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怎麽在這裏
第68章 你怎麽在這裏
“快快快,把奶油抹他臉上!”
“你們幼不幼稚啊,都多大人了!”
“方哥玩不起是吧?明明剛才你贏的時候,欺負別人欺負得怪歡!”
“哈哈哈哈哈笑死個人了,都列開點,我要給方哥拍照!”
男男女女的歡笑聲從屋內傳出來,好多雙腳踢踏着拖鞋,在裏面走來走去。
房間暖黃色的燈光從小窗裏透出來,成了這昏暗走廊的唯一光源。方何在房內,李靈運在房外,站在這一明一暗兩個隔絕的世界裏。
李靈運的手就這麽尴尬而僵硬地懸在半空中,收回來也不是,按下去也不是。
“方哥,來許願。”
“看看我和陸川親手做的蛋糕,怎麽樣?”
“醜的很有特色。”
“草,你誇兩句能死啊?!”
李靈運渾身震了一下,提着保溫箱的手攥得更緊了。
為什麽?
李靈運還記得厭勝人偶暴露後,他囚禁方何的那段時間,曾在家裏給方何過了生日。桌子上擺滿方何愛吃的甜品和蛋糕,但方何卻低垂着頭,臉上連一絲笑意也沒有。
李靈運疑惑地問:“我給你過生日,你為什麽不高興?”
方何只是煩躁地說:“我不需要你給我過生日。”
當時李靈運不以為然。
因為方何連個朋友都沒有,如果他不給方何過生日,還有誰會記得方何的生日呢?
但現在他明白了,他不是唯一一個記得方何生日的人。原來方何不需要自己,也能過一個難忘的生日。
原來方何有了很多愛他的人。
其實無論高中還是現在,方何都不算孤僻。方何真正孤立無援的日子,反而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
是孤僻的自己死死拽着方何,想把他拖入沼澤陪葬,趕走了他身邊每一個人。
李靈運突然覺得苦悶,激蕩的情緒像不斷膨脹的氣球,幾乎要把他的皮膚給撐裂了。
他舉起手想要狠狠敲這扇門,但不知道為什麽,腦中突然浮現出方何開門的情景——
戴着生日帽的方何臉上挂着微笑,但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間,那笑容就垮塌下來。像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突然沾上了什麽髒東西。
僅僅是這一幕想象,就讓李靈運的手臂仿佛有千鈞重。感覺五髒六腑被攪得血肉模糊,綻開一個又一個血泡。
他沒法敲開這扇門。
方何今天一到公司,就察覺到不對勁。同事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看到他來了立刻散開,裝模作樣地認真工作。
不一會又接到了喬建寧的電話,說他跟着導師去外地調研,趕不回來陪方何過生日了。
生日。
這種事情從方何十八歲以後就沒再期待過,上一次還是李靈運給他過得,卻是一段他無比想要忘掉的回憶。
雖然生日這東西,平時不會記在心裏。但一旦被人提起來,總覺得就這麽簡簡單單過去有點吃虧。
于是下班回家的路上,方何給自己買了個一人份的草莓蛋糕。準備一邊打游戲一邊吃,也就算過過生日了。
他回到家裏,放下文件夾,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打開了燈。
突然左右兩發彩炮禮花炸開,裏面的亮片和閃粉崩了方何一身。
從黑暗中突然見到強光,方何被晃得眯了眯眼睛。再次睜開,就看到幾位關系好的同事跟喬建寧站在他家裏,背後拉着一條橫幅,赫然寫着——
“祝方何同志生日快樂!”
桌子上擺滿了從酒店打包來的飯菜,還有一個又大又醜的手作蛋糕。
其實方何隐隐約約猜到了,畢竟前段時間喬建寧借走了家裏的鑰匙,這幫同事的舉止又實在反常。但當真得看見他們不懷好意的笑臉,方何還是沒出息地感到鼻子發酸。
“你不會是哭了吧?”寸頭哥哭笑不得。
“扯淡!”方何立刻漲紅了臉,罵罵咧咧地說,“你哭了老子都不會哭!”
