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何慕醒的時候已經十點鐘了, 卻仍然不是很想睜眼。
廣告這工作實在讓她又愛又恨,看着靈感排除萬難一步步變成實際,真的有極大的精神愉悅, 但每次叫苦不疊地加班時, 真的太想辭職了。
她惺忪着睡眼, 看到廚房裏的向繁洲一怔。
他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她:“睡醒了?”
“嗯。”何慕回得沒什麽氣力。
走到半路,她反應過來,向繁洲身上系着圍裙,在查看竈臺上的砂鍋,驟然清醒了過來。
他在做飯?
何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她搬進來, 這廚房就沒開過火, 鍋碗瓢盆, 調料什麽都沒有。
溫虞說過要送她, 她拒絕了, 她又不會做飯,要這些東西沒用。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她拖着步子往廚房去。
向繁洲将蓋子合上:“今天不去公司, 等下要處理其他的事情。”
她一時還是沒接受煮夫形象的向繁洲,湊到他身邊, 從身後抱住他,笑說:“向繁洲, 你身上還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他明知道她是調侃, 語氣是柔和,卻因瞞着她的事而心虛着。
見他懵着, 何慕解釋:“我是說,我從來不知道你會做飯。”
“本來是不會的, ”向繁洲喜歡對話時看她的眼睛,轉着頭,“但是國外的中餐真的太難吃了。”
何慕粲然一笑,表示認同:“确實不怎麽好吃。”
她在國外生活了太多年,其實并不知道正宗的中餐該是何種味道,只是知道那些中餐館還沒有何家的保姆做的飯吃起來可口。
何家的保姆都是華人,做飯比較偏向江浙口味,那是她對中餐的印象,回國之後才發現中餐還有很多的選擇,川菜館也不是國外那種奇怪的味道。
“你一大早起來,就為了做飯?”何慕的下巴蹭着他的淺咖色羊絨毛衣,柔軟舒服。
“看你早上總是吃不下什麽東西,”向繁洲的手覆在何慕扣着他腰部的手上,“想着給你熬點粥,多少墊墊肚子。”
她往他身上倒,嘴裏哼哼唧唧,半晌說:“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好。”
“別鬧,你去坐着等會兒,這有火,不安全。”向繁洲心裏軟乎着,卻催促她,聲音輕緩。
她乖乖坐在島臺邊的高凳上,看他寬厚的背影,心中暖暖的,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如此貪戀生活中不起眼的細節。
忽然看到旁邊的青白瓷碗,裏面盛着分辨不出酸奶還是布丁的白色果凍質地物質,上面飄着淡黃色的花瓣,隐約聞到些甜味。
“這是什麽?”何慕好奇。
向繁洲正關火,回頭看一眼:“你昨晚不是說想吃杏仁豆腐,這是限定款,加了桂花的。”
“嗯?”何慕自己都記不清何時說了這話。
向繁洲帶着隔熱手套将砂鍋端出來:“說夢話的時候。”
她被逗笑了,又無端眼眶酸脹。
“幹什麽,一大早不會就要哭吧?”向繁洲見她眼睛發紅,放好砂鍋,去抱她。
“都怪你。”何慕把臉埋在他懷裏。
“好,怪我,”向繁洲溫柔地說,“但是你等會可是要去上班的,哭腫了眼睛,我可負不了責。”
這話對何慕管用,她吸了吸鼻子:“向繁洲,你對我這麽好,我以後找不到你這樣的了,怎麽辦?”
