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臭不要臉
怕城中別處的小吃攤也有人投毒, 念着還有幾位修為尚淺的兄弟在挨餓,按地圖打探完坤月城後,七浮三人去城外的樹林裏跑了跑, 趁着夜色獵到了一頭小野豬。
怕在林中點火會引來妖物, 莊逍花了點時間張開阻擋火光的屏障,七浮宰了野豬, 雨麥則控制妖火将他遞過來的豬肉烤熟。
“以前被趕着出任務的時候,還總抱怨幹糧不夠, 老要邊除妖邊給自己弄野物吃。”拿着豬腿啃了幾口, 莊逍忍不住感慨道, “現在倒要感激老不給幹糧的三長老了,不然今天怕是要餓死。”
七浮笑了:“你還能餓死?師兄弟中,辟谷術運用得最好的便是你, 我是不信的。”
“還不是為了保命?哥要是不躲到洞裏,肯定也被殺了。”莊逍搖着豬腿,“不過,三幫派來坤月城半個月, 其實也沒做什麽。去鎖鶴閣打探的,剛去的時候,每日還有符紙傳訊, 四五日後就沒音訊了。”
七浮割了一小塊野豬肉喂雨麥吃了,順着他的話問道:“我很好奇七宗榆殺那麽多人是為哪般。”
“他大概想喚醒什麽大妖,打開妖界入口,或者奴役什麽人……總之皆有可能。”莊逍道, “懶得猜了,三幫派都奈何不了他,還要被他算計,以我們的身份和權力,只能在心裏恨恨他吧。”
雨麥沉吟片刻,道:“先前我聽他親口說,要以血凝作打開妖界入口的鑰匙,而向三幫派發布懸賞的貴族亦是他。我不曉得這之間有沒有什麽聯系。”
莊逍一口肉差點噎住,他瞪着雨麥,鼓着腮幫子喃喃:“懸賞令原來是這小崽子發的?怪不得把劍拔弩張的三幫派都給叫來了……壞了!”
主仆二人見他忽然急了:“完了完了,那麽我的同伴估計都已經死絕了!咱們還是回去和師父他們商量一番再來吧!”
七浮奇怪道:“莊兄怎的突然失态了?”
“我怕三幫派的領頭人也敵不過七宗榆和他背後的妖。”莊逍嘆氣道,“不瞞你說,就在我進洞裏的那天早晨,三幫派的領頭人,咱們的三長老、於虛幫主還有均藝盟盟主,便結伴進了鎖鶴閣。也不知現在出來了沒有。”
星辰稀疏,月隐雲後,有涼風鑽入屏障,将涼意一并送來。七浮見雨麥豎起貓耳,随後他的手便被她輕輕握住。
有妖來了,并且還是個棘手貨。
“如此麽……”聽罷莊逍的話,七浮托起下巴,“那我們……是先将肉送回去,還是帶着肉先去鎖鶴閣探探?”
莊逍一愣:“浮公子你傻了嗎?就我們仨過去,還不得被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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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連三幫派的隊伍都被滅了,加上那幾人再去,也無非是多喂飽幾只妖物。”見雨麥已靜靜吃完半只小野豬,七浮割下剩餘的野豬肉,從背囊中拿出荀道四人的木飯盒,一一裝好後遞給莊逍,“莊兄逃跑技術一流,還麻煩莊兄先将這些肉送回去,我和我家貓還要去城中逛逛。”
莊逍還納悶時,裝滿木飯盒的背囊已塞到他手裏,随後突如其來的一掌輕飄飄推在他胸口,乃是用了巧勁,将他推出去很遠。
“喂!浮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莊逍落地後正不快地吼出聲,後半句話尚未出口,便被虎嘯蓋過。
什麽情況?
莊逍定睛看去,原先他們烤野豬的地方,正踏着一只毛絨絨的巨爪。七浮抱着雨麥滾到一旁的樹下,正仰望着忽然出現的巨大獸影。
與七浮共同.修行近十年,莊逍自是明白他推自己出來的用意。他默念一句“兄弟保重”,施術喚風,風凝聚為旋,将他帶離此地。
莊逍離開後,七浮仍一動不動伏在地上,借樹木的遮擋,靜靜觀察着巨獸的舉動。
雨麥縮在他懷中,因恐懼而不住地哆嗦。
他低頭輕輕咬着雨麥的耳朵,示意她冷靜些。他也明白雨麥為何會如此驚惶,眼前的妖物,恐怕是妖王的級別。
雨麥名義上的身份雖能和妖界十五妖王齊名,可畢竟将自己的修為換了一個血契,眼下只能算作尋常妖物,或是最最普通的輔助型妖侍衛。若那妖王發怒,連自保也不能夠的主仆二人,必死無疑。
加之七浮的禦風傳送術學得極其差勁,想在這妖王的眼皮底下逃走,絕無可能。
虎妖的氣息漸漸靠近,七浮瞑目沉思。這氣息,他似乎曾在何處感知過。
他瘋狂地翻尋腦中浮君的全部記憶,一位妖王的名字驟然閃現。
“晚輩見過寅逸君王!”此時唯有将死馬當活馬醫,七浮當即從蔽身樹木後走出,高喊着跪拜下去。
熏人的熱浪撲面而來,虎妖伏下身,直直對着他張開巨口怒吼。七浮只管跪着,面對一張血盆大口,他不知為何生不出恐懼。
吼聲停止之際,一個渾厚的男聲響在他耳旁:“人類,若有江山與美人供你選其一,你如何抉擇?”
