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林文築突然失蹤了, 葉傾淩把所有派出去的人叫回來了, 一切恢複平靜,只是青山官邸裏卻暗流湧動。仆人們對蘭亭軒更為敬畏, 三少做的這一系列動作還不夠清楚嗎,派了那麽多人出去找人,當鄧清芸回來後, 所有人都喊回來,這說明在三少心中真想找回來的人只有鄧清芸, 一旦鄧清芸歸來,就不需要再浪費人力去找了,因為林文築不值得。
如此說起來, 葉三少果然是傳言中那個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是旁人,看在那點風花雪月之上, 也該念點舊情, 繼續讓人去找,哪怕是意思意思一下, 但葉三少連那點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
只有鄧清芸才是葉三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別人不過都是玩玩而已, 增加那麽點生活情趣, 顧香蓮如此, 林文築如此,真比較起來,林文築還不如顧香蓮呢, 至少顧香蓮自由了,選擇離開鳳舞天去過她自己想過的生活了,而林文築卻是生死不知。
青山官邸的傳言,鄧清芸通過那些讨好的人心知肚明,她坐在化妝鏡前,眉眼妩媚,仿佛從眼睛到嘴角都透着濃濃的笑意,這是她心情極好的表現。
“小姐,恭喜你如願以償。”阿蘭笑得比鄧清芸更為開懷,之前在屋外聽到小姐和三少的争執,還以為大難臨頭,結果是虛驚一場,也是,小姐是何許人也,只要想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
鄧清芸勾弄着自己的頭發,對“如願以償”四個字非常滿意。
“一時的得失算不了什麽,最後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事,結果贏了,才是真的贏。”至于之前那些關于葉傾淩對林文築特殊對待的傳言,放在此時此刻,都是一個笑話。
不知道那些特殊待遇的話,是麻痹了旁人,還是麻痹了林文築本身。
鄧清芸勾着唇角,她應該感謝三少,若不是那樣特別的待遇,所謂的情話,怎能将林文築蠱惑,竟然選擇将自己給放走了,如果不是這樣,那自己才是得不償失。
鄧清芸站起身,她已經畫好了妝,換好了衣服,于是該同葉傾淩一起出門了。
所以誰才是真正的贏家呢?
葉傾淩絲毫不提林文築半個字,讓他身邊的姜越和石岩都感到不解,這完全不像是他的性格,而且按照葉傾淩對林文築的态度,她似乎也不該被他如此對待。連姜越都有點忐忑,難不成三少有大招要放?
大招麽,沒有,只有一點小招,并且還同林文築無關。
葉傾淩先是将青山官邸的人肅清了一遍,再将蘭翠處理了。處理蘭翠時,就連姜越都忍不住為其求情,在葉傾淩身邊的老人本就不多,蘭翠是其中之一,蘭翠還是葉傾淩義父所留下來的人,但葉傾淩毫不留情,應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葉傾淩去到留刑室,以往這裏關的人都是敵人,第一次關了自己人。
蘭翠倔強的擡起頭來:“三少,我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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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蘭翠才知道,葉傾淩對林文築是什麽樣的态度。林文築到達青山官邸的第一天,他就帶她去了青山腳下那片墳場,為什麽呢,是想恫吓她嗎?後來蘭翠想明白了,不是,他是在害怕,他怕林文築會犯錯,犯錯了他就得處理她,他不想,所以才要吓吓她,這樣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将她一直留着,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不管是鄧清芸還是顧香蓮,都沒有得到他半分情誼,只有煙雨柔才讓他像正常戀愛那般經歷了所謂的愛情。蘭翠以為,林文築不過只是一個煙雨柔,後來才知道,不是,他對林文築的态度太奇怪了,不像愛情,沒有那麽多男歡女愛的親昵,更不是仇敵,他在無形的保護她,那種複雜的感情有點像親情,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不管發生了什麽都絕對信任她。
這才是蘭翠覺得林文築絕對不能留下的原因。
葉傾淩信任林文築,這種信任對葉傾淩來說就是災難,只要林文築有一絲一毫的背叛,他的忍耐籌劃都将毀于一旦,他絕對不能毀于一個女人之手。
葉傾淩靜靜的看着她:“你準備去哪裏?”
