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涼如水, 在深沉的夜色中, 碧落軒如同籠罩在淡淡的陰森中,仿若被時光抛棄的一個院子, 主人慘淡離去,只餘下無盡塵埃,然後是一個一個關于這個院子的可怕傳言。
林文築拿着燈籠, 靜靜的注視着這些屋子,每一扇門都被她打開了, 每一扇門都如同一個陰森可怖的黑洞,又像巨獸的嘴,張牙舞爪, 伺機而動,等待無知的食物入嘴。
每一個屋子都檢查過了,沒有人。
她提着燈籠, 再次走過去, 站在門口沖着屋子裏看了兩眼,連屋頂都沒有放過, 再将門一扇一扇關閉。
關門時發出的咯吱聲很附和此刻的氣場,她甚至不合時宜的想到第一次來這裏時葉傾淩刻意營造的氣氛, 他當時警告了她, 并不希望她在這裏逗留, 那他對這裏鬧鬼的事,究竟是不介意還是放任?
她皺皺眉頭。
擡眼一看,心緊了緊, 忍不住再次走了進去。這間屋子,是羅秀芸常住的那一間,她深呼吸一口氣,心跳在過分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這是羅秀芸住的地方,也是羅秀芸留下最多足跡的地方,保留了羅秀芸很多事物,當然很多東西也失去了,大概後來又被葉傾淩派人來收拾過了。
她擡頭,看向房梁,羅秀芸就在這裏自殺的。
羅秀芸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很善良,同時也很膽小,膽小到會怕死。在林文築看來,羅秀芸不是一個有勇氣自殺的人,哪怕葉傾淩愛的是別人,以羅秀芸的性格,也只會默默忍受,等待他回心轉意。
說來可笑,一個鄧清芸,一個羅秀芸,同是留學歸來思想進步的女性,所作所為一點也不符合大家對這類女子的定義,敢愛敢恨,不以男人為依靠,她們一個都沒有做到。
噠噠噠……
林文築心口被揪起,本能的看向門外,有腳步聲,但沒有人,還有輕微的笑聲,如同喉嚨被堵住的老人,在艱難的嘲笑。
這一次和那次不一樣,那次推門而進的是葉傾淩。
她深呼吸一口氣,走出門外,依然沒人。
前院和屋內都檢查過了,如今只剩下後院,她提着燈籠走向後院,後院原來種了一些花卉,此刻早就凋零,主人離去,枝枯花敗。
除了一些長得很茂盛的雜草外,竟是別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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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依然沒人。
這裏鬧鬼,除了燈影和哭聲,似乎也包含了各種奇怪的聲響?找不到人,沒有蹤跡,于是鬧鬼的傳言越傳越烈,最後沒人再敢來這裏了。
林文築深呼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了碧落軒。
腳受傷有腳受傷的好處,能夠享受到病人的待遇,就連蘭翠對她的态度都無比溫和,雖然這态度可能是在對她表示同情?
林文築的“腳傷”未好,被蘭翠扶着去斜雨軒外走走,在假山流水附近停下,她讓蘭翠離去,她自己在這兒坐一坐,等會兒再來找她。蘭翠沒拒絕,她也不是傻子,林文築從未同她說過知心話,這就說明林文築知道自己是三少的人,林文築怎麽可能犯傻?所以在林文築身邊,只是礙眼睛罷了。
林文築深呼吸一口氣,她已經好幾天不曾去鳳舞天了,沒和林霧搭上線,于是并不清楚大少那邊的反應。她将青山腳下的秘密告訴了葉傾墨,可這麽久了,葉傾墨一點出手的痕跡都沒有,這算得上葉傾淩的一個把柄,她不信一直想要抓住葉傾淩小辮子的葉傾墨會放過這個把柄,但葉傾墨卻一直放任。
葉傾墨是暫時無暇利用這件事,還是要找最佳的時機?
