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憐兒還家芊芊質
九 憐兒還家芊芊質
鶴山一脈綿延千裏,愈往南去愈發險峻,而流溪關之所以叫流溪關皆是因為此處地勢十分險峻。
四周樹高林密,遮天蔽日,藏着的暗流沼澤随時都可能讓不熟悉此處的人喪命。
好在施欲雪常年為了采藥漫山遍野地跑,從前聽來平城的商旅說,關口西處有條小路,當時商旅為了節省關費而踏出的小路,在如今卻成了他們混進南邵的唯一途徑。
根據二哥的消息,王奕逃至南邵後便流竄到了一個名叫“瑞興”之地,好在這地方不遠,二人租了馬車終于在黎明前趕到。
他們要去一個名叫“雲霞閣”的地方,王奕為了謀生隐姓埋名在這裏成了一名雜役,又将高長思賣給老鸨,在雲霞閣養大。
施欲雪覺得樓淮年說得很對,若有機會,真是要将這王奕一刀砍死才好!
怎會有如此背信棄義之人,若不是她高四小姐怎會和家人骨肉分離,一人流落異地他鄉,還淪落到這種地方?
她本是侯門貴女不應該在這種腌臜之地,這全是拜王奕所賜!
到了雲霞閣,施欲雪重新打扮一番去見了老鸨,只說自己是無處可去要投身風塵之中,老鸨見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十分歡喜。
待入了後院,見了許許多多姑娘,可都沒有施欲雪要找的人。
施欲雪心急如焚,不知高長思究竟在哪?
雖然聽二哥說過,高四小姐後頸處有塊胎記,可如今這麽多年過去,若是胎記有了變化又如何認出來?更何況若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如何讓她相信她們,再順利将她帶走?
施欲雪将這些擔憂講給樓淮年聽,誰知他聽後十分果斷道:“管他三七二十一,瞧準了就直接敲暈了扛走就是,先帶回赤石再說!”
對這種粗暴利落的方法,施欲雪簡直無言以對,若是當年在花轎中自己不打算逃婚,他是不是也準備直接把她敲暈了帶到南方去?
找不到人,施欲雪簡像熱鍋上的螞蟻,老鸨恨不得今日就叫她出去接客,雖然樓淮年就在附近,可始終沒有找到高四,她心中愈發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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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霞閣內屋四周是層層紗帳,暖香撲鼻,到了稍晚些的時候,忽有一人推開了她的房門。
看清來人的第一刻,施欲雪就瞪大了雙眼!不知為何,她敢斷定這女子就是她們要找的高長思!
她還不曾開口,對方就先說話了,“你叫施欲雪?”
“嗯,”施欲雪有些驚訝,“你認識我?”
那女子非常漂亮,玲珑柔媚,只是眼波冷淡,猶如一株傲視群芳的牡丹花,迷人又危險。
她眉眼間依稀還能看出高家人的影子,這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血濃于水,即便不在高家長大,可總是有一些相似之處。
就這樣看着她,施欲雪都會覺得恍惚,仿佛看見了更加嬌媚的三姐姐。
可同時也十分唏噓,她本不該在這種地方... ...
美人朱唇微勾,側過臉去露出一抹冷豔笑意,“聽說過,高四小姐——施欲雪。”美人後頸隐約可見一塊紅斑,在白皙如羊脂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施欲雪聞言皺眉,高長思語氣不善,難道她對自己的身世十分清楚?
她知道高家,知道高家有一個叫施欲雪的養女,還知道這個養女頂替了她的位置成為高四……
那她是怎麽知道的呢?
“看你的表情,很奇怪嗎?我會知道這一切?“高長思施施然坐了下來,她淡然無比,像是絲毫不意外施欲雪的到來,“是王奕,是他告訴我的。他把我送到這鬼地方,卻從未瞞着我的身世。”
“不,應該這樣說。他是特意告訴我的,他要報複我爹,要讓高高在上的國公爺的親生女兒流落到這種勾欄瓦舍,他才覺得痛快。”
“他跟我說,高家早就把我忘了,還收了一個養女,一個不知哪裏來的野種,這養女成了名正言順的高四小姐,而我在這地方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或許我早就被高家抛棄了,就算我在這病死、老死,我也逃不出這個沼澤。”
“他想折磨我,想讓我痛不欲生。”
“老實說,他成功了,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一點朱唇萬人嘗,販夫走卒也好,達官顯貴也罷,任何人只要花點錢就能買我一夜,我像個貨物一樣被人選了選去,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滋味?呵呵……你肯定不會明白。”
施欲雪不忍再聽,“高小姐,王奕騙你的!他說謊!高家一直沒有放棄你,他們一直在找你,國公爺也好,還有大哥二哥!還有三姐姐,大家都不曾忘了你!”