“三少……”蘭翠跪在他面前,“別趕我走,你不想看到我,可以安排我去做別的事,我一定盡心盡力,但不要徹底趕我離開。”
“還是回你自己的家鄉吧!”葉傾淩做了決定。
“不……我不走,三少,你看在你義父的面上再給我一個機會……”
葉傾淩嘆了一口氣:“你是想讓石岩陪你一起去?”
“這是我的錯,和他沒有關系……”
“你們兩個一起走吧!”
蘭翠臉上流着兩行眼淚,在他身邊的人本就不多,尤其是值得信任的人,但他一旦做了決定,誰也無法讓他收回成命,這就是他們跟随的三少啊,讓他們願意用性命跟随的人。
“好,我走。”她走了,他才不會連石岩一同趕走。
葉傾淩點點頭,不知道是自己變了,還是他們變了。
他知道他們的心思,他不該受人左右,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活得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君王。這種念頭仿佛就是一個笑話,皇帝可以愛很多女人,不能愛一個女人,因為情愛會左右一個人判斷,從古至今,冷血無情的皇帝還少嗎,有幾個家業千秋百代了?不對,一個都沒有,全都沒了,國沒了,家沒了。人活着,如果連自己的情感都無法左右無法宣洩,那不是人,只是一個機器,一個機器何必這麽苦逼的忍耐苦悶的活着?
他要做什麽,從來都是他自己的事,別人認可就跟随,不認可就離開吧!
“三少,你要去救林文築,是不是?”雖然是問句,但蘭翠非常篤定,連煙雨柔他都親自趕去了,林文築呢?
葉傾淩搖搖頭:“我不會去。”
蘭翠這才笑了起來,他不去啊,真好,這才是她心中頂天立地的葉傾淩,一切以大局為重。
但她似乎忘記了,他說的是我不會去,而不是說的我不會救。
蘭翠被送走了,石岩也不再在葉傾淩身邊做事,新來頂替石岩的梁波被姜越囑咐了一句話——我們可以揣測三少的心思和想法,卻不能替他做主,無論是什麽理由。
這句話也是姜越對石岩說過的話。
就此,青山官邸恢複平靜。
如今對于外界來說不平靜的大概就是葉傾淩帶着鄧清芸出門了,外界傳言四起,紛紛擾擾,不可能去斥責或者阻止,那只會加劇流言的傳播,如今葉傾淩帶着鄧清芸,這就是最好的反駁,人還在這裏呢,那些說鄧清芸被擄走的消息,不知道是什麽無聊的人傳出來的。
葉傾淩當然不可能真的就為了反駁流言帶着鄧清芸出門,而是同鄧清芸一同去擺放陳老,陳老是跟随葉軍的老将,在戰場上留下無數汗馬功勞,是戰場上沖向最前線的将軍,身上無數傷疤,槍傷、倒上無數,葉軍曾親口誇贊,誰敢說這些傷疤醜,這些都是勳功章。
陳老還想在戰場是證明自己,是被葉軍親自給押回來,囑咐他好生休息,多活幾年,到時候大家一同垂釣喝酒聊天。
因為陳老本身性格的緣故,退下來後,雖說沒多少權利了,地位卻是高高在上,他要是在葉軍面前說一句話,比葉傾淩自己都還有作用。
葉傾淩這般帶着鄧清芸上門來,陳老不能拒絕,這可是葉軍的寶貝兒子。
但葉傾淩背後的目的,陳老不可能不清楚了。
葉傾淩這是上門來訴苦了,鄧清芸明明好好在家裏,卻被人亂傳被人擄走了,那背後之人是何居心?