她看向青山下的那片樹林,葉傾淩既然敢濫殺無辜,犯下這樣的罪行,只要他不笨,就該想好了退路。她第一天來青山官邸,他就帶她去了那地方,是震懾,是警告,同時也還有別的東西吧,否則為什麽會那麽輕易的就讓她知曉這件事?葉傾淩不怕人知道這件事,甚至需要有人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還有誰比她這個大少的人當傳話筒更好?
把柄這東西利用好了,那就是絕妙的工具。
她輕輕的揉着額頭,有些不大懂了,這同父異母的兄弟,怎麽就鬧到了這副田地,不死不休,千方百計對付對付,沒有任何和談的可能。
如果有一天,他們二人的沖突放在了明面上,真正的不死不休,這永寧城的平靜被打破,到時候多少人會因為他們無辜受罪?
但亂世出英雄,也在這亂世之中才有問鼎的可能。
她幽幽的想着,直到一片陰影落在她身上,擡眼一看,是個熟悉的小人。她擰着眉頭看葉志恒,有點不懂了,這個小孩既然這麽讨厭自己,怎麽又這麽喜歡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事?”
“我爹爹只喜歡我娘親。”
林文築沉默的看着他,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這話他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
葉志恒氣呼呼的看着她:“你有沒有聽見,我爹爹是我娘親一個人的。”
林文築搖搖頭:“你爹爹被人稱為三少,所以他應該是三少夫人的。”
別以為孩子小就什麽都不懂,沒人在葉志恒面前嚼舌根不等同于他一點也沒有聽見過別人的八卦,他知道自己娘親不是爹爹的正牌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這讓他不安沒有安全感,害怕哪天爹爹喜歡上別人,和別人生孩子,到時候他娘親什麽都不是了,他也什麽都不是了。
林文築讓他本能的讨厭。
葉志恒忍不住又伸手去推她,這一次林文築早有準備,哪裏可能被他推到,不僅如此,直接用手捉住了他的手。
就在這個瞬間,在不遠處躲着的娟子跑了出來,一臉憤怒:“林小姐你連一個孩子都……”
娟子的話沒說完,因此葉傾淩出現了。
娟子眼睛睜大了幾分,随即一臉委屈:“三少,林小姐也太過分了,小少爺還這麽小,她見沒人就欺負小少爺,幸好我就在附近……”
林文築放開葉志恒的手,略有深意的盯着娟子:“你是小少爺的貼身丫鬟吧?既然是貼身丫鬟,小少爺都走到我身邊了,你去哪裏了?”
“我……”
林文築笑笑:“我腳受傷了,一走路就疼,連走來這裏都得靠蘭翠,回去還得蘭翠來接,我可沒本事主動欺負小少爺。再說了,小少爺還這麽小,能懂什麽呢,一直在我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林文築對娟子笑笑,娟子臉色慘白,甚至不敢看葉傾淩,跪在葉傾淩面前:“三少,我沒有,我只是比小少爺走得慢了一些,我沒有……”
葉志恒是小孩子,娟子是成年人,葉志恒做得不對的事,說過不該說的話,當然是由娟子挑唆,不是也得是,總不可能對葉志恒懲治吧?
葉傾淩淡淡的看着葉志恒:“道歉。”
“爹爹,我……”葉志恒害怕的看看娟子,想要拉她起來,卻又不敢。
“我讓你道歉。”
“我不要,我不喜歡她,我一點都不喜歡她。”葉志恒的眼睛通紅。
葉傾淩沉默的看着葉志恒。
林文築也沉默的看了會兒葉志恒和娟子這對主仆:“三少,算了吧,本來也沒什麽大事。”
葉傾淩點點頭:“下去吧!”
葉傾淩就這麽輕拿輕放,娟子松了一口氣,她就知道,三少那麽疼恒兒,不會做什麽,這林小姐大概也清楚,于是故意說了這話讓自己下臺階。
娟子拉着葉志恒匆匆離去,林文築歪着頭看他。
“不認識了?”葉傾淩挑眉。
“要是三少再不出現,或許就真的不認識了。”
葉傾淩扯扯嘴角:“這不是出現了?”
