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淺

第31章

第31章

魔魂殿殿內，風羲揚面無表情地坐着，不說話也不動，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眼神呆滞地盯着半空，對外界沒有半點反應。

飛廉怼了怼屏翳的胳膊：“怎麽辦？”

屏翳尾音上揚的“嗯”了一聲：“你問我？我問誰？在天上我就和他說不上兩句話。”

“你不是最會哄人嗎？你去說兩句。”

屏翳皺眉道：“我只會哄你，什麽時候哄過別人，你少給我下套，我沒那麽蠢。”

飛廉有些哭笑不得：“你這人……”

風羲揚緩緩擡起眼皮，目光冷淡卻不失柔和：“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回去休息吧。”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那我們就不打擾帝君休息了。”

風羲揚躺在床上，靜靜地看着頭頂的夜明珠，妖皇宅心仁厚，可行事作為卻又讓人難以理解。

從一開始，他就并未打算為難自己，也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幫助自己修複內丹。

風羲揚倒不難理解妖皇利用自己破碎的內丹來逼迫蕭子煜加快恢複妖後的進程，但卻很難理解，蕭子煜為什麽一定要留在妖族？

他的靈力不如妖皇，可若想讓他毫無招架之力的束手就擒，那也絕非易事。

妖後還未複原，妖皇不可能會這麽放心的讓他離開歸墟殿，可至始至終，妖皇都未對他有任何防範，任由他來去自如。

難道說？！

風羲揚猛然從床上驚起。

他幾乎都已經忘了，在六界之中還存在着一把可以直接撕碎魔族之人魂魄的神器——裂魂仗。

裂魂杖是天神肋骨所煉，專門針對于魔族，就連魔神都是死在裂魂杖之下。

魔神灰飛煙滅之後，裂魂杖一直都塵封未啓，但它一直都保存在妖皇手中。

妖後無法複原，蕭子煜根本沒有留下的必要，風羲揚幾乎可以斷定，妖皇一定是用裂魂仗控制了他！

沒有九天玄女、沒有魔帝，風羲揚早就死在了當年那場天火之中。

蕭子煜是他們唯一的兒子。

保護他、照顧他、已經成為他刻在骨子裏的使命。

風羲揚焦慮的一夜未睡。

天剛破曉，飛廉就敲響了房門。

“飛廉将軍。”

飛廉愣了一下，這個稱呼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他依稀記得，被稱作将軍還是在天庭之時的事。

飛廉一時之間感觸良多，恐怕整個天庭，也只有風羲揚還會記得他們曾經神族的身份：“帝君，你一夜沒睡？”

風羲揚勉強笑了一下：“可能是初來乍到，還有些不習慣，你這麽早就來找我，可是有事？”

“其實也沒什麽事，我也正是擔心帝君初來魔族，人生地不熟，也怕有人無心冒犯，這才前來作陪，正好也帶着帝君熟悉一下環境。”

“多謝飛廉将軍，将軍請。”

魔魂山地域遼闊，九山十八川，山峰層巒疊嶂，雲霧缭繞，一眼看去，滿目蒼翠。

“那可是神樹扶桑？”

飛廉順着風羲揚的眼神看去：“正是，也正是因為有扶桑，這裏才會靈氣充沛。”

風羲揚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扶桑是由木神句芒管理，這麽說來，他也在魔族？”

飛廉微笑地點了點頭：“不止是句芒，曾經的十二大祖巫，二十四大巫，除去死亡的，大部分都在魔族，只有少數幾個留在妖族，包括後來的後卿、旱魃，将臣，只是他們各自鎮守一方，并未留在魔魂山。”

風羲揚心裏很是震撼，這樣強大的陣容，也難怪魔族有和其他五族對抗的實力。

有飛廉的陪伴，他很快熟悉了周圍的環境，除了一處連飛廉也進不去的被封印的地方之外，魔魂山其他地方，飛廉都沒有任何隐瞞。

風羲揚看着眼前平平無奇的山洞，問道：“你可知小煜為何單單只封印此處？”

飛廉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尊主不準任何人進入，我只知道他每年都會進去一次，出來後神情也很是不好。”

風羲揚點了點頭，也不在多問。

“帝君，再過幾日便是新年了，我們也要出去采集一番，帝君在魔魂山足不出戶估計也有些悶，要不，你也和我們一起出去看看？”

“也好。”

年節将至，魔魂殿裏也忙碌起來，昨日還相對顏色單調的山裏，今日早起便多了許多靓麗的顏色，整個魔魂殿都被各式各樣的花草點綴。

距離魔魂殿最近的人類城鎮叫虛空鎮，因物産豐沛，氣候适宜，此地也格外繁榮。

鎮上人頭孱動，喧鬧吆喝聲不絕于耳，各家各戶的屋檐上都挂上了紅燈籠，節日氣氛很是濃重。

風羲揚以前也經常看到這樣的場景，只是現在看來，卻讓有種濃濃的失落感，沒有蕭子煜在身邊，他總覺得差點什麽。

屏翳今日本有其他事要做，飛廉怕一人應付不過來，硬拽着屏翳也跟着一起來了。

對于風羲揚的脾性，屏翳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他并不喜歡被人打擾，也就遠遠的跟在身後。

