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鄭其修只是想要敲打一下她這件事, 讓何慕瞬間松了口氣。不提舊情,她可以只把他當同事,見面的尴尬感也消減了不少。
COC年假有十五天, 何慕是提前結束年假回來的, 但是她離開這些日子, 工作沒少累積,部門同事覺得見到了救星,她卻忙得暈頭轉向。
向繁洲回今浦,都沒答應他吃飯。
一日傍晚,她和同事讨論完方案,正要去休息區休息一下, 仰頭看到窗外無限美好的晚霞, 幸福感頓生, 拿起手機找好角度, 拍了好幾張照片。
發給向繁洲。
[何慕:快看, 今天的晚霞好漂亮!]
向繁洲收到消息, 便走到了辦公室窗邊,天際濃墨重彩地溢着光, 确實好看。想着她此時也正在觀賞,莫名有種心電感應般的舒爽。
低頭卻打出:
[Sander:好看, 但是何總監如果記得還有家要回就更好了。]
何慕收到這消息,噗嗤笑出聲, 她瞬間腦補出向繁洲一本正經懊惱的模樣, 突然想揉揉他的腦袋。
二十分鐘後,出現在了向繁洲的辦公室裏。
他聽到敲門聲, 默認是李璟或者其他部門經理、秘書之類,頭都沒擡:“進。”
見他沒察覺, 何慕蹑手蹑腳繞到桌後,輕輕将深色盒子放到桌面上,輕輕側坐在桌子邊沿。
向繁洲端咖啡的手頓住,看到那纖細的指骨和寶格麗蛇骨戒指後,猛然掀了一下眼皮。
看到何慕的笑顏也還愣着,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半晌才笑着說:“你怎麽來了?”
何慕下巴指指桌上的盒子。
他打開看,裏面躺着一條綠色底色紋樣繁瑣的領帶。
不是他的風格,卻是何慕的風格。
“前兩天見客戶後,路過這個品牌店,看到這條領帶覺得挺特別的,就買了下來。”何慕說。
向繁洲拉她的手:“你這是賠罪嗎?”
“當然不是,我有什麽要賠罪的,”何慕嘴硬,“我就是覺得你平時這些領帶都太死板了,不好看。”
他低笑着用力拉她一把,何慕瞬間跌在他腿上。
隐隐有尖叫聲響起。
何慕回頭,有人群散去的腳步聲,太陽穴突突跳:“向繁洲,你玻璃沒關……”
下一秒,玻璃霧化了,白茫茫一片。
她在看向繁洲的時候,這人仍笑着。
“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又不知道你會來。”
她要走,向繁洲握住她的腰,撲在她懷裏:“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他頭埋得深,抱得緊,呼吸透着衣服布料落在她皮膚上:“你再不回家,我心都碎了。”
向繁洲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将她來時帶的理直氣壯都擊潰了,她撫撫他腦後的頭發,心中無限柔軟。
“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何慕提議。
他讀出她的避重就輕:“晚上還要加班?”
“最近項目多,都堆在一起了,”何慕說,“過一段時間就不這麽忙了。”
向繁洲不說話,下意識摩挲她的腰。
何慕覺得癢,輕笑着往旁邊躲:“去不去吃飯?我專程來陪你吃飯的,你要是拒絕我,我可是很傷心的,老公。”
“剛叫我什麽,我沒聽清?”
她知道向繁洲是故意的,探身附在他耳旁又叫了聲:“老公。”
得逞之後,向繁洲笑意更濃,臉抵着她的臉,胸口震動着。
“別動,”何慕卻想起其他的事情,左手推着他的臉,将兩人隔出些距離,“我檢查一下你的耳朵。”
“咚”門突然被打開了。
李璟趔趄着被推進來,帶着驚恐看向兩人,又想往後退。
何慕臉上燒着,從向繁洲身上起來,欲蓋彌彰地離遠了點。
“慌什麽?”向繁洲是對李璟說的,何慕卻心虛着,腿有些軟了。
“您一直沒接電話,您母親電話打到我這了,說要您立刻回電話給她。”李璟說。
向繁洲:“知道了。”
李璟知道自己做錯事,迅速撤離了。
何慕怕有什麽要緊事,自己不能聽,想要往外走。
“不用出去,你就待在這,沒事。”向繁洲及時制止她。
電話撥通後,聽筒中溢出吵嚷聲,未按免提,何慕都聽到了。
孟玉臻的聲音沒傳來幾句,電話就被馮芮吟搶過去了。
“向繁洲,你到底和自己的哥哥有什麽血海深仇,怎麽能狠心到把他肋骨都打斷了一根,沒見過你這樣當弟弟的!”
“從小你爸媽怎麽教你的,怎麽能養出你這樣的小孩……”
如是種種。
他就這般聽着,也不反駁。
“媽,別說了。”遠遠有向繁玿的聲音。
馮芮吟更大聲了:“我憑什麽不能說,他向繁洲那麽嚣張,我們憑什麽要忍氣吞聲!”