“所以認識的呀!”她笑得眯起了眼睛。
葉傾淩伸手把她給拉了起來,她半靠在他身上,兩個人姿态非常的親密。
“三少,你有時間可以多陪陪小少爺。”林文築言不由衷的建議。
“哦?我還以為你會很不喜歡他。”
“我可不敢不喜歡小少爺。”
“我可沒有看出你不敢。”剛才那動作那神色,就知道她并不害怕,連一點忐忑的眼神都沒有。
“因為我知道你會給我撐腰啊!”
“如果我不呢?”
“那我就躲在屋子裏咬着被角哭。”
葉傾淩忍不住笑了,這時候是真心的大笑:“雖然美人流淚也是一道風景,但我還是不願欣賞。恒兒還是一個孩子,你別計較他的言行。”
林文築挑挑眉:“正因為是個孩子,有些言行如果不妥,還有糾正的可能。”
葉傾淩竟然認真的思索了一番:“也是。”
林文築皺着眉頭,他沒有傳言中那麽關心葉志恒,作為他唯一的兒子,也不該是這态度。在羅家的時候,羅老爺是如何教育子女她還是見過,因為子女得繼承家族,因此要學的很多,同葉傾淩對葉志恒的态度很不同。
林文築自是不知道,娟子将葉志恒帶回蘭亭軒之後,葉志恒一直哭哭啼啼委屈落淚,娟子也在一邊添油加醋的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鄧清芸。
鄧清芸看着眼睛發紅的兒子,心如刀割,恨不得直接沖到林文築面前,扇她幾個耳光。
鄧清芸終歸忍住了,斥責娟子:“以後見着她就躲遠些。”
“小姐……”娟子咬咬唇,自從林文築住進青山官邸後,一開始下人們對林文築是不屑,随着林文築穩穩的住了進來,林文築受盡寵愛的說法越來越多,鄧清芸的地位似乎也沒那麽穩固了。
鄧清芸的真愛身份一直在,但真愛也是無名無分,永遠都比不上名正言順的三少夫人的稱呼。
鄧清芸壓下自己的怒火:“滾出去跪着。”
鄧清芸安撫着兒子,問清楚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麽。葉志恒哭得這麽傷心,是因為葉傾淩竟然沒有幫他,而是幫了林文築,甚至還讓他給林文築道歉,這讓葉志恒委屈極了。
鄧清芸的心被揪起來,抱着兒子也忍不住想要落淚了。
葉傾淩怎麽能這樣,難道他忘記了對自己的承諾?不,不會的,葉傾淩只是被林文築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欺騙了而已,才會如此對恒兒。
鄧清芸将葉志恒安撫好,這才開始想接下來的安排。
在林文築吃晚飯前,鄧清芸便同阿蘭端來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這行為不止林文築莫名,連蘭翠也很驚訝。
鄧清芸當着葉傾淩的面替葉志恒道歉,做這一頓飯來也是希望林文築不要計較,與此同時也讓林文築嘗嘗一些家常小菜。
葉傾淩不做聲。
林文築有點無奈:“鄧小姐你也太客氣了,三少說了,小少爺還小,他什麽都不懂,我能和他計較嗎?”
還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不計較,是沒有資格計較。
“不管怎麽說,會發生今天的事,是我沒有把恒兒管好。”
“小少爺也不是鄧小姐一個人的責任,三少也該多陪陪小少爺才對。我看小少爺是故意捉弄我,以此吸引三少的注意,這是想要三少的陪伴呢!”
鄧清芸詫異的看了林文築一眼。
葉傾淩勾了勾嘴角:“你什麽時候對小孩子也有研究?”
林文築瞥了他一眼:“多了解一點關于孩子的事啊,畢竟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也會當母親,得把自己的孩子教育好,不能讓他亂來。”
原來在這裏等着,鄧清芸心裏不快,面上倒是不顯。想要孩子,想要三少的孩子,林文築是在做什麽春秋大夢。
鄧清芸深呼吸一口氣:“傾淩,我有話想和你說,我們談談吧!”
