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汽水

第33章

第33章

那天小樂隊成員幾人相聚過後，伍雨聲果然回家了。

母親抱着他哭嚎過後便拎起掃把要打他，但伍雨聲早就是個身強力壯的大小夥兒了。

一把拽住了母親手裏的掃把，又抽出來，遠遠丢開。

母親被伍雨聲的舉動吓到，再不敢無理取鬧，哭鬧吼叫，伍雨聲在才能和父母好好說話。

他們家一向是母親比較強勢，家裏的大事是由母親操辦。

伍雨聲知道母親辛苦，卻也不願成為對方向外人炫耀的傀儡。

這天一家人終于能好好坐下來談一談，伍雨聲沒說別的，只說若是他成績有半分下滑，在完成學業前不會再碰一次貝斯。

有了這句承諾，和伍雨聲堅定不移的态度，母親這才略微松動，在丈夫的勸說下答應了孩子。

伍雨聲再次回到學校上課，周三照常去社團活動室訓練，創作部分積極參與。

讓夏袅徹底松了口氣，要是伍雨聲沒能回來，他還真不知道找誰來頂替貝斯手的位置。

夏袅逐漸發現，他們聚在一起好像是命運使然一般，少了任何一個人，白日夢樂隊都不再完整，不再是最初那個為夢想組建的小樂隊。

那樣的白日夢樂隊，夏袅寧願不要。

放學後，夏袅和江霧一起回家，少年今天心情明媚，抱着江霧的手臂甩了甩，嘆聲道“霧霧，真好。”

傍晚的風徐徐，撩起少年額上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江霧看了一會兒夏袅的側臉，才收回視線，跟着嘆道“真好。”

也不知是在說事情能圓滿解決真好，還是身旁的少年真好。

.

事情解決，幾個人便迅速投入了作品創作和視頻拍攝的流程中。

拍攝視頻時衛莺莺還是叫來了趙思韻，女孩兒瞧見夏袅時，臉上泛起薄薄的羞紅。

明顯是心思未了，還對夏袅存在念想，一旁的江霧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大概能猜到衛莺莺的意圖，小女孩覺得這條路難走，在大城市亦是如此，更何況縣城這樣的小地方，以後倆人要面對多少閑言碎語都不知道。

更何況，夏袅還不一定是彎的呢。

衛莺莺對待夏袅的心思是好的，江霧不計較，但夏袅就得是他的，他不可能讓給其他任何人。

那是點亮他生命燭光的小火種，誰也不能從他手裏搶走。

而且，江霧明顯感覺到，夏啾啾最近對他...似乎快要開竅了...

但夏袅還沒成年，江霧不希望對夏袅的學業造成任何影響，就像衛莺莺所擔心的，這畢竟是小縣城，大家的思想都不夠開放，若是被學校知道，指不定倆人要受到什麽處分。

若是江霧自己，他無所謂承受怎樣的後果，可夏袅不能。

江霧打算忍耐下去，等到夏袅十八歲，再進行下一步。

但現在不能忍耐，他要把身邊的障礙都清楚幹淨。

在趙思韻的拍攝中，江霧配合是配合，就是眼神始終帶點兇，一旦需要拍攝的鏡頭結束，立刻就黏到夏袅身邊去了。

舉着礦泉水瓶給夏袅喂水，幫夏袅擦汗，用作業本幫夏袅扇風...江霧的心思昭然若揭，偏習慣了對方的夏袅毫無察覺，他們之間這樣的相處已經很正常了。

女孩子心思敏感，一天下來早已明白江霧想表達的意思。

衛莺莺也看出來了，在拍攝結束後瞪了江霧一眼，怕趙思韻傷心，追着要和趙思韻一起回家。

兩個女孩兒相約着回家，祁邂逅不好再繼續跟上去，只好勉強和夏袅一起走一天。

挽着趙思韻的衛莺莺本想安慰安慰對方，還不知道怎麽開口時，卻見趙思韻眼眸亮亮地看着她，帶着些驚喜地問“莺莺，他們是一對兒嗎？！”

衛莺莺大驚，覺得她之前可能是低估了縣城裏的思想開放程度，本以為這裏的孩子都質樸純真，但...在她解釋現在只是江霧單方面暗戀夏袅後，像是打開了趙思韻的什麽奇怪開關。

對方立刻興奮的給她安利科普了一堆她都不曾了解的廣闊耽美文學。

衛莺莺恍惚回到家裏，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多慮了。

.