往小了說,不過閑言碎語,往大了說呢,那就不得了。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這個男人還有什麽能力擔當重任,誰還能夠信服他?這就是在斷葉傾淩的後路,還是用最小代價。
讓陳老來說,那背後之人是個人才。
只是葉家這兩兄弟的事,陳老自己是不願意參合,可這葉傾淩都帶人上門了,他到時候替他說兩句話也行。
陳老不怎麽出門,對葉傾淩了解不多,對葉大少卻是了解很多,那是一個精于算計之人,否則在軍隊時,不會在葉軍沒有幫襯之下爬得那麽快,原本以為葉家以後就是葉傾墨的天下,如今看起來,似乎這個三少也不簡單啊!
陳老幽幽的看着葉傾淩,真不知道葉軍喜歡這個兒子是因為知曉他本性還是單純的因為他是任雨晴的兒子,但葉家兩兄弟的戰争就快打響了,有熱鬧看了。
葉傾淩這邊沒有絲毫動靜。
葉傾墨冷眼瞧了幾天,越發覺得林文築像一個笑話,給了葉傾淩那麽大一個人情,以為葉傾淩就會領情了?葉傾淩此時此刻,大概還在笑話這個女人有多愚蠢吧!
經過了這件事,葉傾墨基本上可以确定,葉傾淩對林文築沒有絲毫的信任,再加上有煙雨柔的前車之鑒,之前那些傳聞中葉傾淩對林文築的寵愛,應該都是葉傾淩的設計,讓自己以為林文築非常有價值。這樣一來,就可以讓林文築進入自己的視線,從而擾亂自己的方向。
比起狠辣,葉傾墨覺得自己也該向自己那個好弟弟學習,他不能小瞧那個人。
從小葉傾淩都會裝乖,差點連自己都騙了,幸好他沒有上當,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無毒不丈夫,他還為自己的狠心愧疚了那麽點,結果葉傾淩比他更狠,明知道自己不安好心,竟然讓葉傾庭為他承受了一切。
葉傾淩,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後悔不該和自己鬥下去。
林文築被關在屋子裏,門外有人守着,她沒有受到鞭打饑餓等折磨,甚至她知曉,葉傾墨根本沒有來這裏。
是不介意?
不可能。
葉傾墨是故意的,她放走了鄧清芸,焉能有好下場?折磨一個人,最痛快的是直接送她上斷頭臺,最好的折磨是讓她知道她會上斷頭臺,偏偏不告訴她時間,這種忐忑和害怕,才最能折磨一個人,讓其生不如死。
這一天,她終于被帶來出來。
屋外的陽光,讓她有些不适,她用手輕輕遮住眼睛,眨眨眼,好不容易才适應。
“還不趕緊走。”
她被踢了一腳。
林文築踉跄向前,她知道,葉傾墨在等着自己。
快走到一個屋子前時,大家都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們前面站了一個女子,女子相當的漂亮,穿着一身紫衣,華貴異常,這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雍容華貴,哪怕她說她是公主,也沒人會反駁,因為她不需要高高在上的眼神,就讓人清楚雲泥之別,她是雲,你是泥。
“她是誰?”女子盯着林文築看了半響,“長得挺漂亮的啊!”
後面的兩個人有些汗顏,這席姑娘又吃醋了。
“這是犯了錯的奴婢,大少要見她。”
席明絡嗤笑了一聲:“見大少啊,我帶她去吧!”