葉傾淩沒有拒絕鄧清芸,如果當着林文築的面拒絕鄧清芸,後果可想而知,或許等不到第二天,鄧清芸在青山官邸的名聲就會直線下降,然後林文築登位的消息也會瘋了一樣傳出,當然沒有發生這如果的事。
鄧清芸想和葉傾淩談談,葉傾淩也有話想和鄧清芸說說。
“傾淩,你是不是想把娟子趕走?”鄧清芸琢磨了一番,他這麽輕拿輕放,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便猜測着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你覺得娟子還适合待在恒兒身邊?”
果然猜對了。
鄧清芸深呼吸一口氣:“我試探過了,恒兒對娟子感情很深,不肯讓娟子離開他身邊,而我也教訓娟子了,她不會再犯錯,否則我自己會直接讓她離開。”
葉志恒不置可否。
“恒兒他,他只是希望你多陪陪他,他希望得到你的重視,因此才會針對林小姐。”
這意思是原因在于他,而不是林文築身上。
“多花點時間在恒兒身上,而不是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上。”葉傾淩淡淡的出聲,算是警告。
鄧清芸渾身一僵,他同意了,不讓娟子離開,同時也警告了她。
鄧清芸一時間心情極為的複雜。
不管鄧清芸的心情如何,青山官邸是熱鬧了一番,鄧清芸直接把葉傾淩給帶走了,這就充分證明了鄧清芸的地位,雖然葉傾淩又回來了,但不是回來過夜,而是讓林文築去鳳舞天,林小姐不是還受傷的嗎,竟然這種時候也讓她去鳳舞天,大家恍惚知道葉傾淩對她是什麽态度了,一個可以帶出去充面子的女人。
別人如此傳言,林文築也是如此想的。
她的“腳傷”未好,葉傾淩卻在這時候還讓她去鳳舞天,理由非常的可笑,如果她不出現的話,她的那些愛慕者可能就真的把她給忘記了,就真沒有上月榜榜首的可能。
連續三月能上鳳舞天的月榜榜首,那是非常高的榮譽,證明她無可比拟的魅力。
坐在車上,林文築好奇的看着葉傾淩:“三少,怎麽想着今天讓我去?”
“因為我想念你的歌舞了。”
林文築看看自己的腳:“只有歌沒有舞。”
“有沒有都一樣。”
“嗯?”
“大家只想看你的臉。”
林文築癡癡的笑着,心裏卻很冰涼,那個男人會讓自己女人抛頭露面給別的男人看?不重視,才不計較。
到了鳳舞天,葉傾淩一如既往的去到他專屬的貴賓包廂,林文築則被人扶着去後臺做準備,她有獨立的換衣間,把人退下,她自己換衣化妝,如今她很少待在鳳舞天,再加上三少的名聲,她就算不去公共的化妝室,也沒人敢說三道四,這就是身份地位的不同。
更衣室的門被推開了,林文築有些不快:“萬一我在換衣服怎麽辦?”
林霧撇撇嘴:“有本事了,氣勢也變得不同了。”
林文築扯扯嘴角沒有說話。
林霧卻已經被大少那邊傳達過消息,林文築暫時值得幾分信任,可以好好利用這顆棋子。
林文築自己畫了妝,淡淡掃向林霧:“沒有話要傳達?”
“你這麽有本事的人,還需要別人傳達?”林霧笑得玩味。
林文築便懂得了,随機應變,真讓她調查具體的事,也做不到,畢竟那麽隐秘的事,葉傾淩會讓她參與嗎?她要真拿到那些隐秘的消息,葉傾墨就要懷疑了那些消息似乎可靠了,真那麽容易,葉傾墨以前派出去的人算什麽?
“所以你是想和我一起聊聊天?”
“我是怕你走錯路,來給你提醒兩句。”
“洗耳恭聽。”
林霧深呼吸一口氣:“三少長得很不錯吧?”
林文築挑眉。
“也覺得他很有魅力,對不對?”
林文築這會兒才認真的看向林霧,想知道她究竟是什麽意思。
林霧自顧自的開口:“一個長相不錯的男人,還用荒誕不羁的生活掩蓋他熊熊野心,這樣的男人對很多女人而言都是毒藥,一旦陷入,就是害人害己。能夠待在葉三少身邊的女人,都有本事,但下場可不好……希望你下場不會那麽慘。”
“下場是什麽?”
