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傍晚時分,正是鳳舞天開始熱鬧的時刻,“鳳舞天”三字在黃昏中閃動起來,旁邊的廣告牌上婀娜多姿的女子眉眼妩媚,細小的彩燈讓她顯出神秘又夢幻的美。過往的路人總是不自覺的看向那張廣告牌,心裏想着這又是鳳舞天的紅牌了,然後呼朋引伴交談,猜想這一位是否就是那位傳聞中的“仙女”。
鳳舞天新來了一位“仙女”,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衆人皆知。關于她的一些消息,通過多種渠道傳閱,真真假假沒人在乎,只讓人對她更是感興趣。
“仙女出現在這牌子上不是對她的侮辱?”停在鳳舞天對面的一位黃包車師傅高擡起下巴,倨傲的看着自己同行,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張廣告牌,真是尤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進去玩幾把。
“那位仙女能比這牌子上的女人更好看?”另一位黃包車師傅一雙眼睛都不曾離開那張牌子,不能進鳳舞天,總可以過過眼瘾。就是特別的遺憾,不能離得更近的看,鳳舞天外面那一排地方是那些有錢人停車的地方,他們可沒有機會過去。該死的有錢人,不僅能開汽車住有電燈有自來水的洋房,還能随意進出這些銷金窩。
這些年,那些洋人的玩意大量傳入國內,徹底的将人和人分成幾個種類。連一些孩子都知道,那些開汽車住洋房的是人上人,常常指着路上開過的車說道:“我以後也要坐上這樣的車。”坐上和開上可是兩回事,開上這樣的車可能只是司機,但坐上這車才是名副其實的大老爺。能說出這樣話的孩子,也會頗為自豪自己懂得多的和朋友們科普。
之前說話的那位黃包車師傅不屑的吐出一口唾沫:“我上次接了一位給了我一塊錢賞錢的貴客,我和他交談了一番,他說這些出現在牌子上的女人只配給那位仙女穿鞋。”
至于那位貴客是嫌棄他竟然粗俗的問那位仙女有沒有出現在牌子上才說的這話,他就本能的忽略了。
“乖乖,那該有多好看?真想進去看看長什麽樣子。”
“癞□□就別想吃天鵝肉了,還是想想今天的收入有多少,這點錢還不夠人家手指縫漏下來的……”
“有車開過來了,也不知道是誰。”
一群人用羨慕又嫉妒的目光盯着那輛車,能開汽車的一定很有背景很有錢,真希望他們能夠出什麽事,也來嘗嘗他們的生活。
直到那輛汽車在鳳舞天門外停下,所有人都一同噤聲并不自覺的垂下頭,仿佛肆無忌憚看那個方向會冒犯那位貴人。
“是三少……”也不知道是誰輕聲喃喃出一句。
三少,不加任何姓氏的大概就只有那一位了。
鳳舞天內。
後臺快上臺表演的姑娘正在緊張的檢查自己的妝容和服飾,确定無誤後才拍拍自己的胸口,等着一會兒上臺表演。在鳳舞天工作,哪怕只是純粹的跳舞或者唱歌,工資也非常誘人,只是在這種環境下耳濡目染,又有幾個人能夠堅守本心?這大概也是金姐從不曾強迫她們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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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都檢查五六遍了,怎麽還在檢查?”
“我剛才聽說三少來了。”
“就算三少來了,也只看得到顧香蓮,有我們什麽事?”
“說不定他大魚大肉吃膩了突然想吃點清粥小菜?”
“你想得倒是美。”
“不說了,該上臺了。”
兩個負責伴舞的女子小聲的說着,卻被在換衣間的朱顏聽得正着。這化妝室是一個大屋子,所有的人都在這裏進行化妝,就連到她這種地位的人也一樣。這裏人多眼雜,通常情況下,越是受人追捧的舞女歌女,就越晚到達這裏,是以伴舞的人說話時都不怎麽顧忌。
三少來了?
朱顏抿抿嘴唇,從換衣間裏走出來,坐到梳妝臺前,原本已經化好的妝,這會兒怎麽看怎麽都不順眼,又拿起眉筆細細的描着眉。
朱顏将一塊小鏡子斜放着,鏡子剛好能夠照到門口,沒有過多久,她就從鏡子裏看到了顧香蓮的身影,這是去見三少?
林霧一看朱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淡淡的笑道:“放過你的眉筆吧,再捏下去都快捏斷了。”
朱顏不說話,卻是把眉筆放下了。
林霧挑了下眉:“等會你有表演,想辦法讓自己醒目一點。”
“你這是什麽意思?”
“聽說三少來了。”
朱顏默默的看着林霧,随後笑了。
在鳳舞天的女子,即使是伴舞也長得周正漂亮,更別提能夠單獨表演的了,而朱顏不僅能單獨表演,還算得上臺柱,在容貌上自是有過人之處,同時也對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
林霧心裏冷哼一聲,這朱顏對她自己也過分自信了一點,除了顧香蓮和那位新來的林文築誰都不放在眼裏。可是在這裏的人,誰不想獲得三少的青睐?就說顧香蓮得到了三少的另眼相看後,誰敢給她臉色看,誰又敢為難她,甚至那些平日裏拽得不行的男人們還得看在三少的面子上去捧她。她們私底下雖然嘲笑顧香蓮也沒有多受寵,否則不至于還在鳳舞天裏賣笑,實際上誰不羨慕?
