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挂掉電話,顧言真抓着肥貓一回頭,就看到幾步遠之外的謝寒。
暖融融昏黃的路燈下,飛雪中的謝寒美貌值此刻在顧總眼裏飙到頂峰,他愣了幾秒,欲蓋彌彰想把手裏的貓往身後藏,生怕被人看到自己大半夜撸貓的事實。
謝寒将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裏,暗諷這人果真表裏不一。不過他也沒興趣大半夜在這和顧言真閑聊,擡腳想繞過他進便利店。
顧言真注意到他身上只穿着件很薄的大衣,低聲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出來?身上不冷嗎?”
“不關你事。”謝寒皺眉,眼底滿是不耐,頭也不回的走進便利店,一句話都沒留。
雖然被冷待,顧言真卻不生氣,他只是擔心。即便謝寒不是他目前追求的人,而是路過的普通大學生在大雪天半夜穿這麽少出門,他也是會關照一下的。
可是手上的大胖貓一直在劇烈掙紮,顧言真怕它跑了抓不到,猶豫再三把貓放到後座上,然後關上車門,這樣它就不會再跑了。
直到謝寒拎着兩罐啤酒和薯片出來,顧言真還等在那裏。
“我送你回學校。”他說。
謝寒眼皮微擡,對他并沒離去的行為不意外。以前也有這種不知死活的家夥死纏爛打,為的什麽他心知肚明,不就是想占便宜嗎?
本想出聲再諷刺幾句,下一刻顧言真打開了車門,極紳士的邀請他:“上車吧。”
他的神色泰然,語氣也很尋常,那雙幽深冷淡的眼鏡落在謝寒身上,裏面卻沒有本分亵渎之意,好像真的只是單純想送他回去。
謝寒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他盯着顧言真看了幾秒,腦中忽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像顧言真這樣虛僞假正經的人要是玩弄起來,把他逼瘋、讓他維持不了正人君子的假面具,在衆人面前暴露出醜陋不堪的一面……是不是很有意思?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只短暫的一下,謝寒就立刻興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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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時宴對他的評價一樣,謝寒的外表和性格就好像是天生割裂的,面相有多漂亮純淨,內心就有多陰暗扭曲,就像剛才用尖刀紮穿來搭讪他的小流氓一樣,他對見血的事十分熱衷,甚至有時以故意折磨他人的痛苦為樂,俗稱神經病變态。
□□的折磨遠不及精神折磨帶給人的快樂,如果能把顧言真這樣高高在上冷靜睿智的人拉下神壇,謝寒只要想想就覺得容身舒暢
只這麽一瞬,謝寒就已經想好了所有的計劃對策,對顧言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二話不說上了車。
顧言真本來還以為謝寒肯定會再次拒絕,甚至想好了他要是不上車,他就開車在後頭跟着,直到看到他安全進入學校。沒想到這次他反而一聲不吭順從配合,倒給他整不會了。
“你不上來嗎?”謝寒坐定,回頭看到顧言真還傻站在外,挑眉輕笑,眼裏一絲狡猾。
顧言真摸不透他,默默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位發動引擎。那只胖橘縮在後車座底下,不敢出聲也不敢探頭,估計也知道自己現在在別人地盤,哪裏還有剛才張牙舞爪的德性。
謝寒回頭一眼看到它露出來的尾巴,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你手上還流血,不先去包紮嗎?”謝寒看着顧言真握着方向盤的右手,貌似關心的問了一句。
顧言真打開導航,邊開車邊回道:“先把你送回去,然後再去醫院。”
謝寒盯着他專心開車看路的側臉,盡管此前在網上也看過不少次這人,可是近距離這樣觀察才發現顧言真長得不錯,仔細看的話他的五官眉眼其實很柔和,如果不是刻意做出嚴肅的表情,他甚至算得上溫柔。
……溫柔?
謝寒心頭才冒出這個詞,渾身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衆所周知,顧言真和“溫柔”這兩個字就沒有半毛錢關系。早年他剛接手顧氏的時候,那可是真是殺伐果斷冷漠無情,網上至今還流傳着他當年不念舊情,親手将他父親最信任的老友送進監獄、對顧氏曾經立下汗馬功勞的元老趕盡殺絕的事。
這種人哪有真心,只為利益而活,沒有什麽是他不能舍棄的。
謝寒就是因為想到這些才忽然轉變主意的。他壓根不信什麽顧言真對自己“一見鐘情”的鬼話,多半是這人私底下調查了他的身世背景,确認他身上有利可圖,才裝得一副正情深似海的模樣,騙他上鈎。
無論顧言真有什麽肮髒的目的,謝寒都不在乎,他只想有一天能親手撕下顧言真的面具,看他跪在自己面前痛苦求饒。
他興奮的渾身顫抖,兩只手也跟着微微抖動,這是他每次情緒過激的生理反應。
然而顧言真以為他是太冷了,特意貼心的把車內空調又調高兩度,然後把副駕駛座椅加熱,好讓謝寒更暖和些,還不放心的叮囑道:“我後座有備用的羽絨服,你要是冷可以先穿着。”
“謝謝。”謝寒眯着眼微笑。
他的好言好語讓顧言真疑惑,等紅燈的時候沒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這些天來謝寒一直對他的示好冷言冷語的,甚至剛才上車前都沒給過好臉色,怎麽這會兒一下子轉變了?
