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陌生的病房裏滿載着藥水味,重症監護的儀器才剛撤下,祁延緩緩睜眼。
周圍淩亂嘈雜的聲音沒一句中文,他知道,他們應該還在這裏。
屋外,蘇海洋正再打電話,他嚴厲的聲音近乎咆哮:“發生如此惡劣的事件,我們必須追責!”
門開,盧玥面帶憔悴的走進來,一眼看到醒來的祁延,又馬上退出去喊“醫生”。
醫生帶着幾名護士過來給祁延檢查了一下,然後對着緊跟在身後的盧玥說:“恭喜,祁先生已經順利脫離危險了,請一定好好養護身體,飲食清淡,不要劇烈運動,但目前,還不能出院。”
人走後,盧玥坐下來。
她的眼睛腫的像核桃,紅紅的,悶悶的喊了聲:“祁延……”
祁延動了動唇,嗓子幹澀沙啞,不過還是勉強說道:“不是說過,不要哭嗎?”
盧玥吭哧吭哧:“你都受傷了還不讓我哭,你這是強人所難。”
祁延很慢的勾了下唇角,薄唇起了薄薄的皮,輕微一動有些撕裂,血色漫出來,但他沒怎麽在意,只道:“不錯……成語有進步。”
盧玥一邊小心的用沾了水的棉簽幫他擦掉血,本來還在難過,忽然就哭着笑出來:“你、你閉上嘴巴!”
“苛刻。”
祁延故作委屈,“我可是病號。”
“那我讓着你好了。”
盧玥擔驚受怕了三日,看到祁延醒來的狀态還不錯,提着的心才徹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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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蘇海洋也說過,那天的狀況他們是怎麽都躲不過去的,警力不足,雙方人馬又太多,殺瘋了就開始亂砍。
還有人趁火打劫,直接闖進了他們入住的那家酒店,顧客的錢財也被搶去不少。
祁延倒下時,還好警方注意到了他們,幾名警察快速過來圍住他們,盧玥和蘇海洋才幸免于難。
蘇海洋又急又怒,他們只知道這邊治安差,但也沒想到會差到這種地步。
鑒于這次事件的發生是在ken的地盤,ken不僅負責了全部的醫藥費,還保證後續的合作會由他們派人去往淩城,不會在讓祁延他們過來了。
祁延傷在腰側,傷口縫合時間太短,還不能坐起來。
盧玥拿着小勺小口的喂他喝水時,蘇海洋就緊蹙着眉進來了。
“他爺爺的,我就說這一趟有劫難。”
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盧玥和祁延都沒聽懂。
二人望着他,蘇海洋一拍腦門,踢過來張椅子直接坐下:“我來之前去廟裏找大師算過,大師說了,我近期可能有血光之災!”
“這不應驗了?”他看着祁延嘆氣。
他說完,二人看他的目光更怪異。
祁延冷冷道:“你有血光之災,為什麽倒黴的是我?”
盧玥也猛點頭:“是啊是啊,那躺下的人,不應該是你嗎?”
蘇海洋:“……”
蘇海洋擡手指指他們,手指在半空中握了握,許久才憋出一句:“你、你倆還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這邊的醫院食堂都是些面包之類的,湯做的也不好喝,現在祁延醒了也能吃些東西了,蘇海洋就打算去遠一點的中餐館給他買點粥。
盧玥把他送到病房門口,千叮咛萬囑咐“要注意安全”。
她現在對這裏已經産生了嚴重的PTSD,總覺得像那天那種“大場面”,随時都會在街頭巷尾發生。
其實也并不然,如果每天都上演那種情形,這裏早就混亂了。
如果硬要說,真的就只是他們趕上點了,倒黴。
事情發生的時候,蘇海洋還兩耳不知窗外事的跟張召胡吹瞎侃,并沒有看到事發經過。
而盧玥也沒告訴蘇海洋,祁延是為了她才受傷的。
ken和這家醫院的院長很熟,所以他們住的也是最高級的病房,單間裏什麽都有,距離多人病房的位置也較遠,還算安靜。
蘇海洋一走,盧玥重新坐下來。
當時祁延叫她別哭別怕,其實她在看到祁延中刀時,已經吓得魂都沒了。
周紅去世的那個晚上她沒怕,爸爸和後媽一起攆她回國的那天她都沒這麽怕過。
仿佛心裏那盞燈,突然就要熄滅。
就在那一瞬間,盧玥便覺得,哪怕祁延真的不喜歡她,她也不想在躲下去。
上次同學聚會,她看到了許多熟面孔。
以前玩的好的,關系差的,形形色色的大家畢業之後,都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
都說時光能殺人,她覺得這句話沒錯。
因為她發現,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在慢慢發生變化。
就連胡羽斓那樣的女孩子,都開始學會借酒消愁了。
可祁延仿佛沒有變過。
祁延和她,都不曾被時光磨平過。
盧玥怔怔出神,在回神時,發現祁延正在看她。
男人的視線直白,清清淡淡的目光裏仿佛有一抹藏的很深的柔和,盧玥跟他對視半刻,倏然就開口問了句。
“祁延,你當時為什麽要幫我擋那把匕首?你怎麽想的啊……”
一句話裏有詢問,有費解,也有後怕和委屈。
但她不是替自己委屈,而是替祁延。
祁延扯動唇角,聲音有些大病後的弱氣,不過他的語氣堅定,也坦然:“沒想什麽,還沒來得及想呢。”
情況發生的那麽突然,他哪裏有時間想什麽。
不過是出于一種本能罷了。
本能的。
不能讓盧玥受傷。
他眼睫垂下,顫動着又慢慢睜開來,然後故作輕松的看着盧玥。
“盧小玥同學,以後不要哭了。”
盧玥還沒想通他那句回答背後的意思,聽他問,就“啊”了聲:“為什麽?”