大家知道方何最好面子,大喜的日子也不去拆穿他。簇擁着把他推到餐桌前,讓他吹蠟燭切蛋糕。
一幫人又玩又鬧,搞到了半夜。方何依次把他們送進電梯,并囑咐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原本熱熱鬧鬧的屋子突然空下來。
除了喬建寧還賴着不走。
方何剛一坐下,他就膝行過來,把臉貼在了方何的大腿上。像小狗一樣蹭了蹭,用自下而上的視線,楚楚動人地盯着方何,“今晚我能在這過夜嗎?”
如果換做平時,方何是不會同意的。但今天他心情好,這次生日派對又是喬建寧牽頭,方何沒法狠心說出拒絕的話。
“洗個澡吧。”方何無奈地揉了揉他一頭卷發,“我幫你把客房收拾出來。”
“呵呵,好。”
喬建寧慢慢站起身,笑意盈盈地跟他揮揮手,然後一溜煙閃進了浴室。
方何起身收拾宴會後的狼藉,剛剛把一次性紙盤扔進垃圾桶,就聽見自家大門被人很輕很輕地敲了幾下。
“誰啊?”方何也沒多想,以為是哪位同事落了東西在他家。一邊摸了摸後頸,一邊打開門。
然而門外的人卻是李靈運。
方何的腦中片刻空白,仿佛一瞬間又被拉回到兩年前那個生日。
那天李靈運不許他參加馮峰他們為他舉辦的酒會,兩個人吹完蠟燭之後,李靈運把他壓在餐桌上,一邊吃他身上的奶油一邊幹他。
李靈運逼他穿不合身的女裝,用手指把白濁搗進他嘴裏。他被捅得直流眼淚,李靈運還要掀開他的裙子,問他為什麽哭得不像個男的。
“你來幹什麽?”方何驚慌地問,他背肌都繃緊了,像是随時準備逃走的貓科動物。
李靈運連忙解釋:“我沒想幹什麽,我只是想來祝你生日快樂。這是我親手做的土豆絲餅,跟着阿姨的教程……”
他剛剛舉起手裏的保溫盒,突然想到什麽,動作頓住。他在方何家門口等待的時間太長,估計土豆絲餅早就表面受潮,口感不脆了。
李靈運忽然覺得這份禮物不再拿得出手,于是悄悄藏在身後。
“我不需要你送禮物。”方何警惕地看着他,眼皮子都在哆嗦,“不是祝我生日快樂嗎?你不來我更快樂。”
“等等,方何,先別關門,我還有東西要給你!這是國華20%的股份,我買下來了!”
李靈運急忙從門縫裏硬塞進來一個文件袋,阻礙了方何關門的行為。
國華的股份?
雖然國華不是什麽多大的公司,但員工數林林總總也高達二百餘人。哪怕是以李靈運的財力,買下20%的股份也需要割一大塊肉。
方何手指一僵,就被李靈運趁機拉開了門,楚楚可憐地懇求道:“你回去想坐什麽位置就坐什麽位置,不用看林勇的臉色。方何,我們回去好不好?”
方何實在聽不下去了,低下頭咬緊牙說:“李靈運,我難道是因為做不了總監才走的嗎?”
就在兩人拉扯不斷時,浴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喬建寧在腰間圍着一條浴巾,一邊擦拭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走過來,“怎麽了方何?誰來了?”
直到他和李靈運四目相對。
李靈運的瞳仁驟然縮緊,難以置信地看着喬建寧。
李靈運不是沒懷疑過,方何是在喬建寧的幫助下逃走的。但他派人盯了喬建寧半年,他連上海都沒離開過,李靈運也就漸漸把他抛在腦後。
再次相遇,竟是在方何的家裏。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李靈運沉下臉色,眉頭微微蹙起,勾勒出一抹深邃的陰影。他猶如一座難以逾越的城牆,将內心的狂風暴雨擋在了外界的視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