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風羲揚眼底一片死灰,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這何止是慘絕人寰?!
樂倫勸慰道:“我知道你心系孕婦,可我們沒有救他們的能力,終究還是我們來晚了,羲揚,事情已經成定局,你不要太難過了。
魂魄受損,修為也會銳減,靈魂撕裂後的傷勢如果不通過他人的魂魄修複,蕭子煜最少要承受三百年的痛苦,現在,五彩神石已經落在他的手中,以他對帝鴻的怨恨,也不可能讓他願意等下去了。”
樂倫不錯眼神地望着風羲揚的臉,想從他細微的表情裏,辨別出他此時的情緒。
只見那張略微憔悴的臉終于起了微妙的變化,有種難以言語的、痛苦與擔心交織在一起的矛盾神情匆匆掠過。
“我早就對你說過,如今的蕭子煜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孩子,你自己親眼所見,難道還要自欺欺人嗎?羲揚,快走吧,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什麽人!”一聲低喝炸開。
樂倫渾身一顫,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濃烈的陰煞之氣透着噬骨的殺意從地底傳來。
樂倫滿眼皆是恐懼:“走!”
風羲揚也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召喚出七星龍淵,拉着樂倫極速離去。
劇烈的痛楚讓樂倫難以維持身形,癱軟的半靠在風羲揚的肩上,久違的淡香傳入鼻尖,那雙正在飽受痛苦折磨的眼裏,卻依舊泛起柔和的光。
“羲揚,我喜歡你。”
風聲将他虛弱的聲音吹散,風羲揚只知道他在說話,卻也不知他說了什麽。
他緊盯着下方锲而不舍的黑霧,身上金光大盛,毫不保留的釋放出全部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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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冥界範圍,黑霧才慢慢消退了下去。
風羲揚緩緩飛身而下,穩穩的落在一片隐秘的樹林裏,他将人安頓在樹下靠好,自己也虛脫地倒在了地下。
“樂倫,冥帝為什麽要抓我們?”
樂倫臉上有種生無可戀的灰敗,他望着頭頂斑駁的光線,語氣毫無起伏:“不是我們,是我。”
“你?”
樂倫望着半空,苦笑了一聲:“你可還記得兩千年前,帝鴻繼位之時的事?”
兩千年前,帝俊暴斃身亡,帝鴻繼位為天帝,當時神魔兩族還維持着表面的和諧,紛紛前來恭賀,風羲揚也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蕭子煜。
當時除了蕭子煜童言無忌的話讓他印象深刻之外,另一件就是冥帝似乎與天帝發生過争吵,以至于繼位典禮開始不久,就匆匆離去。
冥帝向來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面,提前離開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無人敢非議于他,這件事在當時也并未引起太大的波動。
“我作為樂神,如此隆重之事自然愈發小心謹慎,任何細微的地方我都要關注到,可是你知道我無意中看到了什麽嗎?”
樂倫露出一個諷刺地笑:“我看到帝鴻被冥帝不着片縷的壓在床上。”
風羲揚驚愕地看着他,帝鴻在未繼位天帝之時就已經娶妻,且不論他背叛帝後的影響有多大,單單就是主宰六界的天帝甘願臣服于冥帝身下,這樣的醜聞若是傳出去,恐怕他天帝之位都難以坐穩。
“你被他們發現了?”
樂倫搖了搖頭:“他們當時并沒有發現,只是我慌亂逃跑的時候,落下了你送給我的隐魂簫,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幾天。
一切都是那麽風平浪靜,天帝和冥帝似乎都沒有對這件事進行追究,我以為事情就這麽過了,以至于你将隐魂簫再次送給我,告訴我是你撿到隐魂簫的時候,我毫不猶疑的接受了。”
風羲揚心下一緊:“我沒有這麽做過!”
樂倫苦笑道:“我後來才知道那個人不是你,而是幻化為你的冥帝。”
風羲揚心下一寒:“那後來呢?你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他們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你?”
“他們沒想過要放過我,只是帝鴻初登帝位,不好立刻對我動手,卻又不放心我,于是将我交給了冥帝,我在地獄被他折磨了五百年。”
風羲揚驚住了,原以為他是如天帝所說,幫助冥帝安撫陰魂厲鬼,卻不想卻是這般光景。
樂倫不願去回想被人随意蹂躏踐踏的五百年,他顫抖着手,撸起左手臂的衣袖,皮膚上,一顆陰森詭異的血色骷髅頭突兀的印在了上面。
風羲揚臉上瞬間褪去了血色:“這是死神印記!”
樂倫點了點頭:“只要死神印記存在,四海八荒,無論我在哪裏,只要他想折磨我,我都會被找到,我原本以為他會就此放過我,卻沒想到,我依然逃不掉。”
他懼怕冥帝,卻又在他即将來臨之時反而輕松了下來,逃亡了千年的歲月,終于可以停歇,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深深地望着風羲揚。
天上地下,風羲揚是唯一一個給過他溫暖的人,樂倫不後悔冒險陪他來到這裏。
他再賭,賭他親眼看到蕭子煜的殘酷後會轉身離開,這是他唯一可以擁有他的機會,他不願意放棄。
可惜終究,還是無法得償所願。
猩紅的骷髅頭如同地獄惡鬼般張着血盆大口,仿佛随時都要将人吞噬下腹。
風羲揚的心裏一陣陣發緊,被冥帝盯上的人會是什麽下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樂倫笑了一下:“随他吧,我不想在逃,也不想在躲,既然他已經發現了我,我也逃不掉了,羲揚,你陪我幾天吧,現在也唯有你能陪我了。”
風羲揚眼眶紅潤了,只覺胸腔窒悶的透不過氣,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好,我陪你,我們走。”
朗月下,清風徐來。
樂倫斜靠在窗棱上喝酒,燭光随風搖曳,明明滅滅,他看不清風羲揚臉上的表情,卻還是隐約看到那有些痛苦的輪廓。
窗外景物蕭條,毫無半點觀賞性,可風羲揚卻看的很是入迷。
直到身體被人觸碰,才慢慢側過了頭。
樂倫将酒壺遞給他:“喝點兒,或許好受些。”
風羲揚低了頭,露出一抹幽微的苦笑:“不用了,這裏人煙稀少,你為何要到這裏來?”
“這是我從地府出來後住的第一個地方,我還挺喜歡這裏,清靜。”他舉起手中的酒壺:“最主要的是這裏的酒好喝。”
風羲揚看着桌上橫七豎八倒着的酒壺:“你今天都喝了好多了。”
“這不算多,要是屏翳在……”樂倫頓了頓,半晌笑了出來。
他已經時日無多,屏翳說的沒錯,他觊觎了他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人,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和他喝酒了。
“走,陪我去鎮上逛逛。”
“現在?”
“就是現在才好玩,今天有花燈會。”
風羲揚淡笑:“好,走吧。”
荒蕪之地,人口不多,但畢竟适逢佳節,仙口鎮雖然算不上繁華,卻也是熱鬧,滿街都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所到之處,到處花團錦簇,燈光搖曳。
樂倫默默地望着他,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皮膚閃動着一種溫潤細膩的光澤:“有喜歡的花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