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汽水

第28章

第28章

晚上七點文藝節正式開始，各班學生都回到班級所在位置坐好。

臺上衛莺莺穿着一身小禮服裙，頭發披散着，額角上別了裝飾的水晶發卡，和播音班的另一位男生一起搭臺，一人一句念着開場白。

下面的學生都在小聲嘀咕說衛莺莺和臺上的男生好搭，一個靓麗一個帥氣。

簡直不要太配。

這話被祁邂逅聽了去，嘴撅得老高，嘟嘟囔囔跟夏袅抱怨，“早知道學播音主持去了。”

夏袅看了他一眼，摸出手機把祁邂逅以前在KTV鬼哭狼嚎的視頻放了出來，“放棄吧，你不是這塊料。”

祁邂逅其實唱歌還行，都在調上，就是咬詞不清楚，加上一些平翹舌部分，“N”“L”不分，所以總是唱着唱着就卡殼，幹脆擺爛鬼吼鬼叫起來，平時說話還帶有口音。

小縣城的普通話普及程度不是很廣泛，大家都帶着一股家鄉口音，祁爸祁媽更沒想過要把兒子往這方面培養，小時候的要求僅限于祁邂逅會說話識字。

夏袅是夏擎和蔣妍玉夫婦，從小就有意引導，即便在家裏都是用普通話交流，現在說得還不錯。

在冗長的開場白和領導講話中，夏袅的思緒又飄到了江霧身上。

少年的嗓音和整個人的氣質一樣，像高山上融化的雪水。

江霧的普通話也講得好，平時說話是就如同夏日裏淌進一條清澈的溪流裏，山上流下來的溪水很冰，是夏日裏的解暑利器。

對夏袅來說，江霧的聲音也是如此，不過江霧情緒低落時，嗓音又會變得滞澀沙啞，溪流結了冰，流速都跟着緩慢。

夏袅還沒聽過江霧唱歌，不知道對方唱歌是什麽樣的。

心裏好像被人用羽毛撓了癢，産生了好奇的想法就收不回來，直到臺上第一個節目上場夏袅才回過神來。

在巨大的音樂伴奏聲中奇怪，自己最近怎麽老是走神想到江霧...

夏袅的疑惑沒有結果，只覺得也許是倆人朝夕相處，日日月月的相見，讓他腦袋裏裝不下其他人。

臺上現在是舞蹈表演，夏袅沒太看進去，湊到祁邂逅耳邊問，“喂，你會不會天天都想着同一個人。”

聽見這個問題，祁邂逅眼睛望向舞臺旁邊等候下一場表演間隙上臺講話衛莺莺，不假思索地說“會啊，我天天都想着莺莺。”

“哦。”得到回答的夏袅看着一臉癡迷的祁邂逅，覺得來自發小的參考沒有價值，把腦袋收回去，專心看起表演。

祁邂逅也沒放在心上，今天的衛莺莺實在太漂亮了，他有些想要告白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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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場表演學生還看得很認真，都比較規矩地在自己座位上坐着。

後半場就有些散漫了，并且時不時就有班級學生被叫到舞臺旁做準備，不一會兒原本整齊的操場就變得淩亂起來。

不過這是屬于他們的節日，沒有老師和領導會太過苛刻地在這一天嚴格要求他們。

祁邂逅早就偷溜到了舞臺旁，在衛莺莺等待上臺的時候，和女孩兒聊天。

夏袅一個人待在班上沒意思，提着江霧買的一大包零食，溜到9班去找人。

江霧身旁原本坐的是周明昇，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瞎晃了，夏袅便如願以償坐在了江霧旁邊，卻還是有些遺憾地感嘆“我們要是在一個班就好了。”

江霧檢查了一下零食的存量，對他點點頭，确實，他也覺得要是和夏袅一個班就好了。

不只是現在，而是像祁邂逅一樣，從小到大都和夏袅一個班。

江霧走神想，還好祁邂逅是個直的，不然早不知道把他的啾啾拐到哪裏去了。

舞臺邊的祁邂逅打了個噴嚏，詭異地感覺有點冷，真是奇怪，明明是大夏天的夜晚，連風都是熱的。

臺上現在表演的是10班排練的小品節目，還挺有意思的，逗得臺下的學生哈哈大笑。

夏袅也在跟着笑，他的笑點出奇的低，眼淚花兒都笑了出來，還不停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少年笑得眼尾泛紅，腿上的破洞牛仔褲沒起到多少阻礙作用，露出的那一小截大腿兒也被拍得泛紅。

江霧瞥見，不動聲色看了一會兒，心裏隐秘地升起某種欲念。

最後捉住了夏袅的手，“別拍了，都紅了。”

被這一提醒，夏袅才注意到自己腿上都是紅印兒，任江霧拽着他的手腕，沒有再拍。

其實沒有多用力，只是他皮膚白，愛顯色，有點什麽痕跡都格外明顯。

這會兒臺上的小品已經結束，少年終于停歇下來，沒再抱着肚子大笑。

手上一片滑膩柔嫩的觸感，讓江霧有些舍不得放開，但是他沒有理由再抓着夏袅的手腕，對于兩個男生來說，太過親昵的動作是比較奇怪的。

只是在放開夏袅的手腕前，江霧還是用指腹輕輕擦拭了一下，很輕卻又帶着滞留的意味，絲絲縷縷，拉扯不斷。

被放開的人卻毫無察覺，江霧其實是有些擔憂的，夏袅性格太過直來直去，很難讓人分辨出他的性向。

江霧不禁思考夏袅要是喜歡女生該怎麽辦呢，但這個想法只在他腦海裏殘存了兩秒就被抹去了。

不行的，江霧不能容許這種狀況發生，所以他還要努力。

努力讓夏袅這只小青蛙，溺死在他這片溫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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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場表演，一個接一個的精彩，可見少男少女們都下足了功夫。

