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冬
入冬
日子有一天沒一天的冷了起來,日子平平淡淡,只是雲世忠很少外出了,除了平日裏的公務,上朝,他都回家。
天冷了,衛夫子也告了假回家了,所以王玉讓謝長明同雲珠雲隼到自個兒院子裏來,圍爐煮茶。
只見房裏拼接了兩張方桌,只是一張矮些,一張高些,還有兩個爐子。桌子上有茶粉,茶葉,盞子,茶筅,茶匙,茶臼,茶羅,蔥,姜,鹽……
謝長明坐在矮桌旁,用茶筅攪動茶膏,點着茶。王玉坐在高桌旁,烤着茶餅,把烤好的茶餅遞在高桌上。雲隼站着碾茶,雲珠則是守着火爐,等着茶煮沸,投茶,分茶。小狗在爐子不遠處趴着看着。房裏還有三個下人。
雖是謝長明與王玉雲珠雲隼做的法子不同,可卻都是喝的罷。
不一會兒子,謝長明一邊用茶筅攪動茶膏,茶湯表面泛起泡沫時運匕注好湯便道:“我這碗茶好了。”
雲珠雲隼異口同聲道:“我要喝!”
王玉嗔怪道:“我剛才煮好的一爐子茶水,怎的就不見你倆都要喝啊。”
雲珠道:“我們一直都喝煮的茶,都還沒喝過點的茶呢!”
雲隼道:“是啊,娘親。”
王玉笑道:“也是怨我,不怎的會這些,只會簡單的加蔥蒜煮個茶,使得他們都不甚愛喝,覺得沒甚心意。”随後看向謝長明:“今兒個可要你教會我不可。”
煮茶,便只是将茶葉與水一起煮,可加入鹽,蔥,姜為料調飲。
雲隼道:“我也要學,這樣以後我煮給娘親妹妹喝。”
雲珠急忙道:“我也要學!哥哥煮給我們喝,那我就學來煮給哥哥喝。”
謝長明端着茶道:“那現下只有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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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明還未說完,雲隼就道:“先給妹妹吧,我喝下一碗。”
謝長明笑道:“你對妹妹可真好。”
雲珠拿來三個小盞,分了雲隼,王玉,謝長明。王玉道:“瞧瞧,說是讓着她,她卻是個機靈的,什麽都不說,徑直給我們分了。”
忽而,有一爐子的水沸騰了起來,把爐子蓋子都給彈開了,王玉道:“珠珠,快過來!別燙着。”
這煮茶的爐子都要小些,一是煮太多茶喝不完,二是要留出一部分火爐的位置來烤板栗和紅薯。
謝長明還未起身,下人就過去,把爐子擡了下來。
還不等衆人反應,雲珠道:“這個茶好喝!”
謝長明笑話着她:“小妹當真是可愛,火燒眉毛了,卻還只記得她的茶水。”
雲珠撒嬌道:“可是,嫂嫂你煮的茶水真的很好喝,是它好喝了我才這樣的。”
“是是是。”謝長明笑道。
王玉喝了小盞中的茶:“恐是我不精通,我怎的覺得與那煮出來的茶,味道沒甚區別。”
謝長明道:“怕是母親的口味喝不習慣,我原是也不習慣的,時間久了,也就是這麽回事兒了。”
雲隼也嘗了一口:“好喝!”
雲珠道:“就是好喝啊!”
王玉笑道:“那是點出來的茶費時費力的,且不易成功,這付出的多了,自然覺得果子甜。”
看着衆人有說有笑,小狗不趴着了,起來,跑到謝長明身邊,蹦跳起來。雲珠瞧着這般,又看了看紅薯,雲珠道:“嫂嫂,嫂嫂,紅薯熟了!”
謝長明一笑,怪不得,原來遲遲一直一眨不眨的盯着這邊,是瞧着這紅薯呢!
謝長明剛要去爐子旁給狗子剝紅薯皮,雲隼就道:“嫂嫂,我可以喂遲遲嗎?”
連家中人都知道謝長明的狗子叫遲遲了,雲父雲母聽聞也不生氣,只覺得兒子兒媳感情甚好。這家中下人傳出去,更是傳的整個京城都知道,且越來越離譜,說是雲小将軍與媳婦謝氏感情甚好,謝氏不能日日夜夜陪在雲小将軍身邊,便養了只與雲世忠乳名同名的小狗,以懷念丈夫。
雲珠聽見也道:“我也要,我也要!”
下人過來把紅薯皮剝了,遞給雲珠雲隼,雲珠雲隼遞給遲遲吃,小狗高興的又蹦又跳,任二人摸。
王玉看到,多的不說,便只道:“若是摸了遲遲,那得先去淨手,才可再來吃茶。
“是!”二人又是異口同聲道。
一切又歸于平靜,王玉剛拿着茶筅要學點茶,不巧,雲懷仁來了。
“我遠遠的就聽見你們說話聲音了,不想便是你們都在這兒,在這兒做甚啊?”
謝長明站起身來道了一聲父親,雲珠雲隼倒是跑上去:“爹爹!”“你回來了,爹爹!”
