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可以
不可以
嘟嘟——
手機在桌上震了兩下,曲銀燈還開着有語音通話不方便,于是在電腦上點開,是好久沒聯系的方亞。
他問:“周六下午一起打球嗎?”
她順手往上翻了下,距離她們上次說話已經過去了8天。
“我不确定,最近工作太忙了,時間不屬于我自己。”想了想,她又問,“周五晚上告訴你的話,會不會來不及?”
“當然不會,我可以空出周六整天的時間。”方亞立刻說。
“怎麽不用去做實驗嗎?”
“這周不去了。”
“是不是和別人約了打球?”曲銀燈嘆氣,“萬一我爽約,你不就白等一天。”
“那可以不爽約嗎?”方亞配了個搞怪的小貓表情包。
曲銀燈被逗笑了,只好說:“我盡量。”
沒想到周六還真沒安排什麽事,反而是周日要再去一趟通州。于是周五晚上,她告訴方亞明天有時間,他立刻發來了兩家球館讓她選。
她沒跟方亞說過具體住哪兒,但有講過公司附近的地鐵站,兩家球館的位置都在她們的中間位置,價格也差不多。她随便選了一家,正在看需不需要預約,方亞就發來消息:
“場地約好了。”
“好。”她認真回複,“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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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時披着頭發的時候多,今天特意都盤了起來,還拿出許久沒用過的防汗粉底液,把臉上的瑕疵簡單遮了下。
臨出門前,她忽然有些緊張了。
她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現在即便是工作中遇到再大的困難,都很難讓她緊張,因為知道事情總會被解決的。然而這一刻,她卻感覺到了幾分前路不可捉摸的困惑和茫然。
方亞預定了兩個小時的場地,從下午4點到6點。
曲銀燈知道之後還問:“時間會不會不夠?”
他聽得笑起來:“打滿2個小時可沒那麽容易,放心吧。”
曲銀燈拎着她在CI年會上抽中的球拍禮盒下了出租車,剛一站定,就看見一身白色衣褲的方亞背着運動包從路邊站了起來。他穿着短款棒球服外套,顯得腿更長了。
“怎麽在外面等?”
盡管曲銀燈個頭不算低,但在他面前還是被襯得很嬌小。看着他一頭的小卷毛,她忍不住笑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清楚看見方亞的模樣。
他鼻梁很高,鼻頭有一點勾,不那麽精致;
他是雙眼皮,但眼型偏圓,有點小可愛;
他唇珠很明顯、嘴角很尖,笑起來會露出一顆小虎牙,有種稚氣未脫的少年感……
方亞朝她走過來,很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禮盒:“我也沒來過,怕自己進去迷路。”
“是在玩游戲嗎?”曲銀燈随口問。
“沒有,在刷視頻。”他掂了掂手裏的禮盒,“怎麽把整個盒子都帶來了?”
“啊?”曲銀燈一愣,目光左右飄忽了一瞬間,“那帶什麽?”
“纏線的話,其實只帶空拍就好了。”
曲銀燈只覺得好笑,假裝埋怨道:“這你可沒說啊——方教練。”
方亞對前臺報出預約的號碼,拿到了場地手牌,遞過來一個給她,也帶着滿眼的笑意說:“我的錯,是教練疏忽了……”
兩人莫名對視了一瞬間,沒忍住都失聲笑了起來。這是她們第二次被戳中共同的笑點。
“笑什麽?”方亞問。
曲銀燈搖頭,從包裏拿出了兩瓶寶礦力:“需要用到這個嗎?”
“可以喝。”方亞笑着說,“那我就不喝自己帶的水了。”
她們的場地在中間,左右兩邊已經都有人在打了。
工作人員确認好手牌之後打開了入場門,方亞把禮盒放在休息區椅子上,從自己的運動包裏拿出另外兩只球拍來。
“纏線比較麻煩,我今天把空拍帶回去,纏好之後下次再給你拿過來。”
“嗯?下次?”曲銀燈眨了眨眼,“我以為今天就可以纏好。”
“不可以。”方亞篤定地說完,把一只拍子塞進她手裏,從兜裏摸出運動發帶戴在頭上,撥了撥一頭小卷發,“熱熱身吧,教練可不會因為第一次上課就心軟……”
曲銀燈拼盡全力,才努力壓制住嘴角不繼續上翹。
方亞問:“你之前有學過打羽毛球嗎?”
