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窗下，風搖翠竹~上（BG）
西窗下，風搖翠竹~上（BG）
夏末。
午後，十七樓卻聽不見蟬鳴，卻聽得山泉之音。
祝淩到了門口，提着袋子，卻沒第一時間敲門，而是聽了會兒裏面的人彈鋼琴，拍子很快，卻還能隐約聽見老師在說慢了。
祝淩看看手表，時間到了，便還是敲了門。裏面的琴聲停住了。
來開門的是鋼琴老師。
祝淩約過老師，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彈。進門就能看見的鋼琴蓋了酒紅色的絨布，前邊一個女孩坐着，簡單地梳了個公主頭，此刻也正擡眸看過來。
夏荷一看也是來學琴的，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眼神由最初的好奇一下子就變得開心了不少。
秦老師回頭，看了看夏荷，說：“那你休息一會兒，不是到了平板嗎，看看電視或者小說。”
“嗯。”夏荷語氣淡淡的，和她的長相倒是很契合，很柔，但又透着清高。
夏荷坐在沙發上，祝淩也過來放包，視線相觸的一刻，夏荷友好性地笑了笑，就算是打招呼了。祝淩愣了愣才回應了一下，然後就一點都不耽誤去還課。
“先彈樂曲吧，《小醜》，注意跳音。”
“嗯。”
夏荷剛剛拿起平板，帶了一半耳機，聽着是《小醜》，突然就有了興趣，一邊點開沒看完的恐怖片，一邊分神去聽。
——幸好我去年考了八級了。
夏荷聽着，無意識輕輕哼起了調子，偶然聽着一個錯音，但沒聽着秦老師的指正，那人就已經改了回來，改得很快，記不到譜的話還能算連續。
夏荷沒繼續聽了，撐着頭看自己的恐怖片。
沒看兩分鐘，秦老師就接了個電話要出去，她叫夏荷：“夏荷，你們曲子一樣的，還有印象吧？”
夏荷敏銳地覺察到要叫自己去當監工了，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只能點點頭。
“幫我聽一會兒，我去領個包裹。”
“哦——”
夏荷坐過去，隐約覺出來一些薄荷味，旁邊那人從上衣口袋拿出來顆糖，遞給夏荷。
夏荷愣了愣，看向他攤開的手——是一顆葡萄味的糖。
“薄荷覺得你不一定喜歡，所以拿的葡萄味。”
夏荷這會兒才發覺，這人來了之後就沒說話，也許就是因為一直含着薄荷糖，怕一說話就被秦老師抓到了吧。
夏荷不禁笑了笑，接過糖，說：“謝謝。”
“沒事。”
“開始吧？”
那人不再說什麽了，看了看譜子就把手搭上黑白琴鍵。
夏荷坐在一邊，盯着譜子，随時還分神看看祝淩的手——說實話，那是一雙挺好看的手，像是一看就讓人覺得是個藝術類很好的人，但又覺得這手放在打籃球的人身上也挺對的。
夏荷語調溫溫柔柔的，指了幾處跳音沒做好的位置，祝淩沒說什麽，只是立刻改正，還問：“這樣對嗎？”
夏荷其實鋼琴學得挺好的，這些天之所以加練只是因為還有一個月靠近，自己之前因為心理狀态不好，對琴提不起興趣，擱置了小半年，要撿起來也不容易。
“可以了。從前面這一句開始接吧。”
“好。”
過了會兒，秦老師回來了，夏荷很自然地起身讓開，坐到一邊繼續看鬼片。順便還分神聽一些，不過沒那麽認真，純粹抱着享受別人彈得音樂的心态了。
等祝淩練完，夏荷早睡着了，挂着半邊耳機，撐着頭靠在沙發上。
窗戶面西，此刻剛好透出午後斜撒的陽光，一邊花架上的幾盆琴絲竹遮了些許陽光。
“夏荷！”
祝淩走過去，拿自己的袋子，順便幫秦老師也叫一下她：“夏荷？”
夏荷皺了皺眉，想繼續睡覺，也可能是在進行思想鬥争吧。
祝淩看見，夏荷手上平板沒關，一個僵屍曾跳了起來……
“帶了耳機呢能睡着你也是心理素質好啊。”祝淩心裏說着，再一次叫了夏荷的名字。
夏荷總算是睜開眼睛，琴絲竹的陰影落在眉眼，剛好擋了陽光。
秦老師醞釀了一下情緒，用比祝淩高了八度的調子喊：“夏——荷——”
夏荷突然轉醒，一個激靈坐起來了。“你真的好吓人的。”她的語調裏還帶了些沒睡夠的鼻音，沒精打采。
秦老師像是被氣笑的，她說：“你看鬼片能睡着，我吼一句給你吓着了，我比鬼吓人啊？”
“沒有沒有。”夏荷趕緊笑着回話，拿起譜子過去。
“好了，祝淩，你可以回去了，有人接嗎？”
“哦，我自己走。”