在最後一個合唱表演結束，衛莺莺上臺念完中間的銜接臺詞，就該白日夢樂隊上場了。

他們的表演可以說是今天從開始到現在，裝備最多的一個節目。

今年長陽中學的舞臺搭得不錯，面積寬廣，承載重量的臺面也很牢實。

夏袅他們将樂器搬上舞臺就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尤其是江霧那套鼓最麻煩。

但臺下的學生們瞧見他們裝備這麽齊全，又是吉他、貝斯，又是鍵盤、架子鼓，都紛紛激動起來。

這個年紀對于看上去像是耍酷的東西毫無抵抗力，但在開始之後便沒有人覺得夏袅他們是在耍酷了，就連臺下的老師和領導們都不禁認真起來。

江霧看着站在他斜前方的少年背影，高舉着手調動氛圍，嘴角輕輕扯起一抹笑。

夏袅總是說他很有天分，是為而生的人，江霧卻覺得夏袅才最該配得上這個稱號。

少年自信又張揚，盡管從沒上過大舞臺，都局限在學校的文藝節裏，也不見得怯場。

相比起初中，長陽中學身為小縣城裏唯一一所高中，全校師生人數其實很多。

夏袅面對他們好不膽怯，揮着手讓大家的目光聚集過來。

聚光燈都是多餘，少年這一刻便成為了黑暗裏一束耀眼奪目的光。

他侃侃而談地細數了小樂隊組建的心酸，又鄭重介紹了他們創作這首歌的心路歷程，最後希望大家能認真聽一聽。

這還是今天全場唯一一個節目，把全校師生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的。

夏袅閉了閉眼，轉頭和樂隊成員都對視了一眼，沉下一口氣，表演開始了。

最先進場的江霧的鼓點，将氣氛烘托起來，連夏夜都風都染上了青春的躁動。

接着鼓點結束，夏袅的電鋼聲接入，好似躁動平息，一股清泠的泉水流入。

祁邂逅的吉他和伍雨聲的貝斯随之而上，完美的契合進來。

短短的前奏過後，夏袅的聲音合上，少年的音色清潤幹淨，是河堤邊的晚風，帶着河水的濕潤和夜風一起撞進人的靈魂。

在氣氛烘托而上時，江霧的鼓聲再次闖進來，臺下發出一大片的呼喚和吆喝。

長陽中學的操場上空響徹着青春的熱烈節奏，年輕的荷爾蒙氣息騰升，交織出一片熱氣蓬勃，久久無法消散的躁動轟鳴。

最後一個鼓點落下，這場籌備緊蹙，準備過程不算順暢的表演便結束了。

臺上的四位少年像是經歷了一場暢快淋漓的運動，濕汗浸透衣衫，但臉上笑容燦爛。

衛莺莺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捧豔紅的玫瑰花瓣，跑上臺在四個少年頭頂灑下，這場“逐夢”帶着玫瑰的香氣。

“夏袅你太酷啦!”

“江霧！9班的神！”

“伍雨聲，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祁邂逅，你眼睛都要看直啦！”

最後一句話是2班同學喊的，在他們班裏祁邂逅喜歡衛莺莺這件事已經藏不住了。

臺上的少年一聽起哄，連忙把視線從還在不斷從地上撿花瓣撒花瓣的女孩兒身上收回，不好意思地轉身去撓撓頭。

臺下的老師聽見也笑笑沒放在心上，這個年紀本就是青澀又躁動的階段。

最後謝幕時梁争鳴也上臺了，老師講話時認真警告少年們“不要驕傲，還需努力。”

臉上的笑容卻怎麽也掩不住。

晚上十點半，長陽中學今年的文藝節在白日夢樂隊的餘韻中結束，少男少女們像是參加了一場奇異的夢游冒險，現在該結束啦。

幾個人的樂器，找各班同學幫忙搬回了活動室，伍雨聲跟夏袅他們揮手道別，和同班同學相伴着回宿舍去了。

剩下幾人把凳子搬回教室後，又約着往操場走，夏擎和蔣妍玉給夏袅發了消息，說來接他們，把祁邂逅和衛莺莺也一起捎上。

夏袅還平複不下激動，一路上都抱着江霧的手臂說自己剛才那個點表現得特別好，雖然倆人手臂上都有濕汗，黏黏膩膩的，江霧卻也沒掙脫，任由少年抱着。

祁邂逅和衛莺莺在身後跟着，卻比平時要沉默些，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臺下同學起哄的那句話，讓少年有些羞澀，現在不太敢跟女孩兒搭話，他不知道女孩兒聽清楚沒有，也忐忑對方的想法，一直到見到夏家夫妻都沒開口問出來。

夫妻倆也趕來看了表演，看樣子是看得很痛快，蔣妍玉朝幾個孩子揮手示意，夏擎卻古怪地看了一眼兒子和江霧。

倆人怎麽比身後那對兒還親昵？

不過夏袅即使見到他們也沒放開江霧的胳膊，夏擎只當小男生感情好，而小男生和小女孩兒還是要有分寸和距離的，便沒再多說。

也是怕妻子再對自己吹鼻子瞪眼。

夫妻倆接上幾個孩子，載着滿車還未消散的燥意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