雲珠道:“我們在煮茶!嫂嫂會點茶哦!”
雲隼又道:“嫂嫂煮的茶水真真的好喝!
“對啊,爹爹,你來嘗嘗!”
“爹爹,你嘗我的!”雲隼甚至直接把自己的小盞遞給雲懷仁。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極快,生怕說不上。
雲懷仁嘗了嘗,雖是喝不習慣茶,可不能掃了孩子的興,遂笑道:“好茶!好茶!”
雲世忠是與雲懷仁王玉從小地方來的,自是不怎的愛喝茶,不知是不是水土的原因,雲珠雲隼自有記憶以來都是在京城,這兩個孩子就特愛喝茶。
雲珠開心道:“我就說好喝吧!”
雲懷仁去偏房換下了朝服,便回來坐下,下人舀了一碗茶,給雲懷仁的身旁放了一個不怎麽寬的高桌,把茶放在高桌上,雲珠靠在雲懷仁懷裏,雲懷仁剝栗子給雲珠雲隼吃。
過了一小會兒,雲世忠才到,雲世忠還未走進屋裏,大家就聽見雲世忠的聲音:“娘,長明哪兒去了?我去哪兒都沒見着他!”
謝長明只覺得聒噪與羞恥,這也太沒有禮數了罷!這樣喊不要緊,不要加上自己的名字啊喂!
雲世忠才跨過門檻,謝長明就迎了上去:“我在這兒,怎的,是有什麽急事嗎?”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雲世忠讪讪道:“沒事,就是見不着你,以為你出事了!”
王玉教訓道:“世忠,這府裏好好的,怎會出事,我們不過是在吃茶罷了,要避谶啊,怎的會說這話,快來,吃茶。”
雲世忠坐到了謝長明身邊,雲世忠瞧着謝長明小口抿着茶,一副無波無瀾的樣子,可雲世忠看得出來,謝長明雖只瞧了紅薯一眼就撇開眼睛,可雲世忠還是覺察到了謝長明想吃紅薯。
他知道謝長明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種人,原來他只以為是謝長明矯情,可回門了後,他才知道,這是被家裏養出來的,要是說改,怕是已經改不回來了。
所以謝長明想吃紅薯,可烤紅薯被烤的黢黑,家裏節儉,房裏只有三個下人,平時伺候謝長明的小厮早些時日便回家省親去了,可謝長明又不想髒手卻又想吃罷了。
雲世忠像是還是在小時候一樣:“爹,你遞一個紅薯給我!”
王玉道:“你不會繞過來拿嗎?手斷了,還是腳斷了,這般嬌氣!”
雲世忠不卑不亢道:“我是要剝給長明吃的!”
王玉就沒話說了,只道:“那就快遞吧!”
雲懷仁忙給了他最大的那個。謝長明看了雲世忠一眼,雲世忠一副我了然的神情,小聲道:“你不就是怕髒手嘛,我剝給你吃!”
謝長明只覺得心頭一暖:“多謝,那我剝栗子給你吃!”随後繞過去抓了一把栗子,雖然剝栗子也會髒手,但不至于是與剝紅薯一樣弄的手黢黑。
在謝長明眼裏:這是等價交換,因為雲世忠酷愛吃栗子,可他習武,平時指甲就留不得長,我在家中都有人伺候,自然指甲就留的要長些,這樣剝栗子指甲就不會疼。
在雲世忠眼裏:剝一個紅薯髒手簡直不值一提,而謝長明是嬌養出來的公子哥,能幫我剝栗子,他這般,對自己是天大的好,他莫不是心悅自己……對,一定是,我這般英姿飒爽,合該是男子仰慕的存在才對……
王玉看着謝長明雲世忠二人耳畔私語,笑的甜蜜,王玉朝雲懷仁昂了昂頭,在雲懷仁注意到的時候,指了指謝長明雲世忠,二人相視一笑。
雲世忠把剝好的紅薯放在桌上的一個小盞裏,沒想到,紅薯大了些,一個不夠裝,硬是裝了三個。還拿了一個沒用過的茶匙放在盞子裏,讓謝長明挖着吃。謝長明也拿了一個小盞,在裏面放剝好的栗子。
小狗早就看着從雲懷仁手裏遞到雲世忠那兒的紅薯了,它沖着謝長明叫了幾聲,像是在讨要。
雲世忠趕道:“去去去。嘿,這狗子聰明啊,知道剝好了才叫喚。”
謝長明作勢要分小狗一些,可還未出手,雲世忠就攔道:“這是我給你剝的,不能給它!”
謝長明面露疑惑,雲世忠又道:“你別給它吃了,小心它不消化!”
謝長明解釋道:“可是,那麽多,我吃了也不消食啊!”
雲世忠眉毛一挑:“我吃!你吃剩下的我吃行了吧!”
謝長明只覺得好笑,打趣道:“弛弛與遲遲搶東西吃啊!”
雲世忠這時候到機靈,聽得懂:“對啊!”
謝長明笑得更加燦爛了。
雲世忠心道:他果然心悅于我,不然他為什麽就因為我這一句話就笑,不是愛慕還能是什麽?