“你還真想知道?”
“吓吓自己啊!”
林霧笑了,似乎才發現她是這麽一個有趣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林文築點點頭:“我是沒有資格享受這待遇了。”
“嗯?”
“我和葉傾淩有仇,和鄧清芸也有仇。”林文築正了臉色。
林霧好奇了:“這是怎麽回事?”
“我曾輾轉到過洛城,是羅秀芸也就是三少夫人救了我,後來三少夫人被鄧清芸和葉傾淩一起害死,你說我要不要為曾經的救命恩人報仇?”林文築臉色變得陰沉嚴肅,“我想去葉傾淩身邊,除了大少的原因,還有三少夫人,我想知道她究竟是怎麽死的,生了重病這理由我一點也不信。”
林霧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有些詫異,同時也知道這是一件好事,有了這樣的事,就不需要擔心林文築的背叛了,至于林文築說的事,稍微調查一番就可以了。
“三少夫人的确很無辜。”
“我會為她報仇。”林文築很堅定。
林霧沒有在林文築單獨的化妝間待多久,畢竟林霧待在這裏也有任務,鳳舞天并不養閑人。
林文築借口腳還有點疼,同柳如玉換了表演的順序,柳如玉和和氣氣倒沒說什麽,朱顏卻很不滿,脾氣火爆的指桑罵槐,讓林文築原本想坐在這大化妝間休息的心思歇了,一個人一瘸一拐的回她自己的化妝間。
兩個地方并非是挨着的。
林文築不讓人打擾自己,就沒人敢留下,大家都知道她才被朱顏諷刺了一通,應該心情不好,因為她被朱顏罵得無法還口,可能現在憋得不行,尤其是朱顏太壞了,還諷刺她要不要和三少告狀,這麽一來,稍微有點心性的人都不會真去告狀。
這朱顏也不是真的沒腦子,但林文築卻是真的不懂得罵人。
林文築換上輕便的衣服,探查了外面并沒有人,這才偷偷走出化妝間,她已經知道了鳳舞天的格局,原本她就有懷疑,那個不用的三樓是用來做什麽的?更重要的是她曾見過顧香蓮去過三樓,雖然只有那麽一次,而且只看到一個淺淡的影子,這也讓她琢磨出更多的東西了。
葉傾淩讓人裝成他的樣子留在包廂裏,二樓更是被人看守起來,有沒有可能這二樓只是一個障眼法,真正談話的地方其實在三樓?
今天她被葉傾淩拉到鳳舞天來,是因為他有不得不見的客人。
那客人自然由顧香蓮安排,如今鳳舞天的目光多半由林文築吸去了,顧香蓮不只是少了關注,同時還收獲了許多同情,一些過去愛慕顧香蓮因着葉傾淩關系不敢輕舉妄動的人,如今都陸續有了動作。
要去三樓,自然不能從一般的通道進去,幸好林文築的腳傷已經好了,否則定會受到影響。
她的時間并不多,到了三樓更是動作放輕,不敢露出任何馬腳。
有聲音傳來。
“我記得我們之前已經談好了。”這是葉傾淩的聲音,平靜無波,不怒而威,顯示出他淡淡的不滿。
“那是那是……”
“那你如今這态度是什麽意思?”
“你要清楚,運送這東西得多麻煩,現在檢查又嚴格,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尤其是你要那麽大一批,不如你數量要少一點?”
“我再加一層價,有辦法嗎?”
“我想如果沒有意外貨應該很快會送來。”
……
林文築沒有多待,在離開三樓的時候,她注意着四周,并未發現可疑人等,但這也讓她冷汗涔涔,她聽到如此機密的話如此輕易和簡單,如果別人也有了懷疑開始查探,是不是也會輕而易舉?