謝寒也看出他的疑惑,為了不讓他懷疑自己,他故意作出一副脆弱的泫然欲泣的模樣,低聲說:“前幾天……我還以為你是壞人,真對不起。”
車內光線黯淡,顧言真卻看得清謝寒長長的睫毛上搖搖欲墜的晶瑩淚珠。脆弱的美人在深夜落淚,對一個單身了二十多年的威猛硬漢來說是多麽巨大的精神攻擊,就算對面是個吃人的白骨精也認了。
“沒關系。”顧言真內心洶湧澎湃,恨不得馬上把人摟在懷裏好好安撫,只可惜他手帕恰好帶,只能抽出幾張紙巾遞過去,盡力壓低聲音,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溫和:“我沒怪你。”
謝寒低頭接過紙巾,他看不見顧言真的臉,不确定此時他是什麽表情。他深知像顧言真這樣的人大多喜歡別人在他面前示弱,為了加深自己的人設,他期期艾艾的編瞎話:
“你知道的,外面總有很多不懷好意的人圍着我轉,我并不能每個都分辨。”
顧言真點頭:“确實。”
謝寒那麽漂亮,不吸引壞人才奇怪,所以他把自己事先也放在壞人的位置上抵擋無可厚非:“你做的很對,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你不生氣嗎?”謝寒擦幹眼淚,猶豫的問道。
顧言真搖頭:“不生氣。”
霸總追妻都是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的,他已經做好了要虐戀情深八十八章的準備,這才到第七章 都堅持不了,那還怎麽he啊?
謝寒冷笑,嘴上卻說:“你真是好人。”
顧言真心頭一下子警鈴大作。
怎麽忽然給他發好人卡了?他還什麽都沒做呢。
按照他的預想,在經歷過追愛不成的階段,就該到他祭出金錢威逼利誘包養的手段了。他甚至還想過安排姚秘書做男二,雖然這個計劃被姚秘書無情拒絕并狠狠批判了一頓,但顧言真覺得自己的追妻計劃真是天衣無縫。
好人卡是什麽意思呢?
謝寒見他不說話,一時也拿不準他的心思,眼珠轉了轉。現在的情況和前兩天剛好反過來,眼下是謝寒絞盡腦汁想勾搭顧言真,不然最後還怎麽看好戲。
兩個腦回路千奇百怪,完全沒有半點默契的人此刻居然安然無恙的共處一室,誰也不知道對方腦子裏想得都是什麽東西,某種程度也算的上奇跡。
要是姚秘書知道,估摸着也只會捏着鼻子走開,并在心裏罵這兩個神經病,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不然我陪你去包紮吧?”謝寒想好了,試探着說:“學校宿舍都鎖門了,阿姨不讓進的。”
顧言真大學不是在國內讀的,也不清楚國內宿舍的管理規定,聽他這麽說後将車停在路邊,問:“為什麽不讓回?”
于是謝寒只能給他暫時科普了一下他們學校的熄燈就寝條例和門禁時間。當顧言真知道晚歸還會被通報批評,他很不解:“你們都成年了,有自己的私生活,為什麽學校要定下這麽嚴苛的規定?”
謝寒心說他又不是校長,老男人羅裏吧嗦的煩不煩。
“既然這樣……”顧言真思索片刻,“那你今晚去我家裏休息。”
他說得理所當然,好像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冒昧。
謝寒心中湧出一種“果然如此”的念頭,卻又有一點點的意外。他還以為顧言真在他面前多少還要裝一陣子,沒想到才給他一點好臉色,他就順杆爬了,真急色。
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被冠上“急色小人”的顧言真,此刻正在給姚秘書發信息。
‘姚秘書,我在南華大街是不是有幾套房子?你把具體地址和樓號發給我。’
姚秘書才給寵物醫院打完電話交錢,還沒躺下就又收到煞筆老板的信息,面無表情的盯着看了半天。
日子到頭了,明天他就把辭職報告甩在顧言真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