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後背被熾熱的掌心按壓着,祁延把身上一半的重量都挂到她這了,男人偏着頭,阖着眼,棱角分明的下颌骨靠在她肩側,似是睡着了一樣。
這真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來的猝不及防。
也打的她措手不及。
如此近距離感受祁延的氣息,盧玥的心猛地被扯動,而後便不受控的“咚咚”跳了起來。
她沒敢動,因為怕自己一亂動,心髒跳的更加劇烈,會被祁延發現端倪。
盧玥單手抱住男人的腰,輕觸之下,似是還能摸到那細微凸起的傷口。
雖然拆了線,但她知道,那道疤恐怕是永遠都除不掉了。
盧玥空出的一只手去抓祁延手臂,費力的擡起,祁延摟她摟的太死,她的手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盧玥抓了幾下,總算拿掉男人一只手,順便呼出一口氣。
祁延怎麽力氣那麽大。
“祁延?祁延?你醒一醒!能聽到我說話嗎?”
她一聲聲問着。
挂在她身上的人起先毫無反應,或許是她喊得次數多,被吵到,摟着她的手才緩緩動了動。
祁延依舊趴在她肩側,頭埋進她的發絲裏,一呼吸,一股熱氣就直往她頭發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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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祁延低低應了聲。
“那我們先上樓去。”
盧玥拉開滾燙的懷抱,掙脫出來又改為攬着男人的腰,然後艱難的,一步一步的帶着祁延回到卧房。
把人放到床上之後,盧玥找了體溫計過來幫忙測了下。
“天哪!”
看到體溫計上顯示的是41度,盧玥頓時慌了,她翻出祁延主治醫生的電話,打了一通長途過去詢問。
對面猜測祁延應該是長途跋涉導致的發熱,雖然溫度看上去吓人,但也不用太過擔憂。
盧玥按照醫生的囑咐,喂了一粒退燒藥給祁延,然後就輕輕坐到了床邊。
這種情況她還真不能去上班了。
她給李笑發了條消息,又給張召打電話。
張召說午休會趕過來替她一會兒,好方便她回家去拿些日常生活用品,盧玥安排好這些,就挂斷了。
再看向祁延時,床上蓋着被子的男人臉色并不好,面頰有不正常的紅,冒着冷汗,眉頭也壓的緊緊的。
盧玥坐過去離他近些,一伸手,用雙指慢慢分開了皺在一起的眉頭。
她想。
祁延是不是做噩夢了?
否則怎麽會皺眉頭呢。
-
祁延還處在夢境之中,夜雨撲面,他剛從飯店接到通知跑出來。
今天是他的生日,本該有一群同學陪着他在飯店慶祝,他想在高考前和盧玥說清楚自己的心意,可等了許久,盧玥都沒有出現。
他沒等來想要告白的人,卻等來了父母出車禍的噩耗。
他的生日,成了雙親的忌日。
祁延曾想過。
是不是因為一出生就含了金鑰匙,沒有經歷過苦難,所以才有今天的一切。
果然人生不能過的太順利。
他沒有辦法看到父母的屍體,因為父母此刻不在淩城,祁總和祁總夫人出差,暫時接替管理公司的人是祁宏關。
而這件事,也是祁宏關告訴他的。
祁延在雨裏走了很久,漫無目的,只覺得周身冰冷。
後來他遇上了趕來的張召,祁延這才想起什麽,從兜裏摸出手機想打電話。
一股冷風伴着冷雨疾馳而來,樹枝傾倒,他手上都是雨水,一個沒拿穩,電話掉在了地上,被雨水猛烈的沖刷過後,很快就關機了。
祁延大口喘着氣,顧不上不斷想往他身體裏鑽的冷風,第一次連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抖。
“張召,電話借我。”
-
祁延從深眠中驚醒,眼眸在對上望過來的盧玥那一刻,顯得既冷薄又無情。
那個噩夢沒有再繼續往下進行。
祁延搭在被子裏的手握了握,幸好沒有繼續往下進行。
聽到盧玥喊他,祁延才收回意識。
“對不起,吓到你了。”
他說。
早上醒來那刻他的思緒是混亂的,但現在,感受到口中疑似有藥物留下的苦味,額頭還貼着退燒貼,他也知道是自己發燒了。
盧玥見他說起話來頭腦清楚,總算舒了口氣。
“我不打緊的,就是怕你……難受。”
盧玥回應着,又想起早上抱過來的祁延,寬厚溫暖的懷抱,令她格外的安心。
如果那是清醒中的祁延,就好了~
盧玥想着想着,不自覺的開始傻笑,直到對上祁延狐疑的視線,她才咳咳咳的恢複正經。
“盧玥,你很關心我麽?”
祁延看了她半晌,忽然問出一聲。
就仿佛朋友之間的一句随意閑聊,看着也不帶半分情緒。
盧玥訝然:“為什麽這麽問呀?”
她是挺關心的,可又怕說的太多,會讓祁延察覺到她的心思。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情書的事情祁延從沒提過大概已經早就忘了,如今能像朋友一樣相處,這是她從前從沒想過的可能性。
祁延目光異樣,聲音還沒脫離那層被熱度炙烤出來的沙啞,但也不妨礙他和盧玥交流。
“好奇吧。”
祁延眸子動了動。
盧玥想繞開這個問題裏特別提到的“他”,于是,婉轉的答道:“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嘛,如果是張召或者蘇哥他們需要幫助,我自然也會幫啊!除非——”
“除非什麽?”