“高小姐?”她微微一笑,譏諷道,“這裏哪有什麽高小姐,雲霞閣我叫妙螢。”
施欲雪一時凝噎,想到她方才進來來時,聽到那些往來客人高聲議論妙螢如何如何貌美,如何如何銷魂,那感覺如同在讨論一件精美的貨物,言語之間放蕩至極,難以入耳。
實在不敢想象高長思這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施欲雪深深嘆道:“你沒有錯,你并沒有做錯什麽,不用擔心,我們就是來救你的。很快就能回家了。”
“回家?呵呵,怎麽回去?”高長思沒有一絲波動,她眼神慵懶的,語調也懶懶的,“這裏是南邵,何況我流落風塵,堂堂國公府怎麽會把我這樣一個有辱門楣的妓子接回去?”
施欲雪連忙否認道:“不!不會的!你是國公爺的親生孩子,是高家的血脈,你的哥哥姐姐還有老夫人都盼着你能回家團聚。你千萬不要多想!”
“是嘛?”高長思自嘲一笑,忽然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你不害怕嗎?萬一找不到我,你也出不去了,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這叫自投羅網,若是被人發現了,你怕生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施欲雪拉過她的手,急道:“你放心,我們能回去,大哥二哥就在流溪關外接應,只要我們出了流溪關,你就能回家了!”
“大哥二哥?“高長思掩嘴嬌聲道,“看來他們待你很好,你叫得如此親熱,不如你先跟我說說,他們都是怎麽樣的人,我被拐走時還小,從前的事基本都忘了。”
正這時,樓淮年破窗而入,他望着屋內驚訝的兩人飛快道:“兩位,要聊天還是敘舊也得先逃出去再說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抓緊走!乘着天黑好摸出流溪關。”
施欲雪還來不及答話,高長思就燦然一笑,“好啊!走吧!”
兩人換了礙手礙腳的衣服,高長思自小被喂了藥,多走兩步都喘,被養成一個風吹就倒的燈籠美人。
沒辦法,樓淮年只能背起她趁夜遁逃。
他一路連背帶抱,不敢停歇一刻,山路崎岖,累得樓淮年滿頭大汗,更何況他身上還背着一個大活人,就算只是個弱不禁風的美人,也把人累得夠嗆了。
施欲雪有些過意不去,“不如我來吧,你歇一歇。”
樓淮年搖頭道:“別胡扯了,你背得動嗎?這天黑成這個鬼樣子,月亮都不透一點光,路不好走,你自己小心吧。”
施欲雪不再言語,反倒是高長思輕笑道:“他是誰?模樣長得真好,是你的情郎?”
施欲雪見她誤會了,解釋道:“不是,他是大哥的副将,同我一起來救你的。”
高長思将頭靠在樓淮年頸窩,吐氣如蘭,“你身上真好聞,是什麽香味?”
樓淮年打了個激靈,被她這幽幽一嗅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聲音都變了,壓低聲音喝道:“大姐!這是汗臭味,別說話了,你要有力氣說話,不然自己下來走吧!”
高長思高長思笑道:“你真有意思,你定親了嗎?”
樓淮年累得氣喘籲籲,“我.. ...說你能不能... ...安靜些?你別不是看上老子了吧... ...我心有所屬了,你別想了... ...”
“哦?是誰?”高長思聽起來有些吃驚,“難道是施欲雪?”
“是是是,姑奶奶,求你別說話了,馬上就快到了。”
這條漫長又黑暗的山路終于到了盡頭,三人疲于逃命,施欲雪覺得連話都沒力氣說了,如今天已蒙蒙亮,原來已到他們逃了一晚上,如今已到破曉之時。
東方魚肚白下,骁雲還乖巧等在暗處,見了主人回來十分有靈性地低低叫喚了兩聲。
樓淮年将人放下,好不容易喘了口氣,他向北一指,“再往前便有庭瀾在那接應,估計将軍也在,我們已經出了流溪關,只是這地方到處是沼澤暗流,記住不要随意瞎走,不然陷了進去,神仙也難救了。”
高長思懶懶地望了一眼天,忽然笑道:“出關了?還不出來,要等到什麽時候?”
樓淮年喚來骁雲,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吓了一跳,他将慣用的長弓大刀背在身上,聞言臉色大變,猛地擒住高長思纖細的脖子,厲聲道:“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
施欲雪也亦是心中大驚,四周密林之中,不知從何處竄出一大批人,虎視眈眈圍着三人。
為首那個一身黑衣打扮,年過半百,蒼老的臉上一道自左向右的褐色傷疤,顯得面目猙獰。
施欲雪驚道:“你是王奕!?”