“何慕,你想什麽呢?”向繁洲正色,“我們不會分開的,我不會離開,只要你不要放開我的手……”
他又說:“不對,就算你放開我的手,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特萊維噴泉前他向神明許了願的。
關于許願池的傳聞,網上的說法不一,相同的是有一個願望得是回到羅馬,以及情侶共同投幣,愛情會永恒。剩下的兩個願望,有人說第二個可以許願找到真愛,第三個可以許願讓讨厭的人離開,也有人說剩下兩個可以随便許,亦有其他的說法。①
雖然他當時給何慕科普了後者,但他是害怕不靈驗的,所以只默念了那個唯一的願望:
“願我們的愛與宇宙之心共振,生生不息。”
臨海路壹號離COC不過十分鐘的車程,向繁洲卻堅持要送她上班。
“不會耽誤你工作嗎?”何慕坐上副駕駛還在問。
“何慕,不必什麽都掂量權衡,”向繁洲給她系安全帶,“你是我太太,我愛你,我對你好是應該的,不用時時想該怎麽回報,只要你記得我就行。”
何慕點點頭,醞釀着對白,最後只說了:“謝謝你,向繁洲。”
“不準對我說謝謝了,嗯?”車停穩時,向繁洲說。
她淺笑,去吻他鼻尖上的痣。
向繁洲摩挲着她的嘴唇,繼而回吻她的嘴角。
在何慕要開車門時,他才想起漏掉的東西:“等會兒。”
何慕動作止住,回頭。
向繁洲傾身過來,将一條鏈子戴到何慕脖子上,在脖後扣好後,貼心給她整理頭發和衣領。
她垂頭摸到那吊墜,心髒形狀的藍綠色透亮琉璃,中間是冰封的一朵白色馬蹄蓮,溢着光。
獨特巧妙,她沒在品牌的新品中見過這個設計。
“頂端連續輕敲三次,求助短信會發到我這邊。”向繁洲說。
何慕沒想到這麽好看的項鏈,其實是個報警器,愣了一秒。忽然想起這個設計很像那家羅馬美術館中,向繁洲利用全息技術創造的藝術裝置,與那懸挂的異型果實異曲同工,只是裏面的影像變成了花。
“這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
“嗯,”向繁洲風輕雲淡地說,“做得有點趕了,本來還可以更加精細一點的,你湊合戴吧。”
他不止是為何慕說的孫明的事而憂心,還為這幾日當年的事情進行到關鍵階段。他和周景浔已然聯系好了律師,怕季将仁那有察覺,會有所行動,心中不安。
她才跟向繁洲說了害怕被人跟蹤的事情沒幾天,沒料到向繁洲竟然在工作間隙做出這麽個精巧的小玩意。一想到他專心做這小玩意的樣子,何慕就忍不住想笑,心中過分柔軟。
她看上面紋路的精致程度,已然覺得向繁洲的手工水平遠在她之上,自愧不如。他竟然還說讓她湊合戴,她輕笑:“已經很好看了,我很喜歡……”
她又要脫口而出說“謝謝”,又止住了,轉而說:“戴着這個,我會想你的,你也記得想我。”
“好。”向繁洲眉眼浸笑。
何慕新項目TVC女主角是舒迦,這個高跟鞋品牌的代言人,不能換掉的那種。她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頭疼過一陣,但是她總覺得大部分人應該能将私人感情和工作分開,沒太在意。
結果,開拍第一天就接到了團隊的人無數的求助信息,舒迦在現場耍大牌,嚴重影響拍攝進度,制片和創意團隊都跟藝人團隊協調溝通了好幾次了,但始終沒解決,幾乎要拍不下去了。
她只能放了手頭的工作,驅車去了拍攝地從沙島。
今浦周邊的一個島嶼。
到現場時,拍攝團隊一盤散沙,大家都垂頭喪氣的,只有零星幾個人在工作。是在拍攝空鏡的攝影。
“何總監,真拍不下去了,換人吧。”吳成怒氣沖沖。
陳再商提醒:“舒大明星可是品牌代言人。”
“我是說把我換了!”吳成氣急。
“導演,消消氣,您先去休息,我們這邊溝通溝通。”何慕安撫道。
然後,轉身跟制片團隊了解情況。
得到的消息是,舒迦不僅遲到,并且來了之後,看不上妝造團隊,拒不化妝,指明要溫虞的團隊來才肯化妝。制片組好不容易勸好了,畫了好妝,又各種挑剔道具,不願配合表演。演得不好,也不願多來幾條。
沒拍幾條,就要去休息,這個組的人頭都大了。
“她現在人呢?”何慕逡巡着,尋找舒迦的身影。
“休息間呢。”女制片答。
這裏是一個別墅攝影棚,除了拍攝區,經營影棚的攝影師有專門開辟化妝間和休息室。
何慕正要撩腿,陳再商神神秘秘地跟她說:“舒迦那位大佬也在。”
她一怔,覺得這倆真的上輩子跟她有仇。
“知道了。”
何慕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的說笑聲,卻沒顧及其他,驟然敲響了門。
“誰啊?”是不耐煩的女聲。
良久,門才從內打開。
“舒小姐,我提醒你一下,您是和我們簽了合同的,如果拍攝因您個人原因拖後,那是違約的,雖然您可能不在意這些賠償條件,但是您這樣工作狀态傳出去,也不好聽不是。”何慕無視裏面的男人。
既然不吃軟的,就來點硬的。
舒迦瞪她一眼,咬着後槽牙:“你這是威脅嗎?”