沒人敢反駁,因為都清楚席明絡在大少心中的地位,若是讓他們選擇聽席明絡或者大少夫人的話,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聽席明絡的話。
席明絡就這麽輕易的将林文築給帶走了,反正也沒有幾步路。
快到屋子前時,席明絡認真将林文築打量了一番,低聲道:“大少的酒味道還不錯,你能喝是你的榮幸。”
林文築極快的看了席明絡一眼,席明絡狠狠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推到了屋內。
葉傾墨擡眼一看,忍不住搖頭,席明絡有多愛吃醋,沒人比他清楚,也不再說什麽。
席明絡笑着看葉傾墨:“大少要見美人,我替你親自送來,大少可得好好和美人聊一番,我就不打擾了。”
席明絡非常“明事理”的将門關上。
葉傾墨搖搖頭,沒有立即去哄人,大概也是習慣了,同時也是對林文築的輕蔑,當林文築豎着進來橫着出去時,明絡自然不可能再懷疑什麽。
葉傾淩看向林文築的目光充滿了譏诮:“有本事,我終日養鷹,也有被啄眼的時候。有本事有本事,為了獲取我的信任,真是夠用心,連為什麽三少夫人報仇的借口都拿得出來,好計謀,好算計啊!”
“我從無欺騙大少之言,不過是傳達出來的消息還是三少夫人對我的恩情。大少如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搜查。”
“三少夫人對你的恩情是仇吧?否則你不但不替她報仇,反而将鄧清芸給放了。”葉傾墨的聲音擲地有聲,“你是想拿我當猴耍?”
葉傾墨看着林文築的目光怨毒,只恨她運氣太好,這些年他的手段一直不那麽毒辣了,一是不想髒了明絡的眼睛,二則是明絡一直沒有懷上孩子,耿耿于懷之下,竟然信佛,怨他手上沾的血太多了,所以她才一直沒有懷孕。
否則林文築做下的這些事,能用一杯酒善了嗎?
林文築跪在葉傾墨面前:“我無依無靠,只身來到永寧城,若無大少的救濟,早就命不保咦,大少對我的恩情,我一直銘記于心,也想找機會回報給大少……”
“你的回報我看到了。”葉傾墨笑着端起酒壺,想直接将酒灌給她。
林文築張張口,一臉認命。
葉傾墨提着酒壺,站到她面前,酒壺傾斜:“為什麽要背叛我?我最恨人背叛我了。”
“三少救過我的命,還替我全家報了仇。”林文築閉上眼睛。
葉傾墨動作一頓,随即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葉傾淩救你,替你全家報仇?什麽時候的事?”
葉傾墨皺起眉頭,葉傾淩出過最遠的地方當然是出國,回來以後出永寧城機會不多,去前線時也多是被葉軍親自看顧,怎麽可能同林文築有所交集。
林文築這才睜開雙眼,眼眸通紅:“大少,我曾被三少夫人救過,擁有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也曾受過您的恩情,當得知可以去到三少身邊時,我就一心想為你做點什麽,與此同時也查找三少夫人的死因,并知道了三少夫人的死的确和鄧清芸相關,甚至三少也清楚此事。當時我恨不得殺了他們。可就在前幾天,我才知道,原來三少就是當年我的救命恩人……我是川陽人,當年無數流寇來襲,追殺我,我的家人……他們全死在那些惡人之下,我之所以活着,是因為他救了我,還替我報了仇。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對我有恩,三少夫人也對我有恩,三少是你的仇人,也是三少夫人的仇人,但偏偏三少曾救過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在這時候,我和鄧清芸被抓了。我選擇放走了鄧清芸,這樣三少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就償還了……至于大少你的恩情,我無力償還,就讓我以死謝罪,去陪三少夫人好了,這樣我才誰都不曾虧欠了……”
“救命之恩?”葉傾墨哈哈大笑起來,“林文築,葉傾淩從來都沒有去過川陽。”
林文築的臉色突然就變白了,她倒在地上:“不……不可能,就是他救的我,他身上的吊墜我看得很清楚。”
葉傾墨冷冷的笑了起來:“去川陽的不是葉傾淩,而是我的二弟葉傾庭,至于吊墜麽,他們兩個是雙胞胎,不僅長得一模一樣,身上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吊墜。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葉傾庭就是被葉傾淩害死的,你的救命恩人就是被葉傾淩弄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打字好冷啊……手手好冰,求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