雖被樓淮年擒住,高長思卻一點不見驚慌,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因為樓淮年此刻力氣大得幾乎快将她給擰斷了。
可高長思仍舊涼薄笑道:“你再來晚一點,真離了流溪關,你去哪裏抓人去?”
施欲雪聽她這樣講,心中大亂,大哥猜的沒錯,這果然是個請君入甕的局,幸好來的不是大哥二哥,她尚在慶幸。
可她也實在不懂,高長思為何背叛他們?
王奕嗤笑道:“我還以為能釣到大魚呢!結果是兩個送死的,白費我這麽多心血。”
高長思冷冷道:“你可別小看了這兩個人,一個是高長宣的副将,一個是高家的養女,想必高長宣還很重視她,你把她捉住了,還怕拿捏不了高長宣嗎?”
樓淮年氣急,咔嚓一聲,竟然生生擰脫了高長思的手腕,他喝道:“你個白眼狼,我們救你你還反咬我們一口!你有沒有良心啊?你!你、你真是瘋了!方才你故意要我背你!一路上胡言亂語就是怕我們發現後面還有人跟蹤吧!”
高長思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可她咬着牙,不曾呼痛一聲,反而愈發譏諷道:“是這樣沒錯,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點。你長得這樣好看,我還真有點不忍心騙你了,可惜了……不過你說救我?你算什麽人?我何時求你救我了不成?這不過是你們一廂情願罷了,你希望我怎樣?痛哭流涕?感激涕零?醒醒吧,我說了,高長思已經死了,我叫妙螢。”
“你!”樓淮年被激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恨恨冒出一句,“簡直無、可、救、藥!”
高長思把眼一閉,一副任你處置的模樣,“随你怎麽說,你有空教訓我,不如擔心擔心她吧。”
施欲雪被王奕帶來的人反手擒住,她喊道:“你先帶她走,不用管我!”
“你胡說什麽!?”樓淮年臉色煞白,往日俊美無雙的臉上此刻盡是慌亂無措,那模樣如同被人摁住命脈一般。
施欲雪道:“沒關系,我對他們來講沒什麽用,你放心,你先帶高長思走。”
高長思還欲開口,樓淮年眼疾手快一個手刀打在她後頸處,直接把人敲暈了。
而後,他沉思良久,終于雙目赤紅朗聲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如實向将軍禀告,高家會記住你的功勞,你放心!放心!”
說罷一聲嘹亮口哨,他一手扛起高長思,一手抽出彎刀,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之時翻上骁雲,一路厮殺沖了出去。
血染紅他的發,他望了施欲雪一眼,疾馳而走。
施欲雪明白,他在說“等我”。
王奕大怒,一巴掌打在施欲雪臉上,“賤/人,都是因為你!”
施欲雪冷笑道:“怎麽,要殺了我?你想用高長思牽制高家,要挾高長宣,這算盤打得可真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來的不是他,叫你失望了吧?”
施欲雪心中暗自感激樓淮年,平日和他在一起久了,将他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學了個十成十。
果不其然,那王奕聽了氣得臉色漲紅,他死死掐住施欲雪的臉,“你以為你還能活着回去嗎?高長宣連自己親妹妹都不肯來救,更別說你這個便宜的養女野種了,你就給我死在這!在這深山老林裏被豺狼虎豹活生生吃了!在這發爛發臭!你回不去了!”
施欲雪斜眼看他,“像你一樣是嘛?叛逃故土,在南邵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東躲西藏,這些都是南邵的士兵吧?怎麽辦?你這事辦砸了,你的主子會輕易放過你嗎?”
“住嘴!“王奕大喝,他暴跳如雷,又是一個巴掌擊來,他将施欲雪踩在地上,惡狠狠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你不過就是高家的一條狗!高家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高長宣和他爹一個樣子!老子當年給姓高的賣命!跟着他出生入死!結果呢!?”
“我的閨女才三歲就被人破開肚子,腸子都在外面!他不肯救!我媳婦兒還懷着孩子,六個月了,就這麽死了……是他!是他姓高的薄情寡義!他偏心!他見死不救!是他害死我全家!”
“我做的有什麽不對?我就是要讓他死不瞑目,當年我能用這辦法弄死他,今日也能用同樣的辦法弄死他兒子!可惜當初他只是受了傷,還是叫他逃了出去,不過後面他死在了戰場上,也算老天幫我了!”