何慕不置可否。
雖然舒迦背後有向繁玿撐腰,但畢竟向繁玿也不是什麽只手遮天的人物,護她一時,也不可能護她一世,她只要還沒退圈,總還要見這些人。甚至她搭上向繁玿這條船,也不容易,總要在向繁玿面前維持一點個人形象的。
“我是不是打擾你拍攝了?”向繁玿突然起身,走過來。
舒迦不言語,看他一眼。
“去拍吧。”他意外語氣和善。
何慕注意到向繁玿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沖他颔首一刻。
算是謝他給臺階。
後面拍攝中,向繁玿一直在,舒迦也沒再鬧。
只是向繁玿總跟她搭話,不僅請教拍攝問題,還問什麽時候能喝她和向繁洲的喜酒,仿佛他們很熟似的。
但何慕總覺得,這人笑裏藏刀,總帶着寒意,不願跟他站在一起。
也因為向繁玿在,團隊的人弄不清白他的身份,帶着畏懼躲得遠,拍攝氣氛低迷。
舒迦的助理帶着下午茶回到拍攝地時,衆人才被激活。
“舒迦老師請大家喝下午茶!”女助理大聲宣告。
何慕知道那是向繁玿以舒迦的名義定的,也沒有要去拿的意思,但向繁玿卻拿着一杯咖啡和一杯奶茶走過來:“何總監,要哪個?”
她審視了一眼,最後搖搖頭。
向繁玿卻将奶茶強行塞到她手裏:“喝點甜的吧,心情可能好點,她這人就是脾氣不大好,何總監多擔待。”
這話說完,她更不敢接了,手裏像拿了燙手山芋。
沒明白這人到底要幹什麽。
甚至懷疑,這奶茶裏面可能給下毒了,她半天都沒能喝一口。
向繁玿可能感知到她的遲疑,後面沒站在她旁邊了,悠然坐着,她心中卻愈發忐忑。
總覺得要發生什麽。
一直到中場休息,向繁玿又回到她身邊,她心才落地。
該來的總會來,她等着對方開口。
“我請您吃個飯吧,”向繁玿說,“當我替舒迦給您賠不是。”
何慕眉毛蹙起,不動聲色地調整呼吸:“不用麻煩,舒小姐該給整個團隊賠不是,不是我個人,也不該是向總出面賠不是。”
向繁玿笑了,叫舒迦過來,在她耳邊耳語。
然後,舒迦臉色即刻變了。
不情願,卻還是破天荒地鞠躬給大家道了歉。
“何總監,現在滿意了嗎?”向繁玿說。
衆人都沒明白舒迦突如起來的轉變,只是意識到何慕和向繁玿那氣氛微變,但也不懂個中緣由。心中卻覺得請何慕請的有必要,畢竟大家一早上都被舒迦氣了個夠嗆。
何慕卻屏息了,向繁玿分明故意把她架在這。
“何總監,現在能賞個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