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
第 61 章
裴峥本應該假期最後一天,把車還給帝都這邊的朋友,然後趕晚上的飛機到嶺南,這樣不耽誤第二天他處理已經被他堆積了許多的工作。
但好不容易談一次戀愛,而且戀愛對象是他家小朋友,裴峥自然就放松了對自己的克制,一直把裴讓送到學校上課,才慢條斯理地辦完還車和續交房租等事項。
裴峥答應裴讓每月都會抽兩天時間飛過來看他,所以房子得繼續租着,考慮過要買,價格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但又琢磨着裴讓大學畢業後這地方就又用不上了,而且地段不算好,租出去也收不回成本。
商人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選擇了跟房東續租四年,裴讓平時沒事兒還可以自己過來住,性價比遠高于附近的五星酒店。
“到地方了給我發消息。”
“每天別老是忙着工作,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睡不着給我打電話,多晚我都奉陪。”
“放心,不會吵到室友的。”
臨別前一晚躺在床上蓋被子聊天,裴讓絮絮叨叨地叮囑,裴峥老老實實地聽。
倒也沒來得及做別的事情,裴讓念及裴峥次日要飛長途,而且他話也是真的多,一晚上的時間都算短了,不夠裴讓把擔心與不舍全全說完。
“你別嫌我啰嗦,我第一次談戀愛。”裴讓嘟嘟囔囔地發布免責聲明,“而且還一談就是異地戀。”
“怪我,怪我。”裴峥連忙哄兩句,“等這一陣子過去,我争取能長期過來陪你。”
裴讓理智得很:“但是伯父不是半退休了嗎?公司的業務除了你自己那部分,他的那部分是不是也需要你操心?”
“他有他的繼承人,跟我沒太多關系。”裴峥懶散道,他已經有些困倦了,“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這次跑過來耽誤了些事兒,是他幫我管着才沒鬧出亂子,回去得賠個禮道個謝,又得答應他一些無理要求……”
越說聲音越小,裴峥把臉埋在裴讓懷裏,幾乎快要睡着。
卻感覺到裴讓蹭了蹭他額頭,“給你添麻煩了。”
“別多想了,”裴峥強打起精神,“就算有麻煩也是我自找的。”
“我就心疼一下,意思意思。”裴讓接了臺階就下,“睡吧,你困得話都說不清了。”
哪有,裴峥稍稍掙紮了下,奈何掙紮不過倦意和裴讓的懷抱,完全進入睡眠前,還留戀地想着回去之後可能又得失眠了啊。
還好可以打電話,但裴峥擔心耽誤裴讓休息,以及挂斷電話後,自己還是會睡不着。
*
裴峥下了飛機,拖着行李箱直奔網約車等候的路邊,伯父就是這時候打來電話,他有些後悔上飛機前把伯父移出了黑名單。
希望沒有什麽大事,裴峥接通電話,他覺得自己被伯父陰陽怪氣幾句都無妨,總歸是他擅離職守千裏追人。
電話那頭的伯父開門見山:“裴峥,你現在在哪兒?”
“剛下飛機,馬上去公司。”裴峥利落地回答,心裏面悄悄地打鼓,他離開這兩個月,也會抽.出一小部分時間看看公司各項事宜被下屬們處理得怎麽樣,大概來說有功無過,不至于讓他一回去焦頭爛額。
但伯父的語氣平靜得瘆人:“你公司那邊沒什麽大事,近些日子都不需要管,現在立刻搜集你在老頭子死前‘盡孝’的證據,聯系記者在各大媒體平臺發布。”
“我早提醒過你,讓你在老頭子葬禮那天把戲演全。”
伯父沒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完全,裴峥便已明白了八.九分:“你把葬禮辦得大張旗鼓,被人盯上了還怪我?”