原來叫祝淩啊……
夏荷一邊想着，一邊跟秦老師最後插科打诨一句：“秦老師你不懂做着夢夢到了自己被吼去練琴，旁邊還有鬼在吼的含金量。”
“……”那你真該醒了。
再過些天，夏荷都沒再遇到祝淩，興許是祝淩調到早上了吧。
想起來之前的确是沒遇到，夏荷也就沒再多想什麽了。
直到考級前半個月，夏荷慌慌張張背譜，總算再一次遇到了祝淩。
“你譜子背完了嗎？”秦老師實在是看夏荷背譜都累，看到祝淩第一句話就問這事。
不過她也不能怪人家，畢竟以前都是現場聽，就不可能聽得晚，今年這一說要錄視頻，夏荷本來就耽誤了，要加背後面的幾頁大型樂曲和樂曲難點也正常。
祝淩步子剛邁了一半，立刻僵在原地，極其緩慢地問：“不是說後面一兩頁都可以不背了？”
秦老師一陣頭疼，自我安慰：“還好還好。沒事，還有半個月，抓緊時間背，今年錄視頻，全部要背完。”
“啊——”祝淩立刻就蔫了，“哦。”
夏荷不禁一笑，立刻遭到了秦老師的凝視：“不要笑，你也還有好多沒背。”
“那不是有好多重複的嗎？”
“……是，你銜接點是不是就有一頁多？還有練習曲最後的那些。”
“哦……”
祝淩抿了抿嘴，壓住笑意，趕緊拿起譜子看看，看看有沒有什麽重複的點。
夏荷瞥了他一樣，一邊彈一邊舉報：“我舉報，祝淩也在笑。”
“你們兩個夠了。”秦老師頓了頓，問：“你們認識嗎？”
祝淩看夏荷因為那拍子，手都快要出殘影了，肯定是不能再分神回答了，也就很自然地接話：“不認識。”
“哦對，你是鶴半的，夏荷在一中。”
“嗯。”
夏荷堪堪記了一頁，又練了幾遍，總算是得到了休息權。她坐在在一邊，換換腦子，順便聽聽自己去年彈的曲子。
總算是熬過了夏天，有了些入秋的感覺，也到了該傳視頻的日子。
前些天，祝淩因為平時太水，被要求加練，兩個人也幾乎就一整天在秦老師家練習，兩個人各自一臺琴，秦老師轉着聽。兩個人也慢慢地熟絡了些，至少會坐在一起聊聊天。
“夏荷！”
夏荷整打算摸一下魚，剛剛聽了十秒左右，就聽見秦老師的聲音從書房傳出來，吓得夏荷一個激靈，趕緊應：“怎麽了？”
“你帶手機沒？”
夏荷松了口氣，還當時什麽事呢。夏荷說：“帶了。”
“借我用用，我手機沒電了。”
“哦。”夏荷拿起手機過去，推開書房們的時候，秦老師正找着充電器，說：放那支架上，我先用你的給他錄了，等會兒發給我我再傳。”
“好。”
祝淩回頭看了看，平時沒見夏荷玩手機，所以也是今天才注意到，夏荷的手機殼是粉色的，應當是磨砂的，因為會在光線下閃着些光，手機側旁綴着一串蝴蝶鈴铛。
挺好看的。
夏荷放好手機，說：“我設置一個屏幕常亮啊。”
“好嘞，謝謝你。”秦老師笑意盈盈回來了，說：“你呢，練得怎麽樣？”
“應該能錄了。”
“那我給他錄了這條過來。”
“好捏——”總算是要解放了，夏荷最後的語氣都格外活潑了。
夏荷雖然擱置了好久，但這一個多月一回來就是每天五六個小時地練着，本身底子也不差，所以到底還是比祝淩快些。
最後那幾天，夏荷就是去秦老師那玩一樣，錄完了視頻的人一身輕松。
秦老師也看屏幕看得累了，索性有時候也叫夏荷去幫忙錄。
夏荷笑嘻嘻地接下了，坐在支架前邊，對祝淩道：“诶，看鏡頭。大型樂曲第一次，action。”
也不知道這次戳到了祝淩哪個點，本來好好的，祝淩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場。
秦老師趕緊一記眼刀殺向夏荷：“你自己錄完了，別禍害人家。正常一點。”
“好的呢——”
自己錄完了，就是心情格外的好，夏荷至終都是一臉笑意地說每一句話。
把秦老師的手機點開了，夏荷自己也拿出手機來錄着玩。
——為了不影響錄視頻，夏荷還特意把自己的蝴蝶鈴铛都拿掉了。
總算是錄完了，三個人出去吃“慶功宴”。
——每人喝了杯奶茶。
“你們倆順路嗎？”
“我在護城路那邊。”夏荷報地名。
祝淩想了想護城路是哪，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可以的，怎麽了？”
“那你們倆一起過去，我就不送了。”
夏荷咬着吸管：“好呢。”
那一年，夏荷和祝淩正升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