林文築回到化妝間,很快收拾好自己,只等着最後上臺。
歌詞她早就熟記于心,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葉傾淩要的貨是什麽,能夠讓他看重,并還得用這樣的态度對對方,那貨必然不是尋常物品。
檢查嚴格,連葉三少都得求人,價格昂貴。
一個詞進入她的腦海——軍火。
是了,這樣的東西,才會讓葉傾淩低下他那高貴的頭。
林文築的臉色微微慘白,來喊她的金姐瞧她這樣子,忍不住埋怨:“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病成這個樣子還跑過來……”
這是金姐不敢說葉傾淩的壞話,只能埋怨她了。
林文築笑笑:“因為我想你們了啊,我也怕我的賓客們都跑了。”
“跑不了,一聽說你會來,大家都積極趕過來了。”
……
林文築腳有傷,是坐在秋千上進入舞臺,坐在秋千上唱歌。
她的賓客的确長情,很多都是老賓客些,一個個打賞得不亦樂乎,似乎怕失去了這個機會就沒有打賞的機會了。
金姐也是人精,故意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傳言,說就是他們這些打賞的賓客太給力了,讓林文築不忍心辜負他們,否則早就離開鳳舞天專心到三少的女人了,因為這些事三少還有些不滿了。
林文築竟然為了他們違背三少的意思,他們能不表示一下嗎?
朱顏聽着接連起伏的打賞聲音,臉色難看得不行。原本打賞的叫喊是在唱歌時,這樣表演的人也會因此對打賞的人給個笑臉或者招個手意思意思表示感激,林文築這樣肯定不行,否則一首歌就毀了,于是一首歌結束,再開始喊誰打賞了多少,跟比賽似的,銀子如水一般進入鳳舞天。
林文築擡頭看向葉傾淩的包廂方向,他已經坐在那裏了,看樣子談得還不錯。
表演結束,林文築沒有多待,直接就被葉傾淩帶走,又在鳳舞天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說林文築太受寵了,葉傾淩親自接送,這是恨不得時時刻刻在一起啊,于是大家真的相信金姐的話了,得用打賞把他們的仙子給留住。
“你上次不說有一家馄饨很好吃嗎,我們一起去嘗嘗。”
林文築愣了一下,點頭。
由司機開車過去,很快就到了。
還不等他們進去,已經有人将客人全都趕走,只讓店家伺候他們,那些被趕走的食客原本還很憤怒,一看來人,知道是惹不起的主兒,只得憤憤離開。
老板也是個人精,什麽都不說,只單純的煮着馄饨。
一頓馄饨,林文築很滿意,葉傾淩也誇了幾句。
吃完馄饨後,他們才又上車,直接回青山官邸。
“三少,你一個人坐在包廂裏會不會覺得無聊?”
“你是不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看別人表演就是無聊?”
林文築咯咯笑了兩聲:“三少就知道故意歪曲我的意思。”
“那說說看你的真正意思。想替我找美人相陪?”
“是三少想找美人相陪吧?”林文築嗔他兩眼,“不過說來也怪,我都沒怎麽見過蓮姐姐了,上一次看到,還是看到了一個影子,就是不知道她去三樓做什麽……”
葉傾淩嘴角的笑凝固起來,不着痕跡的看她:“你覺得她去做什麽?”
“說了你不準笑。”
“我保證不笑。”
“我還以為蓮姐姐是因為你的關系所以想不開去三樓……”
“這樣的猜測的确可笑。好,我不笑你。”
林文築想了想:“也不知道那個三樓是做什麽用的,我很好奇啊,和我一樣好奇心的人雖不多,大概也不會少。”
葉傾淩沉默的看她。
林文築對上他的眼睛:“三少以後還是別那麽霸道占用整個二樓。”
“為什麽?”
“因為能上二樓的人都是身份了不得的人物,他們因為你的關系只能待在普通包廂裏,一定心生不滿,如果他們膽大妄為,想要給你一個教訓,利用一下三樓,三少安全會受到威脅。”
“你想得有點多。”
“我也是關心你嘛,鳳舞天每天進進出出那麽多人,誰也無法保證他們是什麽人,誰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麽目的。”
葉傾淩摸摸她的臉,一雙眼睛緊盯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