“醜。”
祁延抿唇笑道。
盧玥剛被煽動起來的情緒立刻沒了,随即有點小憤怒的瞪向他:“祁病號,看到你土埋半截的份上,我今天、我我我讓着你了!”
“嗯,謝謝。”
祁延輕聲說,又跟着呓語了聲:“逗你呢。”
不醜。
很好看。
打從第一次看到,就覺得很漂亮。
不過他最後一句盧玥并沒聽到,盧玥被醫生叫出去,他們囑咐要祁延先吃些東西,下午就要來挂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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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休養幾天之後,三人就為回返淩城做準備。
祁延剛拆線,按理來說是不該連續做很久飛機的,可他們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
于是,照顧祁延這件事就落在了盧玥頭上。
蘇海洋畢竟是個大老爺們,五大三粗的,總怕一個不注意,祁延會更難受。
落地當晚,張召和李笑一同趕來接機,剛接到人,李笑就滿面擔憂的說:“天哪天哪吓死我了,其他同事知道這件事都說要來接你們,但是我沒讓,我怕來的人太多會影響祁總休息。”
李笑用力抱了抱盧玥,長長的感嘆一聲:“小可憐,下次不要在跟着出差了。”
張召開車,放慢速度的往祁延家去。
蘇海洋就跟李笑商量了起來,蘇海洋眼角勾着壞笑:“唉,老祁可真是太難了,家裏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這傷要徹底養好還得很久呢。”
李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說:“是啊,祁總家又遠離鬧市,訂個外賣等的時間都比一般人長。”
蘇海洋繼續哀嘆:“吃什麽外賣,多不健康啊,醫生說了,自己做是最好的。”
他們這一唱一和的,祁延當然明白倆人想的什麽。
不過這次,他沒開口。
祁延半靠在真皮座椅裏,目光輕輕偏向一側,盧玥低着頭一言未發,但一直都默默聽着。
見盧玥不表态,蘇海洋和李笑繼續表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想争奧斯卡。
盧玥其實也有點糾結,她應該是要去照顧的,畢竟祁延是為她受的傷。
其實就算不是,她也放心不下。
她躊躇了會兒,對上祁延投來的視線,剛一開口,就聽前方的張召大咧咧道:“哎呀放心了,護工我都給他找好了,一會兒就上門報道。”
李笑和蘇海洋:“……”
盧玥咬了下唇,讪笑道:“那、挺好的。”
她說完,似是聽到身邊的男人氣息重了下,祁延冷眸瞥向前方的張召,而後撤回視線。
蘇海洋忍不住了,探頭朝張召喊了聲:“張召,我發現你怎麽那麽周到呢啊?你叫什麽張召啊,你叫張周到多貼切啊!”
張召剛想說“你好端端的噴我做什麽”,結果還沒問出口,也馬上反應過來了。
他當時真沒多想,只一心惦記着祁延的傷。
知道他們要回國,祁延肯定是沒人照顧的,所以才托關系打聽,聯系了最好的護工,還自掏腰包給人加了三千好處費,就怕對方不盡心。
他回味之後,也明白蘇海洋和李笑是在對着盧玥賣慘。
他痛恨的咬了下牙:真是管不住自己這張破嘴啊!
可話都說了,而且那個護工拿了錢當然會積極辦事,車子剛停到祁延家門口,大家就看到護工拎着行李等在門口了。
護工看起來是位老大哥的模樣,剃着平頭,四方大臉,笑起來倒是頗有親和力。
幾人下車,護工精準的認出誰是祁延,然後笑容滿面的走上來:“您好祁總,張先生已經把情況都跟我說了,這幾天您的起居飲食就全都交給我吧!”
衆人沉默。
祁延也沒表态。
盧玥跟過來把祁延要吃的藥遞給護工,熟練的講了一遍注意事項,然後就打算返回車上去。
她腳步才剛邁出,就聽祁延忽的皺眉“嘶”出一聲。
盧玥驚吓之餘,馬上扶住他:“怎麽了?祁延!”
祁延眼眸翕動,輕咳着說:“有點疼。”
盧玥望了一眼護工,不知該說什麽好。
只聽祁延又說:“盧玥,說過要對我負責的,還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