時間過得飛快，等到夏袅以隊長的名義将制作好的樂隊視頻上傳到比賽指定發布的網站，并打上相應的标簽後，暑假也悄然來臨了。

不過，這次期末的前一個月，他們剛送走了高三的學長學姐，等到暑假再回來，他們就是新的高三學子了。

比賽視頻投遞成功是件好事兒，但還有一件事，是這場夏袅他們剛享受了半年的社團活動在他們升入高三後就不能再參加了。

長陽中學只讓高一高二的學生組織參加社團，高三都得拼搏考大學。

期末考試最後一天考完後，小樂隊成員聚集在活動室裏，收拾各自的樂器。

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不舍，活動室裏的氣氛沉悶不已。

“咚咚”兩聲，活動室的門被敲響，少年們的視線望過去，瞧見熟悉的身影，異口同聲喊了句“梁老師。”

梁争鳴站在門口，逆着光，卻還是能看清楚臉上的笑。

他走進來問，“都收拾好啦？”活動室裏沒人再回答他，放眼一看，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卻沒有一個人率先離開，都在舍不得呢。

夏袅也沮喪極了，當初興沖沖申請這個社團的時候，沒想過自己高三不能再繼續參加，他想着還早呢，抱着萬一的僥幸，覺得學校看着社團舉辦不錯，說不定會放任高三學生繼續也說不定。

但學校的升學率是個問題，校長不可能不考慮，因此這項規定是定死了的，是夏袅自己把他忽略了。

這些人都是他一頭熱拉進來的，現在社團不辦了，他都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其他人。

梁争鳴看出孩子們的低落和沮喪，卻開口爽朗地笑出了聲，這些青春期的孩子有時候犯起蠢來也挺可愛的。

“你們是樂隊诶，關社團什麽事兒？”梁争鳴弓腰探頭，打趣着問話。

夏袅看向他，桃花眼裏又亮了光，水濛濛的一片潋滟，少年沖過去一把抱住了梁争鳴，真摯地說了聲“老師，謝謝！”

沒有梁争鳴最開始幫他們當指導老師，這個社團組建不了，沒有梁争鳴建議他們自創作品，他們還在模仿別人翻唱，沒有梁争鳴提醒他們，他們還真覺得自己的夢就這樣輕飄飄的散了。

對啊，他們是樂隊，走到哪裏都是樂隊，沒了活動室，不過是少了一個一起訓練的地方。

練習室是可以重新再找的，樂隊卻是不會散的。

少年們臉上的憂愁不在，重新揚起充滿青春朝氣的笑容，奔赴更好的未來。

只是梁争鳴在鼓勵勸慰他們後，也不忘給他們敲警鐘，學習還是不能丢掉的，只有上了好大學，才能讓樂隊走得更遠。

孩子們都明白這個道理，紛紛鄭重點頭，答應梁争鳴一定會兼顧學習成績。

這學期放假前各班班主任也說了個消息，下學期會多增設一個藝體班，現在還有想走藝體這條路的同學可以好好考慮。

這件事被夏袅放在了心上，但他暫時還沒跟別人說，連江霧也沒透露。

打算等自己再好好想一想，才找家裏人和江霧商量。

他想學音樂，自是要通過藝考的，但轉不轉到新的藝體班，還需要多加考慮。

.

少年們的心結解開，便各自抱着心愛的樂器回家了，只剩下夏袅和江霧還在等夏擎開車來接，江霧的鼓太大太重，夏袅的電鋼也不是很好拿放，他們不可能拿得回去，只能麻煩夏擎跑一趟。

好在，夏擎倒是不介意，幾個少年約好了，放假的時候要一起去找練習室，租金大家一起湊，到時候還得麻煩夏擎再幫忙運過去。

夏擎是個開明家長，即使兒子馬上就要上高三了，也還是不會阻攔對方追尋夢想。

他相信夏袅和江霧都能自己平衡好，兩個孩子都不是需要人操心的。

還有一件事情夏袅瞞着江霧在準備。

暑假要到了，江霧的生日也快要到了，就在放假後沒幾天，夏袅瞞着江霧，和其他人商量了很久，還準備了一件禮物。

搞得最近總是神神秘秘的，江霧其實早就察覺不對了，夏袅不太會隐藏表情，每次看他都是一臉意味深長的笑。

巴不得把我給你準備了生日驚喜這件事寫在臉上，江霧也不戳破，暗自等待夏袅給他準備的驚喜。

江霧以前過生日過得很簡單，吃一頓奶奶煮的面條，晚餐加一頓肉就行了。

蛋糕什麽的，為了節省用錢都沒舍得吃，但奶奶記在心裏，每次都會給他買小時候才會吃得，幾塊錢一個，用亮粉色裝着的鮮花奶油小蛋糕。

江霧小時候最愛吃鮮花下面的蛋卷皮，後來長大了，就不太喜歡了，總覺得太膩，但奶奶還是會記得給他買。

可惜...現在奶奶不在了。

意識到自己心底又泛起一些晦暗念頭時，江霧側頭看了下夏袅。

因為鼓放不進私家車的後備箱裏，夏擎不知去哪借了一輛皮卡車，現在他和夏袅還有那一套鼓，加上夏袅的電鋼，都坐在皮卡車後面的鬥上。

風吹亂少年蓬松的發絲，夕陽的光偶爾鑽過樹縫打在少年白皙的臉頰上，像是在上面灑下點點金光。

江霧又安慰自己，沒關系，奶奶在天上陪着他，而夏袅在人間陪着他。

少年是他人生中一道突兀的光，他會循着這道光，走向敞亮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