半晌,電話才回到孟玉臻手上:“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她知道向繁洲不是起事的人,迫切想找到因由,息事寧人。
“他們沒怎麽你吧?”向繁洲不接腔,反問。
“沒事,你忙工作吧,”孟玉臻想挂電話,又叮囑道,“不管怎麽說,你這孩子真的是下手有點重了,以後凡事三思後行,別這麽沖動了。”
“給您添麻煩了。”向繁洲愧疚。
“知道就好。”孟玉臻說。
電話挂斷,何慕看向繁洲臉色不好,輕聲問:“麻煩大嗎?”
他搖頭:“不耽誤陪你吃飯。”
“要不你還是忙吧,我不打擾你了。”何慕說。
“真沒安慰你,”他看着她認真的模樣愈發想笑,“你剛才檢查出什麽沒有?”
她清清嗓子:“不是太懂,但是确實沒流血了。你最近耳朵還疼過沒有,還有沒有出現過耳鳴的狀況?”
“好像沒有。”
“聽力呢?還好嗎?”
還沒等向繁洲反應,何慕踮起腳,附在他左耳上,輕聲測驗。
說完,她問:“我剛說的什麽?”
向繁洲還在頭皮發麻,腦中那段話正在回響,循環往複。
是他的慕慕,他的禾禾的聲音,堅定、沉靜、平緩的語氣說出的極感性的一句話——
“因為你,我觸摸到了我的靈魂。”
向繁洲亦與她耳語。
不是她說的那句,每一個字卻都在滌蕩和纏繞她的靈魂。
“我從未想過有一日,會與生命中歷歷可見的斑駁,和平共處。”
她完全可以确認,他的聽力沒有任何的問題。
他的話是回複,也是對望,是漫山遍野春意卻找不到歸處的人的相惜。
何慕是一個早熟且過分理智的人,所以清晰地感知到這個世界上能留住她的東西不多,文學藝術算一部分,但絕對不包涵世俗,她不願活在這世俗中,卻又不得不活在這世俗中。
所以常常在理性與感性中拉扯,她常常欺騙自己,對自己的欲望視而不見,為了逃避壞的結果,選擇不去開始,選擇成為浮枝。
卻在遇到向繁洲這個人後,無數次反問并與自己的靈魂斡旋。
向繁洲是沖撞卻果敢的;是脆弱卻強大的,是吝啬卻寬廣的,是執拗卻可愛的。
他的愛厚重綿長,深入何慕的骨髓,也将她變得強大。這樣的人,她怎麽會不愛,她愛他的皮囊,更愛他枝幹上全部的瘿木,那是他靈魂中最璀璨的流光。
她真實地感覺到沖破理智的愛意,第一次坦率地與自己對望,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如此充盈的勇氣。
她用這勇氣奔向他,也用來接受下一秒宇宙的轟然毀滅。
如果你知道有人會永遠張開懷抱擁抱你,怎麽會舍得讓他落空。
于是,她深深抱住了向繁洲,感受他回抱的力度,也感受流動的愛意。
英吉市場部如約來了COC今浦對接工作,但産品并不屬于開發完成階段,對方要求從研發期便開始造勢。也就是這個工作期會被拉長,無法避免要在其他項目期同時完成這個項目的工作,産品研發甚至是有風險的,可能會遇到原本的營銷節點要滞後的情況。
時間跨度這麽大的項目,其實是令人頭疼,但客戶部既然已經接了項目,創意部只能抽絲剝繭地厘清輕重緩急,分階段整理好目标,做出适宜的timeline。
一連幾日,何慕都在帶着團隊加班。
這晚已經十一點多,何慕見大家已然神采不複,先放人回去休息,她要處理完手頭的工作。
陳再商從她辦公室露出頭:“何總監,不下班嗎?”
“我馬上。你們先走,”何慕忙裏偷閑回複道,“回去都注意安全。”
繼而,負責整個項目組的同事接連都撤了。
工作處理完,何慕拎起手包,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卻碰到剛離開的顧應,她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對方神色慌張地便走了。
何慕以為她着急回家,便沒再管,兀自關了燈,離開了。
去到地庫找到車後,她正要上車,空曠安靜的空間猛然響起些不同尋常的聲響。
像是碰撞聲,隐約有吵嚷和女人的尖叫聲。
她開車門的手頓住,豎起耳朵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大概是樓梯間的方位。此時無人經過,亦無車經過,窸窣的風都帶了回聲,顯得那人聲和碰撞有點詭異。
心中糾纏了一陣,何慕還是把車門關上了,用力很輕,幾乎沒發出太大的聲響。
她蹑手蹑腳靠近,人聲也愈發清晰。
不止有女人的聲音,還有男人的聲音。
“你他媽裝什麽裝,別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