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涼唯一的嫡子過世，皇帝悲傷過度罷朝七日，食素三月。宮裏的嫔妃不管怎麽想的紛紛表達自己的哀傷，該吃素的吃素，該念經的念經。月貴妃的處境有些微妙，因為教子無方直接從貴妃降為了妃位，四皇子也被直接封了一個郡王，随便找了一個宅子當郡王府提前一年從宮裏搬了出去。皇帝的兒子封王那基本上就是絕了争位的可能，更別說現在封的還是個郡王。
五皇子沒了的消息傳出去時，丞相和威遠侯當街打了一架，丞相自然不是武将出身的威遠侯的對手，在家裏躺了七八日才勉強能起床上朝。
對此皇後不置一詞，皇帝到底還是偏向月貴妃的，想了想吩咐人：“去将皇上請來，就說本宮有事和他商量。”
皇上與皇後是多年夫妻，失去了這唯一的嫡子皇上心裏也是難過的，但是朝堂的事情不允許他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況且他也不能因為一個兒子沒了就再殺了另一個兒子，說到底他虧欠了皇後和老五。
因此這些日子皇上沒事的時候就過來與皇後一起為老五抄佛經，聽到皇後有事情找自己他二話不說就過去了，這還是這些日子皇後第一次主動與自己說話，他雖然偏愛月貴妃但對這個陪伴多年的皇後一直是敬重的，也因為這樣即使月貴妃再受寵也越不過皇後去。
皇後在佛堂抄佛經聽到皇帝到來的聲音也沒出去迎，皇帝也不在意坐在她旁邊：“皇後有什麽事情找朕？你盡管說，朕都會盡量滿足你。”
皇後放下手裏的筆，坐在皇上對面給他斟了一杯茶：“臣妾是個沒福氣的，現在老五走了我總覺得心裏空蕩蕩的，臣妾想再養一個孩子，看着他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妾身沒辦法看到老五，也想有個慰藉。”
對此皇帝也不驚訝，就算皇後不說他也會過一段時間皇後心情平複給皇後養個孩子。只是他算了算宮裏年齡小的皇子：“你挑中了哪個？”
皇後微微一笑：“老五出事的那天是有個孩子救了他的，雖然言兒命薄但我領這份情，那個孩子在這宮裏過得也不好，養在我身邊好歹日子好過些。”
皇上皺了皺眉：“你看中那個孩子了？”對這個人選皇帝并不滿意，他不喜歡七皇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現在皇後這是什麽意思？
皇後像是沒看見他的不滿：“那孩子才九歲就知道要去救兄長了，是個重情義重親情的，養這樣的孩子在身邊我也放心。至于那個名聲也不過是人亂喊出來的，七皇子一個孩子錯在哪裏？”
皇帝不高興，煞星這個名頭就是他傳出來的。
皇後又道：“因為這個孩子我去查了當年的事情，發現其中疑點重重，梅妃或許是冤枉的。當年妾身就不相信那樣一個溫柔娴靜的女子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皇後！”皇帝制止了她，顯然并不想多提這件事，但皇後還是接着道：“皇上何必因為當年不知真假的事情而遷怒與孩子，皇上可曾見過那孩子？這些年他也吃了不少苦，皇上要不要見見他？”
皇上沉默，他厭惡七皇子也并非什麽“煞星”的事，當年梅妃被發現與宮裏的侍衛私通，雖然他并不相信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擺在面前，那個侍衛确實是梅妃的青梅竹馬，讓他也說不出相信梅妃的話。梅妃從他最寵愛的妃子一下子就變成了最痛恨的女人，梅妃未出世的孩子也一下子高貴的皇子變成了生父不詳的野種，這件事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皇上想起那個眼神清澈如水的女子終是點了點頭：“将他帶過來給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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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原千陽正裝作第一次習字一般請一個識字的宮女教他抄佛經，為五皇子祈福。幸而原千陽本來接觸這些的時間就短，字寫得與初學之人也差不了多少。
“七皇子，皇後娘娘和皇上在正殿，請您過去。”
原千陽手一頓，來了！
“我知道了。”看了一眼懷裏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白，将她放進自己的袖子裏，深吸一口氣，跟在傳話的人身後。