“總之姓高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好過!我要他們嘗嘗我的痛苦!”
施欲雪怒斥道:“呸!你才是狼心狗肺的家夥!你叛主叛國!你用這種奸計害死國公爺!你真以為自己沒做錯嗎?殺你家人的是南邵人!不是國公爺!你不敢上陣殺敵這會遷怒于別人!別說這種可笑怨言了,你不過是嫉妒罷了,你嫉妒自己的無能,你痛恨他人的優秀,你這樣懦弱的人簡直不配活在這世上,真是叫人惡心!”
王奕冷笑,他腳下用力咔嚓一聲,施欲雪知道,那是她骨頭斷了的聲音,疼痛自肺腑傳來,怕是內髒也傷到了,晨間的光落在她半張臉上,眼前是被是自她頭上滑落的白玉簪子。
素淨玉簪落在污泥之中,她不由苦笑,出嫁那日她什麽也沒帶在身上,唯獨将這只簪子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懷中。
施欲雪勉強挪動手指重新握住那支簪子,她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
腥甜的血自肺腑上湧,落在污泥裏顯得污濁不堪,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王奕道:“真可憐,你比我還可憐.. ...”
王奕怒道:“死到臨頭還嘴硬,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姓高的,為了自己的親妹妹讓你白白送命,到了陰曹地府也別忘了!害死你的是誰?對了,這流溪關許多沼澤暗流,是非常不錯的埋骨之地,你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讓走獸吃了也怪可惜的,不如把你丢到那裏面去,這樣連屍骨都找不到,怎麽樣?”
連屍骨都沒有嗎?
施欲雪聽了倒是覺得輕松,她爹爹不也是連屍骨都沒找到嗎?
這個下場還算不錯……
她感覺自己被丢入一團柔軟之物中,不斷下陷,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施欲雪不由得想,這個死法真是不痛快。
原來泥土也有這樣大的力量,強大的吸力讓她逐漸感知不到疼痛,窒息感襲來。
這感覺像是陷入了夢中,她見到了娘親,她已經想不起爹爹樣子,但是好像他倆都來接她來了。
她又聽見有人在叫她,一聲一聲,無比凄厲,可她太累了,睜不開眼... ...
“小雪!小雪!別睡!堅持住!”
“小雪!施欲雪!你快給老子醒醒啊!你睜開眼!”
是誰?這聲音好熟悉。
她胸口以下的部分都已深陷泥沼,一只手被人死死抓着,不讓她繼續下陷。
她費力睜開眼,“樓淮年?你怎麽回來了?”
“廢話!我要是不回來,你就要死在這鬼地方了!”樓淮年咬着牙死死拽着她的手,“你放心,我已經讓骁雲去報信了,長宣哥很快就來了,你堅持住!”
高長思被他綁在一旁的樹幹上,雙手被束縛住,她冷笑道:“別白費力氣了,你拉不出她的,這地方叫從前叫‘鬼留溪’,流溪關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陷阱去的人不可能逃得出來,再這樣下去,你也要死在這了,不過這樣正好,你二人可以做一對亡命鴛鴦!”
樓淮年呵斥道:“閉嘴!你能不能安靜會!”
“走吧,樓淮年,走啊!”施欲雪只能勉強出聲,她一說話便嘔出一口血,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樓淮年臉也是煞白,連唇都開始發紫了,一條腿已經陷入了泥裏。
“不走!我說了要把你們兩個都帶回去!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別廢話!”樓淮年額上迸出青筋,竟然一點點拉動了施欲雪。
“我說了要娶你,你不能就這麽死了!你死了我娶誰去?你想讓小爺我打一輩子光棍不成?當年是我掀了你的蓋頭,你、你又忘了是嗎?你總是記不住的我的話!你總是不信我!”
施欲雪扯出一個笑,“你又胡說,蓋頭分明是我自己掀的... ...”
高長思望着二人怔怔發呆,然後她長嘆一口氣,竟然輕巧地掙了繩子,在樓淮年訝異的眼神下,俯過身子拉住了施欲雪另一只手。
施欲雪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又聽樓淮年在喊她,“施欲雪,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是我騙了你……”
“當年同我約定的不是高長宣,而是高長寧!你聽到了嗎?是高長寧!你不願跟他走,他以為你心中的人是高長宣!是他把你送到了南邊來,他想放你走!”
“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這時候偏偏是是個傻子!”
“我帶你回去,你倆說清楚!你心裏有他,我知道的,你騙不了我,你別睡!!!”
“我……我是……施欲雪,你信我,我是真……”
後面的話斷斷續續,她再也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