魔界向來多雨，眼看着天色暗沉，風羲揚便找了一個茶館，順便要了一壺清茶，自斟自飲。

店小二端來一盤糕點放在桌上：“客官，這是小店特送的糕點，您慢用。”

風羲揚看了一眼糕點，覺得很是眼熟：“這糕點叫什麽名字？”

“哦，這叫夫妻同心餅，是我路過蜀山之時無意間吃到的，覺得味道很是不錯，這才嘗試着自己做，不過外形上，我總也做的不太像，客官你嘗嘗，若是有什麽建議，也請提出來，我也好改善改善。”

風羲揚怔了一下，他伸出手，拿起一塊，随後一分為二，将其中的半塊放進嘴裏。

“怎麽樣，客官，好吃嗎？”

“好吃，和蜀山的一樣好吃。”

“那就好，好吃您就多吃一些，不夠還可以再叫。”

天色越發陰沉，白晝已如黑夜，幾聲爆破一般的悶雷炸響，積了一個上午的大雨瓢潑而下。

風羲揚焦慮地看着窗外的雨簾，眼底一片惆悵。

魂魄被鎖，到底該怎麽辦？

若有似無的簫聲傳進了耳朵，讓風羲揚原本黯淡的眼睛有了一絲光彩，隐魂簫？

樂倫？！

簫聲時急時緩，帶着柔和卻又難以掙脫的強勢靈力，風羲揚一路循聲而去，終于在郊外的樹林裏找到了人。

樂倫雙手持玉簫于唇下，神情素冷的浮在半空之中，白衣翻飛，青絲自舞，一張俊臉可謂天姿神彩，流盼生輝，吹奏出來的樂曲悠揚動聽，卻又淩厲逼人，極富殺傷力。

陰魂抱着腦袋，身體仿佛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牢牢束縛，掙脫不了，卻又承受不住，來回翻滾、呲牙咧嘴的發出痛苦地嘶嚎。

風羲揚眼眶發澀，只覺得心裏像是突然間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喉嚨也有些發緊，他輕輕喊了一聲，“……樂倫。”

簫聲戛然而止。

樂倫身體微顫，不可思議地望着對面的人，俊美的臉因為激動而有些扭曲，那雙漂亮的眼睛頓時紅潤了，瞳孔裏流轉着晶瑩的光芒。

“羲揚？！怎麽會是你？”

他有些窘迫的背過身，把陰魂收進了袖子裏，随後飛身前來，克制地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什麽時候出神鏈之樹的？”

“有一段時間了，你呢？天帝可是為難你了？”

樂倫微微擰了一下眉頭，卻又很快的撫平，故作輕松道：“沒有，也就是訓斥了幾句。”

風羲揚看了一眼他慌亂下并未完全藏住的袖口，捉拿陰魂本是冥界陰差的事，無論如何也輪不上掌管司樂的樂神動手。

他愧疚道：“是我連累了你。”

看到他不開心，樂倫心裏也不太舒服，他攏了攏袖口寬慰道。

“你別這麽說，原本我就是個閑差，沒有節假日，天庭也用不上我，我到覺得現在挺好，沒事抓抓小鬼，陪他們玩玩也不錯，最主要的是天高皇帝遠，我也不用活的戰戰兢兢，先不說這個了，走，我們去鎮上，好好聊聊。”

兩人重新回到鎮上，樂倫輕車熟路的将風羲揚帶進了剛才的那家茶館。

剛坐下，店小二就直接泡好茶水端了過來。

“樂道長，好久不見了，唉，您不是剛剛那位客官嗎？您和樂道長認識啊？”

“道長？”

樂倫表情有些尴尬，岔開話題道：“小二，好久沒來，我還特別想念你這裏的糕點了，對了，上不太甜的，我朋友不愛吃甜食。”

“好咧，樂道長您稍等。”

樂倫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嘗嘗，這可是你以前最愛喝的茶。”

茶水微苦，這份苦比起其他的苦茶餘韻更長一些。

風羲揚沉默了片刻，由衷道：“樂倫，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總是冒險偷偷到神鏈之樹看我，恐怕我真的很難獨自熬過那麽漫長的時光。”

自從蕭子煜離開之後，神鏈之樹下除了偶爾路過的巡邏天兵，便在也沒了別人，甚至于天空飛翔的鳥都不曾在此駐足。

往後的八百年裏，若不是他冒着危險來陪他，他早就支持不住了。

樂倫笑着調侃道：“我收到你的謝意了，不過光口頭說也未免沒什麽誠意，這樣吧，這頓你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