其實以前陳也教過她一些發球、接球的基礎姿勢和發力方式,但她想都沒想就說:“沒學過。”
于是方亞點頭,從握拍方式開始教她:“不要握太緊,松一點,這樣……球拍要能晃動。雙腳分開,屈膝下蹲……對,兩只手做好準備的姿勢,這樣比較方便發力……”
曲銀燈表現得不大明白,前後調整了三四次才總算做對了。
方亞拉着她的球拍上半截,忽然說:“你的手真的好小。”
“啊?”
曲銀燈似乎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立刻捂着臉笑彎了腰——這是顏嘉恒給她講過的“你的手好小啊”、“我的手比你大好多啊”、“你身上好香啊”、“我就上去喝杯水”、“我就蹭蹭不進去”等衆多渣男語錄之首。
方亞有些臉紅,迷惑地問:“什麽意思?……為什麽笑?”
曲銀燈搖頭,揉了揉臉頰讓自己清醒。他不明所以,雙手隔空攔住她,再次問:“到底什麽?你說不說……”
曲銀燈總算停住了笑,伸出手握成拳頭放到面前:“是不大,拳頭都只有這麽大。但是估計打起人來還是挺痛的吧。”
“應該挺痛。”方亞于是也伸手握拳放在旁邊。
不出所料,他的拳頭比她大了好幾圈。他張開手掌,像是想用掌心去包住她的手,但虛空比劃了幾下,最後還是忍住了。
曲銀燈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裏,什麽都沒說。
兩人隔着球網站得比較近,方亞控制力度把球給到曲銀燈。前面幾球她接的還比較順利,不禁有些自鳴得意,直到他開始故意使壞,她便被一個個飛天球指使着滿場亂跑。
但曲銀燈在工作中學會了耐心,她沒有任何抱怨,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去撿球、發球、接球……直到确實累得跑不動了,才跟方亞比了休息的手勢。
方亞跟着一起下了場,拿起她遞過來的水,目光卻一直放在她身上。
“哥們兒!”有人拍了拍他,跟他說了幾句話,緊接着道了聲謝,就拉着另外三個人去了她們的場地上雙打了。
曲銀燈喝完了水繼續放松肌肉,問他:“他們是問你,能不能在我們的場地打嗎?”
方亞卻搖頭:“是問能不能跟我一起打。”
曲銀燈看向他:“怎麽不去?你應該也很想打吧——跟我對打都沒辦法發揮實力,我太初級了。”
“我不這麽覺得。”方亞摘下發帶,拿出紙巾來擦汗,仰起臉來看着球館頂上交叉的金屬梁,“打球其實什麽時候都可以的,但能跟你呆在一起的機會很少。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面,我不希望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即便只是朋友。”
曲銀燈因為運動發紅的臉變得滾燙起來。
方亞擡手從她眉毛上拈下一點剛剛擦汗沾上的紙巾,她屏住呼吸,一時之間甚至忘了躲開。
“況且我今天……不是因為想打球才來這裏的。”他小聲說。
兩人對視許久,曲銀燈才回過神來:“那是……為什麽?”
方亞卻反問她:“你呢,又是為什麽?”
她低下頭竭力平複不安的心,又喝了一口水:“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她移開視線,拿起手機往外走快步走去:“我去下廁所。”
她逃也似地鑽進了女廁所,對着鏡子看自己漲得紅彤彤的耳後根,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熱的還是緊張的了。臉和脖子因為上了粉底,倒是沒那麽顯紅。
她站在窗戶邊,直接撥通了陳也的電話。
陳也今天約了相親,接通之後特別優雅又禮貌地說:“寶貝,我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話沒說完,就聽見對面曲銀燈說:“我在跟方亞打球。”
“……誰?”陳也眉頭微蹙,跟相親對象說了句“不好意思”,起身走到了一邊。
“方亞。”曲銀燈捂住了眼睛。
陳也難以置信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方亞?翟辛晨那個師弟?……187?我靠啊、曲銀燈——”
曲銀燈半天才吭了一聲,陳也大驚失色:“你你……你倆怎麽搞到一起去的!”
“還沒搞到一起……”
“你們在哪兒打球,我們學校嗎?”
曲銀燈忙說:“不是,在外面……細節晚上再說吧,我現在腦子有點亂,你快救救我!我感覺自己現在被沖動控制了頭腦,我好禽獸啊……”
陳也腦子也清醒不到哪兒去:“他多大?”
“20。”
“那确實挺禽獸的,誘拐純情小男生啊你……你堅持住、繼續忍。這樣……晚上要不你來找我?現在這樣誰都說不清,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沒法給你提建議。”陳也劈裏啪啦說了一堆,最後忍不住補了一句,“牛啊曲姐,專殺師弟,對你改觀了姐妹……”
“我謝謝你……”
挂斷電話後,曲銀燈冷靜了一會兒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