不放心道:“別嗆着,慢慢喝。”
和小豆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豆幹媽媽,窦乾将水杯随手擱在床頭櫃上,連看也沒看一眼。
“怎麽不喝?病人要多喝水。”歐陽喻覺得自己多難啊,兩頭當老媽子,來回勸。
“先放着吧,我現在不渴。”窦乾篤定地說完,又下意識地舔了舔唇。
“你嘴唇都幹裂起皮了。”
“有嗎?”
眼見嘴硬的窦醫生故作無事地挪開視線,實則手指摳緊了枕邊,就快攥出汗來,歐陽喻忍不住發出悶笑聲。
曾經那麽熟悉彼此的兩個人,消弭這份生疏感或許只要一天,她們之間的默契又重新構築起來。
歐陽喻深谙窦乾鬧別扭的原因,于是半是調侃,又半是正經地對她道:“不用怕上廁所,我抱你去就是,多少趟都成啊。你這人啊,老擔心麻煩別人,但你憋着憋着憋出什麽事來,不是更麻煩?”
道理窦乾當然也懂,但讓她張這個口,尤其是對着她打算重新追回的人說出生理需求,她寧願懲罰她埋頭再寫十份課題總結報告。
但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麽的,每次小喻都會争做那個主動的人,給她遞上臺階。
只是這臺階打造得粗糙,歪歪扭扭地橫在那兒,讓窦乾領受好意的同時忍不住吐槽:“我發現你說話越來越老氣橫秋了。”
全程盯着窦乾喝完那杯水,歐陽喻才笑眯眯地怼回去:“嫌我老?孩子她媽,你也不遑多讓啊。”
這話讓在場三人都笑了,特別是小豆芽,這才是四五歲的小崽兒最喜歡的時刻。
……
歐陽喻和小豆芽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将近晚上九點。
幾乎呆了一整日,哄哄鬧鬧,有歐陽喻這麽個碎嘴子在,安靜顯得遙遠而奢侈。
但她走了,一切回歸平寂,窦乾探頭望向窗外,在綠意蕩漾的樹杈上,升起一輪滿月。
月盈人缺,她又覺出寂寞來。
夏書茵……
窦乾默念起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當然從豆芽對她的形容來看,夏書茵這樣一個人物遠比她想象的更立體、更鮮活。
雙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念,在窦乾的意識還在發愣之際,就打開平板搜索起夏書茵的信息來。
網上對她的介紹不多,公司官網上也只是一筆帶過,沒有太多着墨,但她在B站發現了一個四年前采訪夏書茵的視頻,播放量有十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