盧玥也不知怎麽,就想到了她的小姨和大舅。
她咬咬唇,聲音低下去:“除非是我讨厭的人,我肯定就不聞不問了。”
“讨厭的人……”
祁延似是重複了一遍,目光落向拉着的垂地窗簾,黑色遮住日頭,有種昏沉又幽暗的凄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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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盧玥把電飯煲裏的粥熱過端上樓來,又找到個小桌子剛好夠架在床上,就沒打算讓祁延下床。
祁延每次一動就被她按回去,男人似是有些無奈:“我總要去洗漱一下?”
盧玥這才勉強同意了。
張召來的很及時,進門還帶了大包小包的營養品,他把鑰匙丢給盧玥,呼哧帶喘的說:“艾瑪,累死我了,盧玥你就開我車回去吧,一會兒你回來我再走。”
“也成。”
盧玥放下祁延的車鑰匙,伸手接過。
正要推門出去,又忽然轉身,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床上靠坐的祁延,大聲命令道:“祁同志,我不在的這幾個小時裏,你做什麽都要跟我彙報,不準違反規定!”
祁延被點到名,唇角抿起,眼神附着點懶散:“呼吸用麽?”
“用!”
盧玥顯然是開玩笑的。
她只是怕張召一來,兩個人又談到工作,然後祁延就忘了自己還在生病這件事了。
她這麽不放心,主要還是因為通過這兩日的觀察,她發現祁延對自己的身體并不怎麽在意。
動不動就要拿出手機點外賣,想起來溜達就溜達,還試圖在深夜趁她不注意時去書房工作一會兒。
原以為這位祁少爺現在已經長大了,該成熟了。
可骨子裏似乎還那麽幼稚。
盧玥飛奔下樓,上了張召的車。
剛發動車子,就收到一條消息。
【祁延:彙報,呼吸了一次。】
【盧玥:……】
還真來呀!
盧玥噗嗤樂出聲,手機界面就那麽開着,屏幕也不鎖,打着方向盤就出發了。
期間,她不停的收到祁延的“騷擾”消息。
【祁延:彙報,上一分鐘我呼吸了十八次。】
【祁延:彙報,張召太能絮叨,吵。】
【祁延:彙報,你想養狗麽?你喜歡貓還是狗?】
【祁延:彙報,張召偷吃咱們的泡面被我逮到了。】
【……】
盧玥一路開到家,直到進了房間才有空看消息內容。
她直接跳轉到第一條開始讀,就在前一分鐘,對面還在給她發消息。
盧玥坐下來,數了數那些屏幕上打出來的文字,心說,祁延是不是生病的時候被什麽東西魂穿了?
比張召還能絮叨。
她甚至懷疑,打從兩個人認識以來,從高中開始算起,所有的對話加起來,都沒有今天祁延一個小時裏跟她講得多。
難不成,是生病的祁總格外脆弱?
突然變回小朋友了?
“嗡嗡——”
【祁延:不用看我發的內容,注意安全】
這是最後一條,然後就沒下文了。
盧玥明白了,看來祁延這是意識到自己這樣會打擾她開車,才立刻停手的。
其實她覺得祁延并不用這麽小心謹慎,對于車禍這種事,她本就格外在意,自然會更多的注意一些。
盧玥改用小行李箱簡單收拾了些衣服和日常用品,就趕着返回祁延家。
交換車鑰匙後,張召也急着回公司處理工作了。
“祁延,晚上我們做菜吃吧,不要總喝粥了。”
盧玥正打算去冰箱裏翻翻早上買的菜,就聽一陣門鈴響。
她開了訪客系統,看到門外站着一身西裝革履的劉之昌,她回頭看祁延,祁延沉默着點了下頭。
盧玥開門放劉之昌進來,劉之昌也一樣提了不少東西過來。
中年男人一見到祁延,就忙問:“你說這出個差,還能遇上這種事,身體現在怎麽樣了啊?”
“已經好多了,勞煩挂心。”
祁延禮數周全。
劉之昌本來是打算過兩天在來替王唐棠道歉的,又聽說了祁延遇險,就抽出時間先過來了。
盧玥給劉之昌泡了壺茶,劉之昌不由得多看她幾眼。
盧玥對劉之昌笑笑,但心中浮起一絲疑問。
她老是覺得劉之昌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只看她,偶爾也用這種眼神看祁延。
二人在客廳裏說話,盧玥也懶得聽,就拿着手機繼續研究晚飯吃什麽。
祁延還沒痊愈,劉之昌自然不好呆的太久,沒說幾句就起身要走。
盧玥代替祁延把他送到門口,便聽劉之昌點着頭說了個“好”字。
好?
好什麽?
見她不解,劉之昌才笑了起來:“以前我們幾個老家夥,總是惦記着想給祁總介紹女朋友,不過都被他給拒絕了。”
“直到某次我和祁總單獨吃飯,我就好奇問了句,”劉之昌狀似回憶:“我就猜啊,他是不是心裏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