問得七浮微怔。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對暗號嗎?
只是不等他細想,嘴巴卻不由自主地動起來:“誰羨江山美人,有貓便足矣。”
說完一秒後悔。不是……如此嚴肅的問題,他為何會随口道出這種答案來?
那虎妖卻是微微将頭一點,巨大的身影緩緩變小,最終幻化為一位健壯男子,身披精致的虎皮紋樣錦綢長袍,往前踱了幾步,向七浮伸出手。
“唉……風浮,歡迎你轉世歸來。”
……
這是風見月在宗家待的第二天。
第一日,她提心吊膽,面上乖巧,七宗榆吩咐什麽便做什麽,給什麽便吃什麽。等第二日清晨她驀然驚醒,忽然想起自己是在敵家。
她并不知道有沒有人來救自己出去,也不指望有什麽熟人能來。一覺醒來天色尚早,她感覺有溫熱的吐息不斷噴在自己後頸,轉頭看去,視線裏映入七宗榆尚在沉睡的臉。
惡心惡心惡心!她睡覺前分明是蹲在椅子上的,怎的被他抱來一起睡覺了?!
風見月扭動嬌小的貓身,想從他手裏掙脫出來。掙着掙着忽覺好痛,她回頭看見自己的尾巴正被七宗榆握在手裏。
……臭不要臉的,你贏了!
掙不出來,風見月很氣,正好擡頭就能看見七宗榆那張臉,她很想撓,可四爪被壓着。
啊啊啊好氣啊!!
掙脫不得,她只得在心裏哀傷地碎碎念。有沒有誰能把她從這個半人半妖的家夥手裏救出去……
順便扭動身子準備吵醒七宗榆,
她扭得正解氣,本只是圈着她的人忽然動了。沒等風見月察覺,七宗榆已一個翻身将她壓在了自己身體下方。
那張終日只會道嘲諷話的嘴動了動:“給我安靜。”
重量壓得風見月透不過氣來。如果雨麥的身體只是普通的貓,或許此時的她已經被壓得昏過去了。
哪怕昨天的女妖走之前威脅過七宗榆,風見月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活太久。七宗榆虐動物的惡行,可不是吹出來的。她覺得要是每天如此,她要是死在宗家,八成是被這混蛋壓死的。
當然,七宗榆還有更多死法可以供她選擇……
一縷刺眼的光芒,逼得風見月眯起眼睛。七宗榆睡覺不愛關窗,因而清晨的日光可以直接照入他房中。
她眯着眼看向窗臺,正設想救她出去的人會從那裏出現,光線忽然被擋住。風見月愣神看去,一團毛絨絨的白色正蹲在窗臺上,綠瑩瑩的貓眸平靜地看向她。
作為祁環居請來的鎖鶴閣看守,寅逸妖王熟悉鎖鶴閣,順帶也熟悉了宗家的一切。他帶了七浮去尋三幫派的領頭人後,又送雨麥進了宗家,而後又轉去協助七浮。
畢竟比起宗家,鎖鶴閣對生命的威脅要大很多。
順着氣味,雨麥總算平安地尋到了風見月。可一來就見到如此一幕,她看着長大的孩子,竟和她的死敵相擁,用的還是她的原身,她心裏不禁惱火起來。
可惱火歸惱火,她現在毫無辦法。若是動一動風見月,七宗榆定會醒來,以她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因而也救不走風見月,反而還要将自己也搭進去。
風見月亦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她擡頭看向雨麥,卻不敢叫出聲,只得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怕驚動七宗榆,雨麥連傳音都不敢用。上回險些被他燒壞髒腑,這心理陰影如今還在,如今的雨麥已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沖着風見月微微搖頭,轉身便要躍下窗臺,身後驟然襲來熱浪。
雨麥扭身躲過妖火,再想躍下去的時候卻撞上了結界。她恨然轉頭,七宗榆正以一個妖嬈的姿勢側卧着,眼裏含笑望着她。
“跑啊,不是很能跑嗎?”他說完打了個哈欠,撈着風見月起身,只着一件淺紅睡袍,慢慢走向雨麥。
雨麥迅速蹿下窗臺,身影一閃便不見了蹤影。七宗榆抱着瑟瑟發抖的風見月,就在書桌旁靠着,掩口微笑。
“來了還走什麽?小貓妖,你以為你能逃得出妖王布下的結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