伯父嗤笑:“我不辦得大張旗鼓,現在我就得跟你一樣被千萬網民審判。”
這兩天裴峥忙着談戀愛呢,都沒啥空閑上網,更別說吃到自己的瓜。
“要審判去年就該審了,怎麽到今年才判?”裴峥不解。
“是林家鬧起來的這茬。”伯父嘆了口氣,“林守一出事後我停止了跟他們家合作的項目,換了另一家公司,這幾個月我們的項目進展很順利,賺了不少。而林家因林守一退出事,好長一段時間萎靡不振,又看到原本他們能吃上肉的項目現在連湯都喝不着,所以懷恨在心,專門找了你這茬來做文章。”
“老頭子生前對外口碑不錯,人沒了大衆還自發紀念了一波,你作為他的繼承人,連他葬禮都沒出席,可不引起大衆反感嘛。”
“之前咱們還能對外解釋說你傷心過度病倒了不方便出面,現在又被林家挖出來所謂你葬禮期間還到處吃喝玩樂的‘證據’,你不出示些盡過孝的證據進行公關,裴氏集團的形象可就得大打折扣了。”
确實是件大事。
“我明白了。”裴峥有些頭疼,“還好他死之前,我留了一部分陪護他就醫的錄像。”
“早知如此,你還不如在他急病之後就把他送走,再在葬禮上演得逼真些,不用花心力救治,也不會被人抓着把柄。”伯父的想法依舊執着。
“但那太便宜他了。”裴峥說,“我媽精神失常後,被關了七年才得到解脫。”
而且還是以投湖自盡那樣決絕又慘烈的方式。
“我唯一遺憾的是,他急病過後幾乎喪失了理智,沒辦法清醒地感知到病痛的折磨。”
“行吧,”伯父愣了好一會兒,“我總以為是你心軟。”
裴峥笑,這話他可真沒辦法接,所以他輕聲說:“這段日子麻煩你了,伯伯。”
“給點好處就不麻煩。”伯父又拿起了熟悉的腔調。
裴峥放下心來:“這你可以随便提。”
伯父幾乎脫口而出:“我要你父親給裴讓的那幅畫。”
裴峥的笑容僵了僵,伯父似也料到他不會爽快地給:“你考慮一段時間吧,畫的所屬權還是歸裴讓,我只是想把畫框拆開,看看裏面的玄機。”
“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什麽還要追究?”裴峥問。
“萬一裏面藏了你父親的其他遺願呢?”伯父淡淡道,“他除開是你和裴讓的父親,還是我的弟弟,可他的遺言給了你,遺物給了裴讓,我這個做哥哥的反而什麽都沒有。”
“你之前從沒有說過這話。”裴峥說。
“之前我覺得可以用別的手段拿到,可惜試了幾次,發現行不通。”伯父無奈道,“你嚴叔建議我适當地說些真心話,但真心話太紮嘴了,我這會兒都還覺得肉麻。”
裴峥笑笑:“我去問問裴讓,那到底是他的東西,我也無權處置。”
“也是,這兩個月下來,你們倆的關系已經不同以往了吧。”伯父神神叨叨的,似乎又什麽都知道了。
裴峥不接他這茬:“先挂了,改天約飯。”
“別把我拉黑,再拉黑一次我也把你拉黑!”
“知道了,替我向嚴叔問好。”
*
假期結束的第一天,又是個滿課的日子,裴讓苦巴巴地在各個教學樓間奔波,午休都只能草草地吃頓飯,又要趕去上下午的課。
但因為假期過得悠閑又自在,讓他暫時可以原諒眼下手忙腳亂的學習生活,并很樂于幫助同樣飽受折磨的室友度過難關。
“你這是遇見什麽好事了?”鐘嶼冷不丁問。
裴讓只傻樂,問也問不出來個一二三四五,他才不會說因為收到裴峥發來的到達短信裏有個貼貼的表情包。
為了不影響裴峥工作,他還要等到裴峥下班的時候才能打電話,這會兒是下午五點四十,他們宿舍一行人聚一塊吃晚飯。
旁邊與幹炸丸子鬥智鬥勇的錢奕多了句嘴:“可能咱們小裴同學戀愛了。”
诶,你怎麽知道?我這麽明顯的嗎?
裴讓吃了一驚,被另外三人全然收入眼底。
“是我們系裏的女孩子,還是其他系的?”唐文齋期待地發問。
“或者是我們系裏的男孩子,還是其他系的?”錢奕打開了性別限制。
鐘嶼沒跟着添亂,向着裴讓說:“人家還沒說什麽呢,別亂腦補。”
裴讓也就順勢糊弄過去,他可不敢拿個高音喇叭對外宣揚,他跟他哥在一塊了。
雖然他哥都說了沒血緣關系,但名義上他們倆還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至于為什麽會沒有血緣關系,裴讓沒有細想,這是父親母親那一輩的事情,跟他關系不大。
吃完飯,倆卷王就各自去忙社團和學生會的事情,裴讓和鐘嶼溜達到操場完成今日校園跑的打卡。
“原本我還擔心你假期一個人會無聊,想着打電話叫你到我家去玩。”
他們一塊慢跑,裴讓調好呼吸節奏,順手拉了一把沒跑兩步就上氣不接下氣的鐘嶼,而這人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卻還堅持跟裴讓說些有的沒的。
裴讓禮貌道謝,鐘嶼撇開裴讓攙扶的手:“沒什麽好謝的,我到最後也沒打電話給你。”
他這話有些失落,裴讓不去深究,很多事深究細想會影響到他剛談戀愛的好心情。
有這閑工夫不如多跑兩圈,他晚上還可以向裴峥展示他的跑圈記錄。
鐘嶼沒有再說什麽,擺擺手示意裴讓先跑着:“我實在跟不上了。”
“那你慢慢來,我正好要多跑兩圈。”裴讓沒打推辭,上前跑了兩步越過了鐘嶼。
今日天空依舊晴好,游走着淡金色魚鱗狀的雲,裴讓奔跑起來,晚風輕快地拂過他耳邊。
他左手腕戴着他和裴峥定做的紅繩,鈴铛狀的玉石無聲地搖晃。
如果這四下無人,他真的要邊跑邊大喊大叫,抒發他近日來無法言說的喜悅和淡淡的與裴峥分別的惆悵。
好想快些到月底,裴峥能過來小住。
分明才和裴峥分開十來個小時,裴讓覺得自己的想念就洶湧為無聲的潮水,沖刷得他整顆心髒酸酸軟軟,泛着一絲絲微苦的甜蜜。
“今天還好嗎?”
“工作不忙吧。”
“有沒有想我?”
“有沒有很想我?”
裴峥,你快說想我,快說很想我。
因為和你分開只十幾個小時,我就已經迫不及待,想再和你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