“兒臣見過母後，見過父皇！”原千陽雖然沒有學過禮儀但見得多了做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皇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原千陽，上一次急着五皇子的事情匆匆一瞥，今日才算是真正看清了這個第七子的樣子，這一看他就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來，這眉眼像極了梅妃，下巴鼻子卻和自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任誰看了也不會懷疑這就是自己的兒子。
這下子心倒是軟了下來，難得的放低了聲音：“你剛才在做什麽？看你這一袖子的墨水？”
原千陽怔怔的看着皇上，滿眼的不可思議和濡慕：“兒臣剛才在學寫字。”又忍不住低下了頭，有些難過和不好意思的說：“兒臣想要給五哥抄一份佛經，要不是因為我五哥也不會和四哥起争執，我沒有早點将五哥救上來，是兒臣太沒用了。”
難得這孩子有赤子之心，皇上輕輕笑了一下，不過他也注意到原千陽話中的事情了，老四老五起争執的原因他也查清楚了，只是現在突然想起來這孩子怕是吃了不少的苦頭。想到這裏不由上下打量這孩子，
雖然穿着華貴的衣袍但看起來襯的整個人更瘦了，而且他記得這孩子該有九歲了，怎麽看起來只有七八歲？
一旁的皇後插了一句嘴：“這件事說到底也是我疏忽了，我本來以為給七皇子安排了獨院，安排了照顧的宮人，怎麽着七皇子的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只是沒想到這些竟是欺上瞞下的，都是看着宮裏的主子行事，小七住的院子我就不說了，那十幾個宮人竟是連一個有空給小七送飯的都沒有！你看看小七身上的傷，這哪裏像是個皇子？”
皇上也注意到了原千陽領口袖口的傷痕，千尋沒有用障眼法，這些是本來就有的，很多傷疤是一時半會之間消不掉的，皇上拉住原千陽的袖子就要查看，原千陽條件反射的往後一縮，小白還在他袖子裏，雖然知道其他人看不見原千陽還是很小心。
皇上卻誤會他是害怕，安撫道：“別怕，我就看看。”
原千陽猶豫着慢慢将袖子提了上去。
“嘶，這麽受了這樣多的傷？！是那個奴才竟敢對主子動手？！”這是他的皇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是過這這樣的生活嗎？
原千陽怯怯的不出聲，皇帝拍拍他：“別怕，有父皇在呢。”
原千陽低垂着眉眼，可惜我已經不需要了呢。
“是，是四哥。”
皇上一愣，沒錯，他倒是忘了就是再不受重視老七好歹是個皇子，在宮中有膽子打人的也只有那幾個了，以老四的性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一點也不奇怪，老五和他起争執不就是因為他将老七扔進湖嗎？
可是沒想到老四竟然敢對老五動手，還将老五給搭了進去，這樣他對皇後為什麽要收養老七也理解了幾分。至于老四他有什麽做不出的？之前就能打罵幼弟取樂，那對另一個不喜歡的弟弟動手也不是什麽不能想象的事，想起這些天月妃一直求見自己為老四求情他心裏就是一陣厭煩。
人就是這樣奇怪，感情變化就是這樣突如其來，一旦心結解開厭惡馬上就轉化成愧疚，喜愛也變成了厭惡。
皇帝看着這個渾身是傷哪怕被磋磨多年仍對自己沒有一絲怨恨的兒子，突然就産生了一絲愧疚，皇後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既然提起梅妃那定然是她查到了什麽，他心裏突然多了一絲期待，或許當年真的是自己誤會了，梅妃沒有背叛自己，那麽這些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皇後注意到皇上的愧疚，微微一笑。她早就知道皇上對梅妃的感情不一般，這些年即使是怨恨梅妃，心裏未嘗沒有期待一個人告訴他當年梅妃不曾背叛，否則梅妃出事時就該沒了，而不是生孩子時才難産死去，皇上從來沒想過要梅妃死，或許對七皇子的厭惡不僅僅是因為害怕他是“野1種”，也是遷怒梅妃因他而死，否則這煞星的名頭是怎麽傳出來的？。
梅妃确實沒有背叛，當年出手的人可是不少，她雖然沒有出手卻也置身事外坐收漁翁之利。就是不知道這件事皇上知道後，以前的月貴妃、現在的月妃還能不能在得到皇上的寵愛呢？
皇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