鳳舞天二樓視野最好的包廂門外站立着兩個不茍言笑的保镖,但從他們身上的肅殺之氣就能夠猜到包廂裏的人擁有怎樣尊貴的身份。
顧香蓮穿着一身紫色的小洋裝,手裏拿着一片輕薄的手絹,纖腰微步,藏在她骨子裏的風情也随着步伐悄然滲透而出。她的頭發随意挽在一起,有幾縷發絲慵懶垂下,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惑人心扉,只讓人想感慨一聲,此乃人間尤物。
這樣的顧香蓮,說她是三少的紅顏知己,也沒人不服氣,美人就該配那樣不凡的人。
顧香蓮走到包廂門口,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兩位保镖如同毫無察覺,竟也沒有阻止,這般特殊的待遇,更讓人納罕顧香蓮對于三少的特殊。
顧香蓮款款走到葉傾淩身邊,拿起桌上的紅酒,倒在透明的玻璃杯裏。美人倒酒,哪怕動作再普通,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葉傾淩看着玻璃杯裏透明的液體,嘴角勾了勾:“一槍崩向人,流出來的血就是這個顏色。”
顧香蓮的手微微一頓,放下酒瓶,将酒杯推到他的面前:“那三少是喝還是不喝這人血呢?”
葉傾淩對着她溫和的一笑,卻讓人感到一股冷意,他端起酒杯,搖晃了幾下:“即使是□□也會喝,何況只是人血而已,誰讓是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的蓮美人端給我的?”
顧香蓮微微一愣,随即坐到他身邊,眉目含情,雙手自然的攬着他的脖子:“自然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否則怎麽能讓你連家裏的真愛都來不及看一眼就來找我?你沒來的時候,她們可是說得特別難聽呢!”
“哦?讓你受委屈了。”
“三少喂我喝了這杯人血,香蓮就原諒你了。”
“那還是算了,如此血腥的東西,我怎麽舍得讓你沾染?”葉傾淩舉起酒杯,兀自自己喝着。
顧香蓮嬌俏的笑着,順勢的躺進他的懷裏,十分親密的姿态。
上了舞臺的朱顏忍不住看向最當中的那個包廂,心火直冒,卻只能夠認真的唱着歌,可是了解她風格的人,都知道她今天變得有所不同,她一向走大家閨秀的風格,身上總有一股兒落入風塵之地卻自尊自愛的形象,出淤泥而不染。加上她本身的身世,就更讓人産生英雄情結,想要拯救她于危難之中。可是她今天穿着一條薄如紗的長裙,偏偏還是低胸無袖,長裙非常貼身,将她飽滿誘人的身體曲線展露無疑,而她又穿了一件長紗外套,外套在她的動作之間飄動,讓人只想要撕扯掉它,然後徹底展露她美好的身段。
這一刻的朱顏有一種堕落頹廢的美,和她以往風格大相徑庭,只是也不會看低她,畢竟偶爾一次罷了,對她有好感的人大概還會猜測她是不是今天遇到了為難之事。
“有人想讓三少英雄救美呢!”顧香蓮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
“那你說我要不要當這個英雄?”
“想要當英雄的人太多了,三少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好不好?”顧香蓮拿起葉傾淩的手,讓他端着酒杯,喂給自己。
朱顏看着這一幕,氣得差點忘詞,她知道那個女人就是故意的……舞臺一邊,站着一個穿着翠綠色旗袍的女子,她的頭發被細致的盤起來,整個人有一種幹淨利落到細致的唯美,而她的五官也是細致而精致,十分精巧的模樣,她就是有着仙女之名的林文築。
“總有些人喜歡不自量力,對吧?”林霧站在林文築身邊幸災樂禍的笑。
就在這個時候,舞臺上發生了意外,有伴舞踩到了朱顏的外衣,紗衣扯開,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朱顏雖然很快反應過來,卻依然露出了春光,她神色慌張,眼眸委屈難過,似乎有水霧彌漫而出,讓人直想要将她抱在懷裏好好安慰。
大廳裏坐着的好些男子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然而這些人都不會是朱顏的目标。
顧香蓮這下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來:“三少你如此有魅力,讓我好生惶恐。”
葉傾淩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顧香蓮的臉:“對你自己有自信一點,我不是連家裏的真愛都抛下了選擇先來看你?”
顧香蓮似乎很受用,羞怯的笑着,可只有她清楚,他從頭到尾眼中都是一片深海般的平靜,連聲音都無任何起伏。
林文築看了包廂的方向一眼:“我等會兒還得上臺,我去準備了。”
“那就好好準備,我可很期待。”
林文築輕皺柳眉,邁着優美的腳步款款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文也可以算是我自己的一個執念吧,現在終于可以把它撿起來,希望這一次我不會半途而廢,也希望大家監督我哦!
林文築與葉傾淩的故事,希望有你一路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